讓老件自己說話：招牌與空間設計師黃政齊

牛仔褲長褲上有著看來飽經風霜的色落，手指上滿是斑斑趕製皮件作品後留下的傷口，設計師阿齊是土生土長新竹人。若你是《貢丸湯》的忠實讀者，或許會發現他早在第三期裡就與他的單速車品牌「OBZ」出現在雜誌上。在虎林地區出生、長大的阿齊，小時候家裡附近都是農田，小學時也常常跟著幫忙務農；家裡開設修車廠，從小就對許多機械有興趣，加上天份使然，各式的工具對他來說都能很快上手，「我國小就在幫爸爸修車了！」阿齊說。

也因為家裡開設修車廠的緣故，阿齊因緣際會認識了許多機械相關的上下游產業，比起一般設計師掌握了更多業界普遍不常使用的工法，更常大膽挑戰許多稀奇古怪的材質！除此之外，他在攻讀研究所之前都在新竹就學，甚至創業，認識了許多好朋友、建立了深厚人脈。講得一口輪轉的台語與師傅們打成一片、手巧又充滿好奇心，願意不斷做實驗嘗試新做法的阿齊，簡直天生就是做特殊店鋪設計的料：「很多師傅願意幫我趕案子……也因為想嘗試不同的材質認識各行各業，現在要蓋房子都蓋得出來了！」

坊間有許多二手老件買賣的社團或拍賣網站，市面上亦有販售許多能夠將物件做舊的塗料，但阿齊偏好自己找出「看對眼」的物件，並加以改造。他也常到公道五路上的資源回收廠「尋寶」，許多人眼中是破銅爛鐵的物件，都能在他的巧手改造下別有一番風味。

在舊城區裡走一遭，你會驚訝於阿齊的多才多藝。他的作品不僅數量驚人，在材質與呈現方式上都相當多元。「我最喜歡的作品還是很早期做的『墨丘利』招牌。」墨丘利是舊城區中，以打理精明、幹練的男性油頭為名的髮廊。以厚達5mm的鐵片雕出鏤空的店名與門牌號碼，並加上銹蝕處理，更做出轉軸讓招牌能夠轉動。整座招牌安裝時重達二十公斤，厚實、強悍的作品風格也完美地符合墨丘利這間髮廊的調性。

「為什麼招牌一定要長那樣？」一開始學習平面設計、也常常接商標與視覺系統設計案的阿齊，發現坊間的招牌總是千篇一律地以燈箱加上印刷輸出來呈現，「實在太無聊了！」加上幸運地找到許多高度信任自己的業主，阿齊便有許多機會能大膽地將腦中的想法加以實現。除了銹蝕效果外，他也常常製作鐵件招牌字樣。舉凡以販售底片相機聞名的「森寫真機店」、近期熱鬧開幕的「玫瑰色二手書店」、著名手作教室「森林的秘密」……阿齊都以鐵件細膩地呈現該品牌標準字裡的種種細節，配合打光，讓整體質感大幅提升。「我喜歡東西隨時間過去，有一些印記留在上面。」他的作品大量運用銅、鐵等金屬材質，持續使用後，會留下種種痕跡，自然形成年代感。

除了十分「硬漢」的鐵件作品，阿齊也做過充滿童趣的招牌設計案，「信義幼兒園」便是一例。阿齊說：「小時候講到要上學，大部份的小朋友都是不喜歡的，有沒有可能從外觀上讓他們喜歡學校？」他到幼兒園裡走了一遭，靈機一動，拾起掉落一旁的球，以五顏六色的塑膠球為元素，製作透明燈箱、打造了色彩繽紛又充滿童趣的招牌。

因為熟稔各種機具的使用方法，阿齊絕對不是只在電腦前動動滑鼠、打電話交待任務給師傅的設計師。他總是親身到現場丈量、感受氛圍，有些技術太過耗時或具有難度，他甚至也挽起袖子親身去做。「這個椰子樹就是我自己焊的。」阿齊找出他製作南洋料理餐廳「峇里Bali」的招牌作品，得意地向我們說。

見域工作室的實體空間「域室」店招，同樣出自阿齊之手。「老房子就應該用老東西。」阿齊直接到現場走一遭，慧眼獨具拿起了過去擔任鎖店老闆的房東留下的鐵鎚，回工廠焊上鐵件，製成了獨一無二的門把。招牌則是使用老木窗製作為燈箱再貼上卡典西德，屢屢讓來訪的客人們驚豔，欣喜地拍照打卡。陽光強烈時，會放下來的遮陽帆布也大有玄機，阿齊想到了小時候制服繡學號的經驗，找來師傅將商標繡到大型帆布上。

除了製作店招，阿齊也擅長空間設計。位在西大路地下道旁的「樂客牛肉麵」便出自他之手。阿齊跟朋友合作經營的空間「弄點 什麼吧」，也是一棟老房子。在他的巧手改造下，運用了舊物元素來裝飾空間。壁面上的裝飾即是以汽油桶蓋製作、燈罩是自己反覆敲打銅片製成，有獨一無二的質樸感。「把人們用完、不要的東西，調整到最佳使用狀態、持續使用，就是環保的精神。」阿齊下了這樣的註解。

文／吳君薇
照片提供／黃政齊

本篇文章出自《貢丸湯》Vol.17「老屋使用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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