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王府上兜兜轉轉的,每個人忙得不可開交。而另一方面,在郊外靜林中有個名叫言絕的男人正盯著自己床榻上的另一個男人。 都幾天了還不見醒?是傷到腦袋還是撞著哪裡了是嗎? 反手伸去男人胸前翻開被褥,腹部上的傷口慢慢的癒合,只不過看這情勢,疤痕肯定會留在他身上。 「不是讓野豬撞傷,那是讓誰追殺逃進林中?」 「……水……。」言絕還沒意會過來,在他面前的人已經忍不住想翻身了,眼皮都沒撐開就躁動不安,「水……。」 言絕半張著嘴,肯定是訝異的沒能馬上接收下男人的訊息。半晌看見那男人的眼皮微開,困難的想嚥下口水才知道他渴了。 手忙腳亂的,把一杯原本應當要是八分滿的茶水,慌忙的遞到他乾燥的唇瓣上,拿著握著最後都抖去了大半。 兩個人默契並不是很好,所以這解渴的茶水大半都撒了,那男人苦笑著大概意識清醒了大半,眼睛定神看著言絕問:「這是……哪裡?」 「我床上。」 「……。」 答案簡單,導致那人眉宇糾結,於是言絕想了想,又說:「那日,我見你傷重倒在林中,所以把你帶回我的居所。」 「多謝你出手相救。」 「是你叫我救你我才救你的,不用謝。」淡淡道出後,言絕起身原本想直接走往外頭,只因方才言燁告訴他要是傷者清醒,就到灶房盛碗肉湯讓他喝下。不過,到現在還不知道他的名字,於是便又回過頭來欺身看著床上面色蒼白的那人問:「麟王?」 只見那人神色忽然轉暗,「你怎麼知道我是麟王?」氣氛肅殺,只因為他屏著氣,甚至出現了想要起身的舉動。 言絕納悶的指了指他身旁的那堆隨身物,最上層有塊令牌,「是你的東西吧。」 聞聲看去,那人才恍然大悟放心地閉上眼,「只是個讓人稱羨的爵位罷了……穆歌,我的名。」 「徒兒,不是讓你去灶房端湯?怎麼還杵在這裡?」剛從山上回到小居,放下幾隻野兔言燁就順道過來瞧瞧生人的狀況。恰巧看見他的徒兒與那人聊得起勁,甚至問到名字的份上。 「師傅。」見到言燁的身影,言絕才又想起灶房有肉湯要趕緊端來的事情讓他落下了,「我先去端湯。」 「你還知道要端湯,都讓你磨蹭掉多少時間了。」 「這就去。」三步併作兩步,言絕雖面不改色但卻掩飾不住他有些心慌的情緒。長這麼大,還沒在生人面前讓師傅揪著小辮子說話,這感覺讓他頗為尷尬。 言燁就這麼看著言絕走出視線範圍後,才又把視線轉回到穆歌身上,「既然淪落至此,便安心養傷,想必麟王府上應有幹練之人替你打點瑣事,喬裝失蹤幾日或許能躲過此劫。」 穆歌笑得很苦,但看著言燁那一頭白髮還有說出口的一席話,便知道眼前的老人大概也是深藏不漏隱居在此的高人了。只有經歷過動盪和滄桑,才能夠道的如此輕鬆、無事。 「老人家,請問我昏睡了多久?這裡距離慶國多遠路程?」 「不久,不過昏睡了三日罷,這裡距離你那慶國土地有數十里之遠,之間隔著懸崖峭壁,追殺你的人至多走到林子附近,不會再深入進這塊土地了。」 普通人帶著刀傷八成數里路程便失血過多死在荒郊野嶺,言燁除了欽佩穆歌的生命力更對他的體魄有一定的激賞。