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08/10發佈於 2024/08/10

親愛的SeedYouth:


還記得今年2月25日,我介紹《為什麼我們這樣生活,那樣工作?》這本書嗎?書中第八章,以西元1955年美國蒙哥馬利公車抵制事件,分析與說明習慣心理學在社會運動中扮演的角色。書中告訴我們,社會運動的影響力,來自於三個階段的促成,第一階段社會運動的出現,來自於友誼的社會習慣以及親近友人的「強連結」;第二階段社會運動的擴大,來自於社群習慣把鄰居、親足綁在一起的「弱連結」;最後一個階段社會運動的持久,來自運動領袖讓參與者產生新的習慣,讓他們擁有新的身分認同,進而在自己也是一分子的參與感中繼續推動。


蒙哥馬利公車抵制運動,起因於黑人女性帕克斯不願意讓座給白人而被逮捕的事件,研究者發現,在帕克斯之前,也有許多黑人因為公車座位的問題被逮捕,但都沒有引發大規模的抗議事件,何以帕克斯被逮捕的事情會造成這麼大的風波?原因在於帕克斯在黑人社區裡備受尊重,她同時隸屬於許多不同的社群,她既是全國有色人種協進會地方分會的秘書,也是衛理公會教堂的會友,又在路得會教堂當志工,此外還在周末當庇護所義工、參加植物社團、替醫院織毯子、幫窮苦家庭或富裕白人提供裁縫和修改衣服的服務等。換句話說,帕克斯是黑人也是白人的朋友、是農人也是教授的朋友,她擁有許多直接的、強連結的人際網絡與關係。


當帕克斯被捕後,屬於強連結的人脈開始為她想辦法,接著在很短的時間就計畫了罷乘公車的抗議行動,並且印發大量傳單在黑人社區流傳,甚至說服當時還很年輕的金恩牧師要參與抵制行動,讓在黑人社區之間的弱連結開始發酵,許多並不直接認識帕克斯的人,因為相信其他人都會罷乘公車,自己如果不參與會顯得很奇怪,或是會遭受他人唾棄,於是也跟著加入罷乘公車行動。社群的弱連結將大家串聯起來,到了這個階段,你要不就是支持抵制運動,要不就是抵制運動的敵人。


第三階段就是讓所有參與抵制運動的人,相信一個人的堅持也能改變世界,賦予社會運動新的生命與動能。當蒙哥馬利抵制公車行動逐漸退燒,警方趁勢要造成黑人抗爭行動的壓力,有天金恩牧師佈道的時候,他的家裡遭遇炸彈攻擊,群眾開始往金恩牧師家裡聚攏,眼看情勢一觸即發,金恩牧師站上前對群眾說:「不要衝動行事、不要拿出武器。凡動刀的,必死在刀下,我們必須愛我們的白人弟兄,不管他們對我們做了什麼,我們必須讓他們知道我們愛他們,耶穌說要愛你們的仇敵……」,金恩牧師不斷強調非暴力的訊息,告訴人群這不是一場戰爭,而是一場擁抱,他讓這個抵制運動有了不一樣的新意義,他說這不是只關係到公車上的平等,而是上帝計畫的一部份。金恩牧師在那個晚上告訴群眾:「我們必須用愛來包容恨,如果我被迫中止,我們的事業不會終止,因為我們做的是對的事情,上帝與我們同在。」


接下來發生什麼事?越來越多人自我組織,接下抵制運動的領導責任,人們開始視自己為偉大運動、偉大事業的一分子,參與的人在活動前段的歷程學習到許多拓展運動的策略,他們從跟隨者變成領導者,延續這場運動,直到最終平等的目標達成。


為什麼想要分享這個例子?對照國內太陽花學運的推展,我彷彿看見書中理論的印證,第一批進入立法院的學生,他們擁有的強連結開始啟動,接著在臉書串聯,弱連結的功能開始擴散,最終五十萬黑潮上街,參與的民眾認同自己是台灣民主的重要推手,願意自我推動持續這場捍衛台灣民主的社會運動,遍地開花來到第三階段。


我在這個過程中,歷經了許多心情轉換,第一階段的強連結,跟我很親近的朋友在立法院的現場,我的不捨、擔憂與憤慨都很直接,接著弱連結發酵,身邊每個人幾乎都不可能置身在這場運動之外,開始有了如果你不是贊成學運,就是反對學運的二分法邏輯,到這裡開始讓我不安,於是我寫了一篇「拒絕簡化二分法邏輯」的文章回應自己的狀態,再到第三階段,我開始思考自己在這個運動中想要扮演的角色,我發現自己渴慕的,是像金恩牧師在結束抵制運動時所說的話:「當我們回到公車上的時候,必須用足夠的愛讓敵人變成朋友,我們必須從抗議走向和好……抱著這個努力的方向,我們將能從陰暗荒涼的黑暗午夜,從人以非人的行為對待他人,走向光明燦爛的黎明,我們將走向自由與正義。」


對於民主正義的堅持,沒有妥協的空間,然而在台灣的每個人,如何認知和界定自己在這場運動的角色,以及想要推動的方向,將是非常值得思考的議題。我對上述問題的答案:「增加人與人之間對話與和好的可能、增加每個人理性與思辨而不只是從眾的能力。」


親愛的SeedYouth,你呢?


祝福你

我愛你


avatar-img
加入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