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與他們的主人

之前在唸企管碩士的時候，正好論文是需要透過個人訪談來蒐集研究資訊。在採訪了77位受訪者後，我還有額外的收穫是他們的人生故事。

香水，是額外的消費品。我當時很好奇，消費者想買香水的原因到底會是哪些，有沒有可能是和個人價值觀有關聯呢？

下面是幾個我最有印象的採訪，整理成小故事和讀者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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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沒有香味，只能有汗味?

他是一個職業軍警，但在值班時是沒有辦法穿香水的。

我問了每一位訪談者，香水對他們來說是什麼存在呢？他說香水對他來說是動力，支撐他在值班單位活下去的一個動力。

我當下有些想法冒了出來，因為還在訪談過程，我主動把話吞了回去。

順利結束訪談，雖然本來想再跟他閒聊一下，怕打擾到他，我沒有進一步動作。其實我那時很想跟他說，聽起來背後有些故事，很辛苦的話，有沒有要離開的想法？

和一位陌生網友的談話，即使只有20分鐘的緣分，我仍然希望他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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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業的記憶蒐藏家

他會在每年的生日買一罐給今年重生的他使用，瓶罐內的液體隨著使用時間的消耗，香水一滴滴蒸發，卻又在他腦海裡一滴滴累積起來一整年的回憶。

彷彿那些香水從沒消失過，只是被轉換成記憶。

他可以記下這是2019、2020、2021、2022的香水，當他打開2020那一年的香水，就可以回憶那一年香水和他一同經歷了什麼。

由於這是我想也沒想過的使用方式，覺得合理又浪漫。

我當時結束訪談後又和他聊了快20分鐘，當他是國寶的那種好奇發問，果然創作除了靠想像力，在田野調查時能遇到這樣的寶藏，實在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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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快樂神仙水

我最有印象的故事之一是電影《史瑞克2》的神仙教母，提到一瓶幸福快樂神仙水Live Happily Ever After，聲稱喝下去就能獲得幸福快樂。這次不約而同有3位訪談者的故事，讓我想到幸福快樂神仙水。

一位心理患者，她在家裡蒐集很多香水，當症狀發作或是有預感的時候，她能獲得短暫的平靜。讓家裡空間或是自己浸浴在那個香水的味道裡，可以瞬間釋放或減緩病情。

第二位是生理上的患者，她已經是接近普遍認為可以退休的年紀，她被診斷出X症，醫生建議她不要繼續使用香水，雖然醫學上沒有明顯證實，不過有提到香水可能會誘發女性婦科相關疾病。

可是她跟我說，「人活到這把年紀了還不能開心做喜歡的事嗎？我真的很喜歡香水阿！」

你可以說她固執可能會導致病情愈發嚴重，但有時候人挺直了腰桿選擇自己要的生活，我沒有同情她，我反而感到欣慰。

最後一位她沒跟我說到很多線索，但她正好提到開始使用香水是從小時候，嘗試想遮掩身上的藥味，長大逐漸進入香水坑裡去。

她的聲音甜甜的，還混了一點ABC腔，同時聽得出來她也有點鼻塞。我也沒去細問她的身體情況，不過我想藥味還真的是得服用到一個程度，或者就是待在醫院很久，身上才會產生藥味吧？我想她小時候一定也很辛苦……

不是喝下幸福快樂神仙水就能獲得幸福快樂，有的話只是一時，也不錯。她們3位因為神奇藥水，或多或少都得到了些慰藉。她們的經歷也因此讓我聯想到治癒藥水的另一種詮釋。

受訪者8成以上的年紀都在35歲以下，所以我的研究結果只能拿來套用在這個年齡底下的族群。

香水統稱是一個為生活跟個人加分的產品。我最終列出4個價值觀，排列順序是最顯著到最不顯著：

1. 愉悅療癒
2. 自我滿足
3. 人際關係
4. 安心感

愉悅療癒有點突破我的期望值，超過9成的訪談者都認為香水能帶給他們愉悅感，人真的是無法沒有快樂。香水是化工產品，氣味會由生理影響到心理，臭味也會讓你心情不好喔！

其實這結果裡面我最想搞清楚的是自我滿足與人際關係的關聯性，若沒問清楚對方，重疊性挺高的。我到現在還是沒肯定答案，不過照阿德勒的心理學來解的話，我相信這兩者可能一直都是互相附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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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勒如是說所有的煩惱都來自人際關係。我們會依他人的反應給自己回饋，好比你喜歡穿黑衣服，他人認為你不適合，那你會選擇繼續穿嗎？過一段時日，你左看右看鏡中的自己身上的黑衣服，恨不得想送別人，自己也認為不適合黑衣服。

雖然人的想法時常在改變，未必完全因為別人的看法就改變了想法，但我還是很好奇這其中的說服到底是怎麼演進的。

我問他們：選擇的香味是你想呈現的自己，還是因為你覺得別人喜歡或至少不排斥的？

大多都還是回覆，那是自己想要選擇的，給自己聞開心的。

我其實都會有一個疑問，真的假的？

我自己很喜歡帥氣的穿著和髮型，皮革外套加上黑色長褲，以及擦得發亮的黑靴。也比較喜歡俐落精靈短髮，有造型、頭髮又好吹洗。在眾多風格裡有越來越多朋友時常稱讚我的某個風格，但是這風格得穿裙子，還有留一頭需要照顧的長髮。

我得承認，自己喜歡的造型真的不適合我，我試過了。但我也慢慢欣賞這個適合我的風格，但我時不時就會想念那個想像中帥氣的自己。

可惜了，便遙想另個平行時空的我很適合。

可能因為文化的關係，大約有1/3的受訪者表示喜歡舒適的香味，不喜歡濃烈的。當然也有人喜歡濃烈(可能不超過5位)，只是在台灣似乎香水噴給自己聞是真的，因為怕其他人覺得自己香水過於濃烈。

甚至會對穿濃烈香水的人抱有一種招搖的負面標籤，卻也是很特別的一個現象，要想強調自己當天的存在感，比起外在視覺，香水味很重的人存在感真的無敵高！

香水在我人生裡有好有壞的回憶，因緣下前同事領我進入香水的世界，她是一個很喜歡香水的可愛女子，要不是她邀我一起去法國尼斯，安排了Ez小鎮的行程，我因而買下人生第一瓶香水。在疫情間都沒辦法出國，我還能打開聞一下，瞬間回到2017年讓我好冷的法國秋季，可是心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