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我終於找到你了。」尚從後頭敲了我的頭,他跟紋一同過來找我。
「喂。」
「今天就要徵選了,你他媽不要在這邊混好不好。」尚用著他的一號愚蠢表情看我。
「我知道,我想冷靜一下。」我懶懶地聳肩。
「沒想到你也會緊張?」紋偷笑我。
「不是,我們都已經落選三年了,我爸一直在問我要不要去他那邊工作,我都快煩死了。」我老爸是一個魚師傅,基本上我們家是開餐館的。
「拜託,在望安都內有穩定工作是天大的好事好不好。」尚一副覺得我難伺候的臉。
「你這麼想去,我可以介紹。」
「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可是要成為瀛洲遠征隊的男人呢。」尚的二號愚蠢表情,就是用自己的雙手展示勝利姿勢。
「聽說跟你說同一句話的人都去我爸工作了。」我沒唬扯,那邊工作的小弟都是遠征隊落選常客。
「喂,你太小看我了。」
「況且你當遠征隊的目的,不是只是要去春樓買醉而已嗎?」我微微一笑,只見尚趕緊摀起我的嘴,他大概不曉得紋不知道這件事,也是。
「你不要亂說喔。」尚一臉緊張。
「能去春樓也不錯呀,只要不被抓去就好。」紋完全不害臊,大概是我們都是哥們習慣了。我們都清楚尚很喜歡紋,但紋對他卻完全沒興趣。
實際上,現在的女人在瀛洲比男人更為可憐。最主要的原因不來自於瀛洲的男人,而是夜陀。夜陀可能由父系社會建立起來的,每年夜陀需要的物資中都需要有大量的女性。從十六歲到二十四歲不等,每年他們會親自頒佈需要的人數,有時會直接到都內抓人。
這對我們來說非常痛苦,失去女人遠遠比失去男人更痛,望安與夜陀最大差異就是我們主要承襲著母系社會制。整個都的行政決議權都由女性所決定,大多數女性在學校畢業後的去向都是在都內議會工作。少部份的女性才會參與其他次要工作,最少部份的女性會進入春樓或者遠征隊。
而春樓對我們來說跟古書記載上的差異很大。古書的瀛洲大多記載著父系社會,女權權利較低,通常去春樓工作的人都會被當作是不檢點或者不被他人尊重的人。而我們的春樓則是代表著最高等級的犧牲奉獻,因此不是任何男人都可以進去春樓的,春樓所服務的對象都是對望安都有重要貢獻的男人。
因此夜陀每年所需要的女性物資是我們最大的困擾,每一年過去,都會就要重新選舉,因為有可能有人就這樣被夜陀選去了。每一年的選擇非常繁瑣,都長希望能作到公平,但是誰也不希望被夜陀玷污,因此會去春樓的女性大多數寧願奉獻給都內重要的男人也不會輕易給夜陀玷污的想法。
「你們呢?要是今年被落選就要被迫轉換跑到三年呢。」我轉移話題,看著紋跟尚。瀛洲遠征隊的徵選是有條件限制的,報名的人會擁有三年挑戰權,這三年就等於給望安都養了,薪俸雖不高,但足以過活,三年一過就必須被迫轉職,想要挑戰,抱歉,那只能三年過後再來。
「我要重回議會可能比較困難,現在那邊的機會越來越少了。」紋原本畢業後去了議會兩年,後來才選擇加入遠征隊徵選。
「不會啦,比起畢業的菜鳥,你當時還有作到監察呢。」尚在一旁答腔,實際上我跟紋都很瞭解現在議會的位置越來越少。
「我看尚應該去春樓當跑堂的。」春樓跑堂也是望安男人的熱門首選,所謂的春樓跑堂就是幫春樓小姐們服侍生活起居。會這麼熱門的原因是曾經有一名『首席』與跑堂的小弟結婚了。後來那年春樓報名跑堂的超越了往年的五百倍。實際上春樓小姐的地位只比瀛洲遠征隊、都內議會低,在整個望安社會中,算是非常高的社會地位。跑堂的大概就算是整個望安都倒數的社會地位。
「我也這麼想。我做事幹練,長得也不錯,小姐應該看到不會踹我。喂!我怎麼會去當跑堂呢。」尚回應。
「好啦,不想跟你們唬扯,『滿』跟『葉』都在等我們。」紋懶得聽尚東扯西扯,拉著我要我趕快離開。尚很吃味地走在我們後面,有幾步我還差點被他頂開。
我笑著看著他們,因為我的話都不假,我渴望成為遠征隊的一員。瀛洲遠征隊徵選以小組作為最小單位。一組五人。每組內的組員必須各擅其職。
三年前,我號召學堂畢業同學一同參加。
由我、尚、葉三名男性與紋、滿兩名女性一同參加,
我們的組合大概是瀛洲遠征隊有史以來最奇妙的組合。
紋是滿的學姐,大我們兩歲,擔任過兩年都內議會監察員,個性開朗好相處。我們小組內的觀察員與戰術指導都由她擔任。
滿,學堂的同班同學,會被我遊說成功是因為她跟我打賭打輸了。她是我們小組的核心,她擁有讓人摸不著頭緒的強悍戰鬥力,與她的外貌成反比。她是我見過最零散的組合,漂亮的外表、難以相處的潑辣個性、暴力的拳頭、低智商的腦袋。