這樣的人若不是長年征戰沙場便是自小嚴格鍛鍊自己,否則數十里這樣遙遠的距離,怎麼還能留著一口氣在? 「數十里……不知不覺竟走到這麼遠的地方來。」身上的傷口隱隱作痛,一個呼吸一個寒顫,都使得傷口發疼抗議他的粗魯。穆歌的雙眼環顧四周一會兒,倘若他與言燁都不開口說話,便只寧靜的剩下樹葉颯颯作響的聲音。 好個寧靜避世的所在,他可以放心在這裡等傷口痊癒,鬧個失蹤或許能讓想要追殺他的人放下心來。橫豎也知曉他傷重即將不治,能把假消息帶回去給幕後主使,也算給了他暫時的清閒。 「雖然很唐突,但慶國的太平大概維持不了多久了吧。」言燁摸了摸鬍鬚,有些惋惜,「對面的戰火不久將引燃,想必麟王現下肯定是處在這導火線上,要是不嫌棄便聽老夫說幾句話。」 「不錯,老人家見微知著。」穆歌撐起自己的身體,疼痛當然是少不了,只是一談到這事他再沒辦法躺在床榻上頭,畢竟攸關自己國家興亡,他又是效忠慶帝的忠臣,免不了正經八百了許多。 言燁拉張板凳,就坐在穆歌面前,替兩人倒上一盞茶,「尤丕那老傢伙一片赤膽忠誠,老夫瞧見你隨身物中的奏摺,你同他肯定遭遇災難,敵人在暗我在明,以不變應萬變。」 「老人家所言即是,今日若非小人奸臣陷害,我穆歌不可能淪落至今日這番田地。」穆歌的口氣中滿是悲憤,可以見得他平時的意氣風發換得今日的落魄頓足,這樣的轉變令他不能接受更無法釋懷。 「我同我徒兒隱居在這片山林許久,避開了慶國的紛紛擾擾,只是該來的總會來,你要是傷好便帶上我徒兒一同回到你的國家去,他會是個派得上用場的孩子。」 穆歌一聽,當機立斷的想要拒絕言燁的提議,「老人家此話怎講?我與你們素昧平生,怎麼能輕易將你們捲進這樣的事端之中?這可是會惹來殺生之禍……。」 「欸。」言燁舉起手制止了穆歌喋喋不休的嘴巴,「日後,便會知曉老夫為何要你帶上言絕,他本不該逃避的,是為師心有不捨,才帶他一同隱居。」 本想再繼續說話的穆歌看見窗外有道人影,想著大概是言絕端著肉湯走回房裡來,便閉上嘴一語不發只能先頷首答應言燁突如其來的要求。 「師傅。」言絕小心翼翼的進房,就怕手中的肉湯撒出半滴,「肉湯端來了。」 「你伺候他吃下吧、我回頭看看今晚的飯菜準備的怎麼樣了。」 「啊?」言絕聽見言燁的話,手中那口碗差一點就砸在地面上,幸虧言燁伸手支托住,不然可就要白白浪費一碗鮮美可口的肉湯。 「沒瞧見病人手殘體虛嗎?好好讓他喝下。」 言絕捧著熱騰騰的湯品,面無表情的看著言燁離開後,聽見床上傳來的咳嗽聲,才又抿著嘴悶悶的把湯匙往穆歌嘴邊送去。 言絕雖沒多說什麼,但感覺得出來他不習慣做這樣的事情,穆歌緩緩的抬起手想接過碗和湯匙,「我可以自己來。」 「不要緊,我餵你。」趁著穆歌開口說話的瞬間,言絕一個勁的把湯匙往牧歌嘴裡邊塞。 雖然粗魯,但還不至於讓穆歌嗆著,反倒讓穆歌更加確信眼前的人肯定沒照料過人。 「言絕你就不能溫柔點嗎?」雖是帶著玩笑語氣,但穆歌的舌頭真讓湯匙戳的有些發疼了。 「……我不懂溫柔。」 「……那慢點行嗎?」 「行。」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