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到那間月老廟,是跟他交往後的一個月。
在南部的某條偏避小路上,是即使白天來都會覺得陰森的地方,我很好奇在這樣落後的地方有什麼人會供奉月老?改拜個五路財神搞不好還實際一些。不過那些傳統下來的老習俗,我根本不想去深究。
我坐他的車去,結果在還沒到廟口的前五百公尺就要下車步行。到月老廟的那段路,是舊式未鋪過的石子路,依他說,這是因為廟方要情侶感受共同走過崎曲的這一段,才有辦法得到月老的祝福。
我心不甘情不願的下了車,蹬高的高跟鞋讓我不斷在石子路上有種快要陷入石堆中,然後拔不出來的不悅。
「早知道是這樣的地方,我就不來了!」
在第五次被石堆卡住高跟鞋,而我怎麼拔也拔不出來後,我大肆抱怨起來。
「不要生氣!小乖乖,不然看是要我背妳,還是抱妳,我都可以!」
他低身下來,試著幫我把鞋跟從石堆裡拉出來,一面不停的安慰。
「我看我們回去了啦!月老廟蓋在這種地方,會靈才怪!」
即使他卑微地彎膝在我腳下,依舊沒辦法與我心中的氣憤相抗衡。
「這位小姐,妳這樣說不對了!這裡真的很靈的……」
突然,我後方傳來一位老者的低沈音,嚇得我立刻回頭。
「你是……」
我瞪大眼看著眼前穿著傳統長馬掛的老者,他那張滿怖皺紋的臉及花白的頭髮,說話的語氣讓我想起鬼片裡都會出現的引路人角色。
「張伯,好久不見!」
倒是還忙著幫我拔鞋跟的他,抬頭見了老者後,很熱絡地打起招呼。
「年輕人,這次又帶不同的女生來啦!」
張伯也不直視他,只是用一雙白濁的眼詭異地打量著我。
「您老人家就別洩我的底啦!我保證這個是最後一個了……是我最愛的……小乖乖,妳可不要對張伯的話認真……」
關於張伯的坦白,他戒慎惶恐地叫我要相信他。
「這樣不專情,小心會嚐到苦頭噢!」
張伯皮笑肉不笑地叮嚀完,轉身繼續往月老廟的方向走去。
我疑惑他行進的速度怎麼如此快,好像他都不碰地在行走;想到這,驀地,我渾身一陣發寒。
「嘿,拔出來了!」
正覺得這廟真的很怪的時候,他開心地大叫起來。
「就讓我為我的灰姑娘公主服務一下吧!」
原來他已經把鞋跟拉出石堆,遞在我腳邊,像個雀躍的孩子般想跟我邀功。
「欸,我們回去了好不好?」
我隨便把鞋套好,根本沒心情誇讚他就提議想回去了。
「我們都到這裡了……」
他臉上露出為難,顯然是因為沒得到他應得到香吻一個而在意著。
他是喜歡情緒外放的人,開心就要大笑,喜歡就該行動表示;呵,不過他通常認為「喜歡」的表示就是親吻或擁抱!但就一般男性來說,不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原始動物,他當然也不例外。
「可是……」
我正想繼續堅持己見,然而自月老廟方向走來的一對對情侶,打斷了我的折返計劃。
「妳看,他們那麼幸福的樣子?不想跟我一直這樣的幸福下去嗎?」
他指著那些共肩行走、有說有笑的男女,表情明顯沈醉其中地問我。
受不了!我最喜歡的就是他散發出喜歡神韻的臉啊!還有他說「幸福」時候的口吻,通通都是我沒辦法抗拒的。
他拿我當女王一樣寵愛,我何嚐不是把他當成國王一樣心甘情願付出一切呢?
「好啦!」
我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聞言,他開心地牽起我的手,我們繼續在那條崎曲的石子路上往前走……
然,與那些情侶擦身而過的時候,我不免去注意到他們共有的一項特徵:手腕的紅線。像他前女友掛在他門口的那些紅線一樣,赤色的火紅,在他們彼此的手腕上纏繞著,一圈又一圈,像銬在一起的魔咒;我突然有種恐懼,腦海裡出現的,不是我跟他纏上紅線之後的幸福快樂,而是他提起的,那與他前女友脫落頭皮及髮絲交纏在一起的紅線……令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