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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星辰
發佈於巾幗列傳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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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當初選封面女將時,曾經考慮過婦好、秦良玉、花木蘭、平陽公主等人。

但最後還是選擇了名氣小到連名字都沒留下的「李將軍」,只因她是筆者心中的意難平。


清代雲南,有一位女子,以鋼鐵般的意志,書寫了屬於自己的戰爭史詩。她姓李,軍中稱她為「李杰」,但這個名字,根本就不屬於她。

她天生異稟,玉立長身,自幼便力大過人,擅騎善射,劍術矯健。鄉里人常讚她如美少年,行走間英姿勃發,不辨雌雄。然這份天賦,並未為她換來應有的榮光,反而成為父權體制下的犧牲品。


男兒名下的軍功


她十四歲那年,正值雲南苗人作亂,李家為軍職世家,父李國棟官至雲南臨沅總兵,奉命征討。彼時李家長子李杰體弱無能,不堪戰陣,卻又肩負著延續李家軍功的重任。

李父遂生一計,命女扮男裝,冒李杰之名隨軍出征。少女雖有疑慮,但終究心懷報國之志,咬牙應允。

自此,她化名「李杰」,以男子身份披甲上陣。她在永北、大姚、臨滄等地征戰十年,矢志不移。所經之地,或山嶺險峻,或河谷隘窄,她皆馳騁如風、奮勇殺敵,數度力挽狂瀾。

軍中士卒,皆知這位少年參將勇猛無匹,卻無人知其為女兒身。

她從不畏懼流血與死亡,甚至比任何士兵都更懂得何為忠勇與責任。她日夜苦練,戎裝沉重,但她總是堅持穿戴整齊;馬背上風沙摧面,她咬牙不言;軍營裡孤寂冷夜,她沉默不語,只在每一次勝利之後,仰望星空,問自己:「我是不是也能像花木蘭與秦良玉一樣,一步步踏上那將軍之位?」

然而,那個名字,始終不是她的。軍功冊上寫著李杰,賞銀、俸祿、勛章都記在李杰名下。她知道這場戰爭,她不僅與敵人搏殺,更與身份搏鬥。

這是一場不能暴露真相的征途,一場為了成就自己,也為了撐起家族榮耀的賭局。


父權編織的夢魘


她原以為,這是一場互利的協議 —— 李家以李杰之名為她鋪路,她則以真實之身為家族奮戰。但當她二十三歲時,一道命令將她的美夢徹底打碎。

父母告訴她,她該卸下盔甲,回家成親,把「參將」這一職銜、這一切軍中尊榮,全數轉讓給哥哥李杰。那一刻,她才明白,那從來不是她的路 —— 只是李家在她身上種下的幻想。

李國棟實是忝為人父,讓一個十四歲的女孩上陣殺敵,而且十年後還卸磨殺驢,無異於敲骨吸髓,其無恥行徑令人鄙夷。

最諷刺的是李杰的母親,同樣身懷神力的女子,也曾經隨丈夫出征,但在父權的壓迫中選擇沉默與服從,甚至站在丈夫一邊,合力壓迫自己女兒。對於李將軍而言,這無異於痛徹心扉的背叛。

她不願妥協,卻也沒有選擇抗爭。她無法接受這種被剝奪的現實,也無力改變命運的車轍。最終,她抑鬱而卒,年僅二十三。

明眼人都知道,李將軍是被骯髒腐敗的清朝官場給活活氣死的,她的死亡,其實是對世界最大的控訴 —— 對於一個不願妥協的靈魂而言,前方只有絕路。


論李杰與功名的轉移


她的哥哥李杰,在她去世之後,名正言順繼承了她的一切。軍中雖知參將「李杰」實為其妹,但權勢當道。李家運作有方,不久便將李杰「轉任」為益州知州,職銜未降,俸祿猶在,甚至因曾「奉檄運銅入都」而升官發財。

一位文官,竟憑藉一段虛構的軍功而步步高升。這是一場荒謬而醜陋的交易,讓死者沉於地下,讓無功之人高居其上。

《咸同將相瑣聞》記載:「李杰,黔人也,能詩善畫,以征苗功,累擢至參將,非其所好,改就知州。」

此語亦可見當時朝廷對其身份的混淆與美化,將一場對女性的壓迫,粉飾為兄妹情誼的傳奇。李杰自己還笑說:「此非吾功,吾妹之惠也。」顯然承認事實,而且還沾沾自喜,其厚顏無恥,與其父李國棟同出一轍。


評價與省思


李將軍之死,不僅是個人悲劇,更是一場制度性的葬禮。她用自己的一生,證明女性亦能成將帥、立軍功,卻也用死亡揭示了封建社會對女性的壓迫與摧殘。

她不是不願與命運和解,而是命運從未給她選擇的權利。她從未甘心做深閨中的溫順婦人,她想要的是在雪原上馳馬、是山川湖海間自由馳騁的靈魂。

最後她選擇離開這個世界,也許不是脆弱,而是絕望地堅強。她不願為人作嫁衣裳,也無法忍受被操控的命運,所以選擇用死亡抗議這場不公不義。

然而,她該死嗎?真正該受審判的,應是那些剝奪她姓名、身份、自由與榮光的卑劣之徒。


結語


李將軍之名,未載於史書正式篇章,但她的身影,卻在《清稗類鈔》《咸同將相瑣聞》《續記咸同間用兵軼聞》中悄然浮現。

這些文字,如微光照夜,讓世人窺見那位在戰場上拼殺了十年的女子,她曾經為了自己的命運而殊死拚搏過。

她也許未能留下雕像與碑誌,卻留下了一場激烈的思辨 —— 關於性別、權力、身份與尊嚴。她的未竟之志,或許正待後人續寫。

願後世不再需要女性代父、代兄出征,

她不是附屬於李杰的妹妹,

她是血戰沙場十年的李將軍,

既然腐敗骯髒的世局不能給予她榮耀,

那就由我們來銘記她曾有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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