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此文的發想,源於今年(2018)「當代藝術批評」課程,教授對攝影師 Wolfgang Tillmans 的介紹。我嘗試用小說的筆法,串連 Tillmans 諸多作品,企圖建立一個攝影師與其伴侶科幻、綺想國度,如果你有興趣,歡迎繼續看下去......。
本篇含有同志元素,請恐同者斟酌閱讀。
CH.6 覺醒
溫暖的空氣讓我沈沈入睡,再度醒來時,看見 Tillmans 拿著一張相片
他轉向我,說著:
「你知道嗎?我本來是不這麼喜歡攝影的。
在我高中最後一年,恩?1987吧?
我在當地的影印店發現了一台Canon的雷射印表機,這是當時第一台真正能夠複製高質量照片的數位黑白複印機,你甚至可以將他們擴展到400%,我真的嚇傻了!
而後,當我住在德國漢堡時,我還記得那天下午的天氣、春天帶來的美妙花香,我走進一家同志咖啡店 -那是我夢寐以求的展覽場地,看看我能否在那裡做個複印品的展覽,包含了一些我的照片的複印與從報紙上擷取的複印,我選擇縮放照片、破壞其表面,最後他們呈現在三張A3大小的複印上,我強烈感受到這就是我想要做的,所以我開始做了這方面的展覽。」
他把照片攤開,那是間擁有美麗陽光的咖啡廳,時光凝結於那一時半刻,行人的笑靨、服務生的彬彬有禮、整齊的桌椅及乾淨的牆面,全都收攏了起來。
「這些東西真是美妙!
當你成為一位影像創作者之後,你會發現,
你的生活也會跟著照片、跟著相機被格放、被破壞、被創造,
延展出新的韌性與高度。」
Tillmans 看向我,但眼神卻飄渺失焦。
當然,我知道他正在看誰,一個被他逐漸消逝的記憶所建構的同性伴侶、一個幾經 Tillmans 自己的破壞,卻仍然屢次被回憶、被影像、被氣味所創造出來的......
Paul 。
「 Paul 一直都在這裡,我的心裡。」
Tillmans 指著自己的心窩,
眼角泛著淚光,像是一潭清澈、閃著淋漓波光的小湖。
「難怪我無法創造另一個 Paul ,我的心一直不准許我這麼做,
我有能力...... 對,我是有能力創造出完美無瑕的 Paul,
但這終究不是他,而且,這不是我存在的意義 — 去追求一個虛無飄渺的影子。」
「1997年,我坐在落地窗前,
雖然後面是溫暖的晴天,刺眼的陽光穿過窗前,
但我的前方好黑、好黑,散落的草稿與照片像是經歷了一場浩劫,
的確,哪一個瘋子的生命沒有經歷過浩劫呢?
在坐一夜之後,我接受了 Paul 的遠去 ,從而獲得覺醒(Awaken)。」
「覺醒?」
眼前的大男人像個脆弱的嬰孩,滿臉的眼淚淌成了一片汪洋。
「我覺醒的那天,下了雨,我知道我獲得了什麼能力,
我不斷地重塑 Paul ,在我還流著他溫熱記憶時,
雖然能捏塑他完整的五官與軀體,
但表達上、語言上、動作上卻屢次失敗,我測試了好幾千、好幾萬次,
卻找不到那個最核心的代碼。
所以我不斷焚毀他,
火燒在他身上的疼痛,我彷彿能感同身受,
這些不斷回返的場景,讓我想好想放棄,但我好不甘心。」
「我走到海邊,虛弱的看著大海,
回憶就像是海浪,一波一波湧入我的腦中,
讓我備受煎熬。」
Tillmans 將我的血腥瑪麗搶走,喝了一口
哀傷的淚水浸濕杯緣,彷彿會腐蝕似地,冒出陣陣白煙......。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