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像是正在經歷一段,介於遲來的叛逆期與初老的中年危機之間的過程,離職之後、並不急著將自己推入另外一個坑,像是掙脫牢籠的野獸,打出野獸二字的時候又極其心虛,因為經過長年的圈養,雖然逃出牢籠,我也依然不敢放肆狂奔的狀態。然而不管如何我覺得這些年在東京的努力,怎麼說也是值得一個長短自訂的人生的暑假的。
我並沒有很具體地知道我要朝哪個方向去揮霍我遲來的叛逆期,但我卻列出了一些小小的心願,一些微不足道的心願,一些在工作中無法忘情去享受的心願,不管別人的目光不管他是不是有背負著很重大的意義,我都想要去經歷的事情。在掙脫了朝九晚五打工人的束縛之後,那種不需活在一群人期待下的生活是極其輕鬆,這種輕鬆的感覺足以讓我短時間忘掉對未來的不安,有時候我甚至覺得這不僅僅是短時間,甚至於之後的我都將會對這樣的生活心懷感激跟憧憬的。
列表的第一個項目,是決定暫時遠離用腦去生活而開啟用心去生活的模式,拉近與身體之間的關係,對於這些年來只有耗損他而沒有好好愛惜的身體感到十分的抱歉。在東京這個都市叢林裡面,如果你有的是時間,這個叢林提供了你非常多你能想到也不能想到的的體驗課程,剛開始我選擇了一些瑜伽皮拉提斯這種字面意義上就對身體恢復很友善的課程,漸漸的當身體活絡了起來之後,似乎喚醒了一些小時候的身體記憶,想要隨著音樂而律動,這種慾望似乎一直存在但沒有得到滿足,於是我就開始找尋了一些在東京的舞蹈體驗課程。
現在回想起來會選擇那堂星期二晚上的爵士舞課,應該只是因為他有免費體驗吧,因為陸續報名了很多體驗課而記不了細節,但是第一堂課的時候我提早到了,穿過擁塞的忠犬八公銅像,再穿過滿是遊客的站前十字路口,遊客們時不時地會在路中間停下來想要拍攝,而這個舉動影響到人流的速度,但由於涉谷就是屬於遊客們的,大家也非常習慣在這種人流中的小阻力,像是溪流裡的小石子,想要迅速通過的人們依舊可以敏捷的一閃而過。不知道為什麼那天的澀谷比我記憶中的還要吵雜跟髒亂,滿地的垃圾讓我覺得我應該不會正式入會參加這堂課,光想到我每個禮拜都要穿過這些嘈雜的人群來上課我的眉頭就更忍不住了皺了起來。
循著住址找到了舞蹈教師所在的大樓,狹小的大樓出口時不時走出了一群一群年輕的孩子,是被我歸類說著另外一種日文的人類,而且是我聽不太懂的那一種,這更加讓我覺得自己不屬於那裡,我再次深刻的告誡自己,不管這堂課有多麼的有趣,我都不能掏出信用卡入會。按了電梯到了五樓的教室,電梯一打開的氛圍很詭異,昏黃的燈光還透露著一點潮濕的氣味,這是我在日本大部分光鮮明亮的大樓裡很少感受到的,甚至我留意了一下逃生路線,並且想著是不是連這堂課也不要上了。
過了一會兒,來了一個穿西裝的年輕人,他用餘光撇了一眼站在門邊的我,就匆匆到廁所換衣服,看來沒有意思要寒暄,換完衣服的男孩逕自進到教室,於是我也繼續低頭看手機,過了一會兒老師慌慌亂亂地來了。不太友善的同學跟慌張的老師,我在心中默默地又扣了原本就已經不及格的分數。教室十分匹配這棟大樓的風格,光線並不明亮地板也有些斑駁,由於昏黃的光線,老師還試圖開了所有照明的開關,讓室內的光線明亮一點,卻觸動了牆角一個類似霓虹燈般的裝置了,紅紅綠綠的燈光讓氣氛更加詭異了。於此同時我也有點難以控制地在意起那唯一的同學,在刻板印象裡會上跳舞課的男孩並不多,會不了會是高手藏於民間,來了一個專業的舞者。課程的程序是拉筋暖身,跟一小段舞碼,拉筋暖身時覺得男孩還挺俐落,到了老師帶舞碼的時候,我便安心了,看來並非民間高手,而是一個想圓夢的孩子。但總的,還是對這整體有擺脫不了的負面印象。
老師會在課程期間有一搭沒一搭地介紹這堂課,老師還提醒我們如果下課等電梯的人太多,走樓梯的話要小心遇到一些奇怪的人!看來不只有我先入為主的成見覺得他是一個奇怪的大樓。由於是週間的晚上,所以來上課的人並不多,老師半開玩笑地說,有時候只有她自己一個人來呢!撒逼西です!神奇的是,所有的負面表列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因為這句話在我心裡全部被清空了,我就希望上一堂人很少的課呢!可能我想要暖的不僅是我僵硬的四肢,我更想暖暖我對生活的熱情,還有不知是否足以應對舞蹈課的日文水平。而這個過程需要點勇氣去面對,所以我覺得一堂爵士舞的私教課讓我覺得格外的安心,所以我鬆了鬆一直深鎖的眉頭,推翻我稍早所有的負面表述,做出一個非常有自己風格的決定。
下課後掏出我的信用卡報名了這堂課,一堂星期二晚上在渋谷的爵士舞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