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八口八節特稿】巴結老爸之前先想想,這一天究竟是父親節,或者根本是父權節?

2018/08/07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今天先不談旅行,來說點很多大人不愛聽的。強烈不建議衛道人士觀看,可能會引發高血壓(硬要看下去的話,爆血管概不負責),看完這句就可以關閉視窗了。

自從我開始插足親子議題之後,在這個主題的書寫上,從來沒溫馨過就是了,以後應該也是一樣。

每逢此時, 網路社群上那些「你多久沒給爸爸打電話」、「父親節送禮推薦」、「如何犒賞老爸」、「父親節巴結老爸」等族繁不及備載的活動,已經如同海嘯一樣淹沒這個世界,彷彿你不趁此時聊表一點心意,就枉費爸爸辛苦賺錢養大你。
非常遺憾的,其實台灣社會佔多數的爸爸,似乎不曾思考過,在孩子呱呱墜地的那一刻,自己的「父職」,不光只是「努‧力‧工‧作‧拿‧錢‧回‧家」那麼簡單,那些金錢取代不了的教養、傾聽、理解、陪伴,彷彿都跟自己無關似的。上一代的父母沒教,自己成為父親之後,也沒有學習的覺悟。
我自己的成長過程,以及同屬中產家庭裡同儕朋友間,最常見的一個現象是:很多爸爸往往對於帶小孩出國旅遊、買玩具的花費,其實蠻大方,而且通常不太考量價錢,不問折扣,甚至不看標價,換成是媽媽,往往在這方面,就很錙銖必較跟碎念。
但是很奇怪喔,這些爸爸大多從孩子出生開始,就很少在「父職」的角色中,深入參與孩子的成長、陪伴,他可能連奶粉去哪裡買,要怎麼泡都不知道,有更多的爸爸還非常畏懼屎尿(Godzilla衝到他面前他可能都沒那麼驚恐),認為穢物不是自己的份內的工作。
誰在叫我
他們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最常講的一句話可能是:「那個我不懂,去問你媽」(接下來的動作可能是繼續看報紙,或出門打小白球),當媽媽在教養現場快hold不住了,非得請老公出面的時候,看得出來他老兄滿滿的結屎面與滿心的不情願,管教孩子之前還不忘先責怪太太:
你不知道我很忙嗎?我努力賺錢還不都是為了你們!
接著,就開始滿口幹話的責備孩子:
我很忙為什麼你還要給我找麻煩?
花錢給你讀書還不好好讀,以前我們是想讀但是家裡不給錢。
功課/考試/填志願這種事我又不懂,你媽比較有經驗,要多問你媽,不要煩我!
我跟你媽都很忙,你就不能聽話一點嗎?

(剩下的十萬字我要拿去填海造陸,所以在此省略)

如果幹話壓不住,接著就是向孩子搧幾個巴掌,或動動拳棍,控制住局面之後,就繼續當個「我不懂,那個去問你媽」的爸爸。等到假日,再付錢給旅行社,撒錢帶著全家出國旅遊,或是買昂貴的玩具給孩子。

BUT,對!就是這個BUT!有很多大人,那可能是你媽媽,可能是很多不知道哪冒出來的長輩,會常常告訴(ㄒㄧˇㄋㄠˇ)你:

我們以前都窮到沒飯吃了,哪有甚麼出國旅遊,要感謝爸爸辛苦賺錢,給你這麼幸福的生活喔!
爸爸有為你花錢喔,有給你很好的生活喔,不要不識好歹喔,不能覺得爸爸不好喔。
一個從未幫孩子換過尿布、泡過奶、抓過屎尿,很少付出時間與心思,去傾聽、陪伴孩子成長中的喜怒哀樂,居然可以只憑藉出錢帶全家玩耍,還有買玩具很大方,就獲得「好爸爸」貼紙耶!

等等!這是不是有甚麼誤會?

