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尼斯的第一個行程是去城堡山眺望天使灣,一整片綿延的蔚藍海岸,如此清澈、透明、漸層的藍色浪濤折射著陽光。看著這樣的景色讓我迫不及待想要成為一片湛藍中悠游的一員。 前往海的執念太深,剩下的行程都像是過眼雲煙敷衍地走過。在青旅放好行李,踩著輕快又急躁的步伐,抵達了嚮往已久的鵝卵石海灘。要下海之前是最痛苦的,踩在被海水濤洗過的圓滑石頭上,感受到強烈的刺痛,卻是很真實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以及踏過的足跡。於是迫不及待想要讓雙腳自由,越往海的另一邊前進,直到已經感受不到腳底堅硬的摩擦。將全身投入海中,被洶湧而至的海浪擁抱, 如此沁涼而溫柔,終於了解徜徉的滋味,也成為了岸上人眼中的風景之一。大自然的力量始終是令人畏懼的,有時突如其來的浪濤讓人措手不及,於是吃了好幾口的鹹;有時浪花力量阻擋前行的路,不管怎麼游都好像游不回岸邊,卻又被下一波拍打的浪給沖刷上岸。就像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帶有著缺陷,浸泡在海中也不如想像中完美,但已經足夠。上岸又是另一個挑戰,每當站穩雙腳準備起身上岸時,最後總是手腳並用,在才回到乾燥的岸邊。 尼斯的海灘讓人狼狽,卻也讓人沈浸於蔚藍的無限美好當中。
在回青旅的途中順道去了超市打算買晚餐,一走進超市便被店員阻擋,一串聽不懂的法文流過耳邊。我表示我聽不懂法文,詢問店員是不是可以用英文再說一遍,知道我不會說法文店員似乎更起勁了,一邊指著我的塑膠袋一邊從口中吐出更多法文。我想他大概是要說不能帶塑膠袋進去吧。
好不容易到下一間超市買好了晚餐,回到青旅時發現今天和兩個年紀相仿的女孩同房,一個是法國本地人,另一個來自加拿大魁北克。我們簡單問候彼此後,魁北克女孩擔心地問我:「你會講法文嗎?你在來的路上有沒有被法國人刁難?」於是我跟她分享了在超市遇到的故事,她不意外的點點頭,似乎認同在這個國家難免會遇到這樣的情況。於是她稱讚我很勇敢,在人生地不熟、連語言都不會的情況下竟然敢自己到此旅行。「Is it difficult to travel alone ?」聽到這個問題我立刻陷入了沉思,從來沒有人用這樣的角度詢問過我,每次提到我一個人旅行,旁人所投射的似乎都是不認同的疑問,這樣不會很危險嗎?這樣不會很孤單嗎?但面對魁北克女孩炯炯有神的目光,我可以感受他是欽佩的,欽佩我不會講法文還勇敢的一個人來到法國,欽佩我獨自在陌生國家旅行的勇氣。我回答說不會的,現在手機很方便,用 Google map 搜尋,基本上可以到達任何想要去的地方。
「希望有一天我也有一個人旅行的勇氣。」
「You can embark anytime. It’s not that difficult as you think.」
後來的旅程,甚至是回到台灣後,我時不時就會想起這場在尼斯青旅的對談。很多時候自己也被自己搞模糊了,我到底是懷抱著無畏闖蕩的勇氣,還是其實懦弱得一文不值,我真的有這樣的資格給別人這樣的勇氣嗎?回台灣的時間越長,也越覺得那段曾經跨出舒適圈的勇氣越遙不可及了。每當這種時候我總會想起魁北克女孩那雙閃閃發光、散發無限的好奇與嚮往的藍眼睛。在我面對絕望、懷疑自己的時候,給了我無窮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