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小說 【破囚】-5

囚禁人的是高牆嗎?

這女人在說什麼啊？她竟然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

有沒有搞錯啊？她竟然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

一堆問號和驚嘆號打中我眉心，讓我昏頭暈腦。

但是我絕不服輸，我已經不是想當年那個過兒童節的年紀了，老媽該不會把我當成 5 歲的傻小孩，聽到她要離開，就會跟上去抱她的大腿吧？ 5 歲的時候，我就沒理過這樣的虛張聲勢，從來都是媽媽在後面跟緊著我，不讓我走丟的。現在，我都快 15 歲了，怎麼可能倒返回頭去跳入那一套庸俗的伎倆。

我心裡篤定她等等就會留下來陪我。

今天竟被我猜錯了第兩次，媽媽的身影真的離八卦樓越來越遠了。

當年的八卦樓關住了整個時代的思想政治犯，現在的八卦樓卻沒有鎮住我魔征了的情感。

我的鼻頭酸了，眼眶周圍的負重也加累到快扛不住淚水，為了隱藏自己的臉部變化，我趴向桌面，假裝睡覺。

不想被任何人看見自己時，最好的方式就是躲起來。

已經搞不清自己昏睡了多久，等我醒來時，周圍已經沒有遊客。我想老媽就快回來了吧？趁那女人還沒回來前，我先四處去晃晃，玩個躲貓貓，讓她緊張一下。

走出八卦樓後，發現天空的光線，不像一個多小時前那樣刺眼，而且綠島的風停了。

沒想到少了空氣的流動後，體感溫度竟下降到讓我不覺得熱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心靜自然涼的境界嗎？

昏睡一會兒後清醒，我的情緒確實平靜不少，就像海風突然停止一樣。

奇怪的是，走到遊客中心的一路上，沒看到任何閒雜人等。我揣測著，中午時間人權博物館會閉館休息嗎？為什麼我沒有被趕走？

為了解除我心中的疑惑，拿起手機打算查查園區資訊，但是網路全無，訊號顯示一格都沒有，我也聯繫不上媽媽，想弄清楚的事一時半會兒不能釐清。

待在沒有人的博物館內，太奇怪了，所以我決定走出大門一探究竟。

「綠洲山莊」這四個大紅字還是那樣吸睛。另外，靠海礁岩上的畫面，更是奪人眼球。

一群群人蹣跚步行。他們的雙手被繩索捆住，一個一個人都被相連牽拖，偕走在坑坑窪窪的海蝕沿岸，就算我距離的老遠，也能看得出來他們走得磕磕絆絆。

還有穿著像阿兵哥制服的人，在旁催促這些被綁的人。那些人是誰？

他們每個人一步一步被迫通過那個象鼻岩，我記得剛剛導覽老師說過，那裏俗稱鬼門關，是以前犯人被關押前的必經關口。

發生在眼前的畫面，令我難以置信，到底發生了甚麼事？為什麼他們現在出現在這裏？

我沒有聽見海浪的聲音，卻聽到了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恐懼襲捲而來。

我一點都不想再次回到那沒有人的監獄，誰知道那裏會有什麼等著我。但也不想被那些官兵發現，天曉得他們會怎樣對待我。

驚慌之際，想起媽媽的話，他們要去新生訓導處參觀。很幸運的是，剛剛鄭老師在介紹地理位置時，我聽得很認真，於是當我閃過要去找媽媽的念頭後，我一刻不停，箭步往新生之家的方向飛奔而去。

到了牌樓前，我生出猶豫，停下腳步。回過頭再往鬼門關看一眼，那些成千上百的人，竟然在須臾間都不見蹤跡。

海浪還是一波一波往礁岩處拍打，但一切安安靜靜，聽不到從任何一處傳來的風切聲。

除了剛剛那令我毛骨悚然的錯覺，還有一件事令我很納悶，體能嬴弱的我，在跑了一段路後，居然沒有絲毫的喘息與疲憊。

剛剛害怕自己快沒命的顫慄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的空洞感。

雖然暫時解除生命危機，但還是仍然身處困境之中，接下來呢？我該何去何從？

此時此刻，埋怨著自己，為什麼要讓媽媽輕易遠離我。

遲來的後悔藥，總是治不了已經發作的病症，所以我只好倒吸一大口氣，鼓足勇氣踏進新生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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