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 - 在 Y / N 之間 - 10

被困在無死角的車內空間，無論面朝哪都能看見窗外，當然閉上眼睛和將臉埋進座椅不在討論範圍內。兩旁隨風呼嘯而過、看似熟悉實則陌生的風景，不斷重複出現。

「你知道自己要被帶去哪裡嗎？」

淡然的嗓音從駕駛座傳來，頭也不回的背影握著方向盤，距離外的疏離，卻隱然有著期待好戲上演的興味。雖然覺得事不關己、怎樣都無所謂，還是有點想要知道八卦的樂趣。

要用簡單幾個形容詞去描述人類幽微的情緒，是太小看這些複雜的生命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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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輪和地面摩擦，兜著迴轉的圈，繞著莫比烏斯環，在無限符號裡走著沒有盡頭的路。只要圈的尺寸足夠大，超出能輕易掌握的距離，就沒那麼容易被發現，原來在走的是相同的路。

不僅僅是沒有終點，而是會無限輪迴。這裡好像有經過，那裡似乎有看過，到處都是似曾相識的既視感。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要是每個明日都是同樣的模樣，和睡著再睜眼被困在二十四小時裡，其實相差無幾。無論付出多少努力，日出就會歸零重新計算。

想要離開這條既定的道路，得先離開坐在裡面的、這輛行進中的車，而駕駛不會遇到紅燈也不會踩下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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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天頂一望無際，在伸手不可及的距離外，沒有穹頂的天窗。突然覺得有些寂寞，看習慣的風景，就算不怎麼樣，樸實無華到可以說是普通無聊的程度，仍是腦海裡無法抹滅的畫面，而且難以替代。

別說類似到像是仿製，車子裡的這個迷你天窗，完全是不同的東西。

外頭沒有光也沒有聲音，除了設備運轉的機械嗡鳴，馬達、風扇，高頻的唧唧吵雜綿延持續。被歲月流逝日漸磨損的耳膜已經無法聽到，或是下意識地執行屏蔽指令。

否定是很強大的力量，像是沒聽到似的聽到，打從心底拒絕承認存在，於是就不存在。

越來越常閉目養神，因為睜眼是沒有終點的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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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訊號中斷，任務暫停。」對講機傳來冷漠的通知，執行公務的平鋪直敘語氣，帶有金屬質地的雜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若是在彼方沒有另一台相對應的器材，說不定是來自宇宙意志或是大腦深處的聲音。

突然失去持續運轉的動能，車輪就這麼嘎然而止，打開車殼看見碎成粉塵的履帶。在被告知要定期保養之前，根本不知道原來還有這個零件，藏在平時不會看到、不曾關心的地方。從未想過，能夠前進的動力和運行的原理是什麼。天真地認為只要轉動或踩動、按照約定俗成的使用方式催動油門，引擎就會發動，如此理所當然。

像是只要按下開關，燈就會亮，忽略整個電路的存在，不曾關心燈泡構造和電力傳輸是否安好，如此理所當然。

舉著身為乘客的大旗，將安逸省下的力氣化作埋怨，覺得路上遭遇的顛簸，都是別人的責任，駕駛的、造車的、鋪路的，推薦行程的、安排搭乘的、指揮交通的，那些具名和不具名的臉孔，都該出來面對。

待在行進的車上，要跳車或是不跳車，都有最漂亮的話可以說，不需要揣摩就能排列組合。即使不帶惡意、不經思考，也有言靈的分量，令人望然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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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自己要被帶去哪裡嗎？」Y 11 / N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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