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雪》
睜眼,醒來。
第一件事,不是口乾而想要喝水、飢餓而進食,亦或單純的想上個廁所。
只是單純的,想要哭,非常想要,浪費水份。
昨天下午打完文章,我邊滑手機邊聽音樂,聽著黃玠的【寂寞殺死我】。突然一個私訊對話框,跳入我的螢幕,點醒我還有點朦朧的雙眼。
『在嗎』
愣了一下,ㄔㄧ還是退縮了,想草草用「沒事」、「算了」帶過自己的目的;在疑惑幾秒鐘後,毫不猶豫地下了指令。
『有事,陪我』
『快點吵我,這是命令』
多麼任性的要求,對方乖順地打了電話過來,一接通就是啜泣、崩潰還混雜著滿腔的悲傷,我問怎麼了,為什麼要哭,是不是肚子餓了、還是被人欺負了。ㄔㄧ接近嘶吼的向我哭訴。
我好想回台灣
頓時我了解到,今天我所能做的,不過就是不停地安慰ㄔㄧ,我知道我沒辦法真的讓她獲得安全感,或是直接買下一張機票衝到他身旁陪伴她;此時此刻所能做的,只是不停地說沒事啦、沒事啦,我在,我在。
我身在的台灣,坐落於北半球一個氣候介於熱帶與亞熱帶之間,的島嶼上,不被大部分的國家承認,的國家。
而ㄔㄧ,則是在澳洲留學,與我距離幾千萬公里與碩頃的星光山海。我在想如果她一直朝北方仰望,是否能夠看見我。
可能不會,ㄔㄧ打給我時台灣桃園市平鎮區的天空正在下雨,縴細的冷絲拍打我的胸腹。
幾小時前的我才寫完一封寄不出去信、吃了一碗麵,還有讀完幾首詩。
我想到老貓偵探社的歌、歸來的歌詞、想到下雪,還有三毛。
其實澳洲跟薩哈拉很像吧,都是一片黃滾滾的沙漠、無雨,差別在於一邊的人有駱駝可以騎;另一邊的人,只能眷養無尾熊還有袋鼠。
至於ㄔㄧ,會哭是因為鄉愁嗎。以為ㄔㄧ的朋友很多,想起三毛少少提起自己哭的場景,是當她發現自己種的植物,被山羊吃掉的須臾瞬間。
我問ㄔㄧ幹嘛哭,她只說想哭,我問她,你那邊會下雪嗎?她說不會,因為高度太低了。
台灣的平原也曾經下過雪喔。
其實,也不算是雪,不過是冰霰而已。
聽過而第一次看到,是在崔舜華的詩集《波麗露》裡,偷了許多詞彙到筆記本,還學到了同樣寒冷的詞彙:冰雹。
真的好開心,那次的寒流看著冉冉飄灑的白,靜靜垂降在眼瞼,地板的磁磚硬生爆裂,像是為了慶賀冬季的真實,而故意爆炸於世一般。
伸出舌頭,看著霰在接觸紅色血肉之前,就被騰騰熱氣蒸散,死去、重生,好想讓許多人看到,當時愛著的SX、因為癌症而過世的小學班導、寂寞的人,或是自己即將被愛而後失去的那些人們。
但同樣的一天,我家的地板也從此死去。
我想,為了要讓某些值得慶祝的事情發生,死亡是無可避免的吧。
闔上眼,睡前,假想自己正身在一個寒冷的島國。
遠方的白晝裡有景深的花、濃濃的霧,霧中有人掙扎、有人凍死,有人伸出手試圖要牽住我。
下次ㄔㄧ回到台灣之後,我要她陪我搭客運,到高雄玩,讓她踏遍我愛的地方,觸染所有的回憶。
默默下出這個決定之後,緩緩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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