尚,我們家魚店外的鄰居,比我大五歲。實際上我沒說破,看在他喜歡紋的份上,他當過春樓跑堂,因為長得太醜慘遭小姐解雇,那個在魚店工作的小弟也是他,他落選遠征隊次數比我多,但他永遠不想放棄。
葉,學堂的同班同學,實際上他根本不算被我遊說,當我提到『蟲洞』的時候,他就知道我找他幹嘛了。滿非常喜歡他,大概是有點帥的關係,葉非常可靠,他大概是整個小組最瞭解我的人。
我,叫做『辰』。參加瀛洲遠征隊的目的就是離開瀛洲。遠征隊的目的非常多,在徵選的時候就要選擇專攻項目。大多數人目標就是帶回一年份所需要的都外物資,這份工作難度雖高,但是最穩定的遠征隊工作。其次就是每年固定的大拓荒工程,目的是把我們的科學史、環境史、歷史資料補齊。大拓荒目的在於『發現』,而不是趕盡殺絕,因此任何野生動物與異獸都會詳細記錄。實際上『葉』最適合去當大拓荒的人,但是他選擇跟我走一起。
最後就是最容易死亡的工作,在早期的遠征隊,這個項目是大主流,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慢慢已經習慣了夜陀的殖民統治後,這個項目越來越少人參加。
原因是一旦踏上了,就不能回頭。
因此我很欽佩我的組員們。
他們會選擇跟我一起,是我的榮幸。
或者說他們打從一開始就沒想好這個決定。
這個項目來自於後世代197年,
當年記載到除了聖山以外,瀛洲還擁有額外的傳送點。
我們都很清楚最後物資到聖山後會被高科技傳送到他處,
但我們不清楚原理、形式、地點。
那一年大拓荒組在瀛洲各地發現神奇的『食物』,
會稱它為食物是這些東西都可食用,
但是難以食用。
基本上它不屬於食材,食材是尚未經過人為加工的食物材料,
從大拓荒組的資料上來看,基本上那就是完整的食物,
就像我們上餐館吃的食物,可稱是菜餚。
另外令人費解的是這類食物雖從野地發現,
卻顯得難以置信的乾淨與純淨,這已經是我們無法理解的範疇,
我讀過多數古書書籍,上面完全沒有任何關於這種食物的記錄。
也因如此,這類食物最容易被人誤食,
這也難怪,要是有一碗好好完整的飯在我眼前,
我也會吃他。
然而它也被稱為禁食的食物,
我們有一個特別稱號,
那就是『淒美食』。
淒美食如其名,當時這個名詞命名具有三重意義。首先它是可食用的食物;其二,它具備著美食的外表,我將大多數淒美食的外觀與古書食物對照,發現他們在前世代皆有記錄;其三,命名淒美的意思就是它非常致命,要能吃下這些淒美食的人肯定受過專業訓練。
淒美食時代從後世代197年到210年,維持了黃金的十三年。瀛洲遠征隊淒美食組黃金十三年前後共有47285人,親自吃下淒美食的人共有9219人,死於淒美食手中的共有9218人。
只有一個人成功吃下淒美食,
而且不止一樣淒美食。
那個人叫做『荒』。
後世的我們以最高規格名號代稱。
『淒美食武士』。
武士一詞只有在都內議會都長認可下,
才能准許獲得的最高規格榮耀稱號。
望安開都以來,拿下武士稱號的人不超過五人。
而令人最不敢置信的是,
荒在破記錄的食入各式淒美食之後,
在瀛洲人間蒸發。
他為後人留下一張難以消化的手稿,
後人為此分為兩派學說,
一派是『荒山學說』、另一派是『荒瘋學說』。
有人相信荒真的超脫到別的國度中,
有人則相信荒在吃了大量淒美食後,已經精神病發。
我相信前者,否則我不會再這裡,
荒流傳至今的手稿,每個字我都記得非常清楚。
我名叫荒,
當閱讀這份手稿的人請別驚慌,
或許我已在他處,
這是一項絕命冒險,但我樂此不疲。
夜陀降世至今,我們每年只能眼睜睜看著犧牲與奉獻上演,
我們都相信聖山上的一切並非我們看到的如此簡單,
而今天,奇蹟就在我眼前發生。
所有還在淒美食領域奮鬥的青年們,
我只能以『別放棄』作為忠告。
吃下淒美食是非常痛苦的過程,
如果你的人生還有牽掛跟幸福,
千萬別挑戰淒美食,那只會讓你放棄自己,
因為在我吃下它們的時候,我彷彿吃下了『人生』跟『過去』。
後來我才深刻體會到淒美食並非只是食物而已,
也許它的謎還有太多,
但我很確認一件事,
能夠吃下淒美食,
就能吃下這世間的萬千痛苦與快樂。
至今我共吃過七樣淒美食,
與我隨同的觀察員一一記錄了它們。
有些淒美食光是消化就耗費我幾十天的日子,
它們極具致命,
但請相信我,
它們是我們的解答。
它們能帶你前往與聖山相同的地方,
如同我消失一樣。
我不能多寫,因為使者已經在等我。
來自 瀛洲的遠征隊 淒美食 荒山組
荒,後世代208年7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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