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孫悟空是真正的超級賽亞人

3月1日，鳥山明老師離世，他最有名的作品《七龍珠》膾炙人口，可謂是當代動漫的經典之一。

如果真要論自己最喜歡的作品，答案不會是《七龍珠》，但如果要說小時候對於「日本動畫」的理解，家裡那套從拉帝茲出場到賽魯篇的ＤＶＤ，就是一代人的啟蒙。

我看到網路上有很多人喜歡達爾，主張他有各式各樣的魅力與角色厚度，我看這些評論覺得很有意思，於是我決定也來寫一篇——為傳統典型的主角孫悟空平反一下。

為何孫悟空這種主角能被稱為經典？

我們先來看看悟空的性格、成長曲線，再來做角色對比，就能發現他獨到之處。

在性格上，悟空的角色很早期就已經定調並且飽滿。

悟空的特質實在太過明顯，熱血笨蛋、樂觀向上、有強烈卻良善的戰鬥慾。像這種王道、單純的角色設計，比起強調故事性、性格成長的主人翁，似乎略失風采，很難探討精神面的成長路線。

你說悟空強的理由？嗯……因為他有去精神時光屋。你說悟空善良的理由？嗯……因為他從小受到良好的教育？答案都可以接受，但確實深度嫌少。

這也導致這個角色的成長曲線，並不是在「個性」上的增色，而是在「能力」上做進化，不論是超賽一二三還是自在極意功，看了當然是連連喊帥，但關於核心的守護生命、保護弱小，因為自始就是飽滿而自洽的，無所謂進步與否。

說到這邊，很多人會以為那這就是「角色扁平、沒有立體感」。相比起達爾那種決鬥中追尋自我價值、試圖擺脫萬年老二並豁然開朗的心態，悟空確實乍看之下沒有受到什麼道德的抉擇或人生的拷問，他乍看之下，是如此的天真與純潔。

而這，就恰恰是悟空最重要的設定。

是的，沒有抉擇，就是一種對角色定位的升格。若悟空需要在殺與不殺之間做選擇，他會有人格厚度，但也會因為他的選擇而伴隨著出現「聖母」或「冷酷」的批判，若悟空需要在救家人與救世界做出選擇，他會有角色掙扎，但也會因為他的念想而出現「仁孝不能兩全」的困擾。

好險，悟空不需要。

若我們看七龍珠Z裡悟空的三大對手，宇宙帝王弗利沙、人造人賽魯、魔人普烏，你會發現他們都有著「絕對惡」的部分，弗利沙想征服那美克星、賽魯搞一個屠殺遊戲、純粹普烏更是直接毀滅地球。

當然，有心人肯定能解出三個角色背後的故事與設計，但在原作中，作者的正派反派對決，是非常俐落的一元視角，基本上你不太會同情他們的落敗，因為如此一來，悟空的「絕對善」才容易被昇華。

不過，可別以為「絕對善」簡單或沒有價值，悟空的不容易，正是在面對不同的惡，才能尤其體現出來。

仔細想想，孫悟空如果是積極的超級英雄路線，他會怎麼做？

戰勝弗利沙，象徵悟空已能夠打贏同一時空水平的宇宙級對手。那他應該去保護外星、應該去改變世界，或者至少，可以去完成一場宇宙的浩瀚之旅。

沒有，他回去顧家陪小孩玩，像個好爸爸一樣。

對決賽魯，讓世人理解到有未來時空或平行宇宙，依悟空的能力，他可以回到過去乃至未來改變多少悲劇？

他沒有，他就蹲在地府裡七年，就等天下第一武道會，像個武癡一樣。

而和普烏一戰，戰鬥力已經膨脹到數百億級，普烏人擋殺人、神擋弒神，悟空費盡千辛萬苦擊落他，然後呢？依然是顧小孩、看恐龍、等待下一次的武道大會。如此平凡。

面對如此多的選擇、在強大面前如此多的誘惑，悟空依然純淨。

何況，悟空可不只需要抵抗伴隨「強大」而來的慾念。蒐集七龍珠所帶來的願望，正恰恰象徵著悟空的自律，否則以那遠超十萬八千里的瞬間移動，要取龍珠，又何嘗是難事？

所以平凡，正是不凡。

回到賽亞人的進化，還有兩個型態我們可以特別聊一下。

看到作品後期，我都忘了一個賽亞人很基礎的設定。也就是他們的第一種進化，是失控的大猩猩，純粹的暴力的被野性所控。

但伴隨著賽亞人自身的能力上升、他們在生物學上不再需要尾巴、不再需要吸收月光來變成巨獸，因為自在、已達極意。

所以，超級賽亞人的超級，是收斂、凝聚、控制力量的超級。

而另外一種進化，其實跟賽亞人本身無關，而是藉由跳舞來做融合，你會發現這個選擇是一種「尊重個體、互相包容」的結果，所以縱然冒著很大的失敗風險，但卻溫柔而強大。

這樣的進化對比著他的對手們：

你看賽魯，他這輩子都在追尋「完全體」，那是人造人與昆蟲本能所欲的「進化」，所以他不斷地吸收、變態來讓自己更趨完美。乍看好像超級賽亞人的突破，但賽魯的進化卻是單純的吞食，他與他人的關係，是捕獵與養分之間的關係。

你看普烏，他的存在是「純粹、善、惡」的換位關係，似乎在普烏的心中有一個主體的聚光燈，誰站上舞台，其他人的特質雖然能被保持，但卻被異化成強度、被視為組成分子，對於普烏而言，那些被吸收的存在沒有意識和控制權，他們的關係是宰制的。

當然，還有弗利沙，他做為獨裁、帝王的意象，與他者的關係也就不言自明。

而最終，悟空是如何擊潰這些異變的強大單核生物？靠「戰鬥力只有5的渣渣」。

樸素、平凡的地球人將一點點的力氣借給悟空，凝聚成元氣彈，用團結的王道，擊落每一個象徵霸道的反派。

所以，為什麼悟空是經典？

因為他被雕塑成不需要面對心境上的挑戰，他的人格魅力，就是在無比強大的實力面前，維持「純粹」，純粹的比武之心、純粹守護眾人的英雄。

如此才能綻放賽亞人的戰鬥血脈，悟空並不是靠自認卡卡洛特來變強，而是在一次又一次與他人的交集與生命的共鳴來蛻變，最終成為一個經典不敗的臉譜、一個能在任何時候都贏、都被歸為「正派」的大英雄。

就像是《七龍珠》，作品絕對不是毫無缺點，但作為一代人的啟蒙，他讓我們知道，善與惡的位置，也讓我們了解，即使我們戰鬥力只有五，也永遠是英雄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