正直的來說吧! 撇開射後落跑,離家出走養小三,等到床頭金盡老又病之後,再回來要求子女奉養,又或是照三餐家暴妻小的渣爸們之外,其實台灣家庭裡在性別分工這件事情上,普遍對「父職」賦予過低的門檻與期待。
對男人來說,比起自己重新學習,如何教養、傾聽、理解、陪伴,當男人脫離與過去相對不優渥的生活,用金錢能夠買到的付出,換取自己有盡責當個爸爸的形象,是最簡單的方式。對女人來說,或許是聽過上一輩婆媽太多苦逼到不行的婚姻,做太太的只看到老公還蠻願意拿錢養家,在金錢上對孩子也不算小氣,就很容易覺得自己應該前輩子燒了好香,沒有遇人不淑,這樣就很幸福囉,再要求更多就是不知足囉,所以 對於嚴重缺席的部分,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所以呢? 當一個社會對「父職」的期待低到一個可以,絕對不會有為數眾多的男人,會期許自己成為一個實質參與家務分工,與教養、陪伴的爸爸,既然事情挑輕鬆的做,就能被世俗普遍認可為「好爸爸」,貼上「好爸爸」貼紙後,就如同免死鐵券。那何必要花時間跟心思幫太太分勞呢?花點錢堵住妻小的嘴,把時間省來打電動、看A片,那不是很好?

這樣的「父職」,就如同自助餐,只挑自己想吃的、愛吃的、CP值高的食材來吃。吃得開心吃得健康吃得無怨無悔喜事連連恍然大悟破鏡重圓如夢似真又止於至善 。

然後,每年的8月8日,還能有大餐或蛋糕,飄飄然的享受被巴結的快感呢!

Photo By Volkan Olmez on Unsplash
其實呢,他可能沒那麼愛你們,只是不想被說是個「沒肩膀」的爸爸而已。與其要他出力花心思,分擔另一半在育兒、教養現場的辛苦,那還不如挑那種最輕鬆的方式:花錢消災,既能免除被汙名化,又能得到「好爸爸」的頭銜。
商人告訴你要愛爸爸,想賺你的錢, 然後也有一股純樸的善良風俗也一直不斷勸導(ㄑ一ㄤˊㄆㄛˋ)大家「必須惜福」、「沒爸爸就沒有你」,總之不能對賦予你生命的人,有任何一點微詞。那好吧!平常可以藉口課業/工作忙碌,沒甚麼交集,但是在商人不斷炒作,新聞跟長輩文又不斷轟炸你父親節快到了,即使你對前世情人/敵人真的沒愛,或是沒那麼有愛,還是得做個樣子,買塊蛋糕,訂個餐廳,送束花,然後再擁抱一下。
每一年總是要有那麼一天,得做給大家看,說你很愛他。 說到底,其實,你應該也沒有真的很愛他。
成年人可以自由選擇,要不要製造出一條人命,但是,降臨到每個家庭的孩子,他們卻連要成為哪家的小孩這件事,沒有絲毫選擇權。PLEASE!想要在伴侶的子宮裡孕育你下一代的男人想清楚,最好先有需要為孩子花費金錢與心思,與分擔家務、教養的體認,再來決定要不要射在牆上,還是射在子宮。
那就跟開公司得遵守勞基法是一樣的意思。如果你的雇主跟你說:「我很辛苦的遵守勞基法照顧你們,這是員工福利,你們要珍惜,已經很好了還想怎樣?」我想,當奴才當出快感的人除外,有腦袋的人都會知道,公司依照勞基法走本來就是應該,怎能說成恩賜或福利。
Photo By Natalya Zaritskaya on Unsplash
日前,有個知名藝人(不想讓他的名字出現在我的文章裡,想知道是誰按此),跟媒體坦承自己長年忙於工作,一年只休假七天,與家人形同泛泛之交而感到遺憾,還在演唱會上向女兒道歉。這個看似溫馨的父女情深戲碼,背後實則呈現了「父職」角色的荒謬,就算年休七天,疏於經營家庭,跟女兒道個歉,爸爸很遺憾沒跟你當好朋友,馬上就能洗白成為「好爸爸」喔!
試想,如果一個媽媽,成天以事業為重心,而且「年休七天」,舉凡「拋夫棄女」、「拋家棄子」、「沒做到教養責任」、「孩子的成長只有一次」等難堪的批評,就會排山倒海而來,就算跟孩子道歉,也難以洗白成為「好媽媽」。
是不是?要再思考一下,你買的蛋糕、花束、刮鬍刀、按摩椅、鑽錶,跟你訂的餐廳,除了給商人亮眼的業績之外,8月8日對你而言,究竟是你的父親真的這麼值得巴結,還是,你不得不巴結的,其實只是父權?
你的爸爸,可能不是你的爸爸喔!
咦?我是不是聽到玻璃碎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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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嚕貓的狗奴,很魯蛇的自由寫作者,2018年定居方格子,在這裡寫旅行史、遊記與魯蛇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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