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獻給簡叔叔,爸爸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
- 寫於 2018/08/14 返家的 251 號公車
黑寶是一隻七歲大的黑貴賓,四年前他還住在寵物店的冰冷籠子中,從籠子的縫隙中巴望著外頭來去的人潮。再二天,如果沒有人帶走他,他就要被安樂死了。
叔叔的女友,只是路過看了一眼黑寶,得知這個小生命很可能即將離開,就堅持要把黑寶帶回家,儘管他全身因皮膚病而嚴重潰爛,未經細心整理過的毛髮捲成一團解不太開的結,任何人都料想的到,帶回家可以說是自找麻煩。黑寶回家後,叔叔雖然嘴裡唸著帶他回來要幹嘛,卻還是花了幾萬元,讓黑寶住在寵物醫院治療、美容,總算,這個毛毛的小身軀有了一個嶄新的生命。
後來的四年間,黑寶隨著叔叔到工地場刊,貨車門一開,黑寶就會自動跳上副駕駛座的位置,彷彿他才是工地的老大。的確,黑寶極度受寵,工地的人也都開玩笑地稱呼他一聲寶哥,還問要不要幫黑寶做一頂專屬於他的工地安全帽,所有人都知道叔叔看過生命中大風大浪、經歷過親人間的生死別離,自己身體最堪慮和受疾病所苦時更看過人世間的淡漠,也許黑寶正是對叔叔最忠心、最不會隨便離開他的家人了。
叔叔身體一直不是太好,十年前等了好久,好不容易換到一顆說不上健康的腎臟。換了腎之後,便常常需要進入醫院治療,叔叔沒回家的那幾天,黑寶總是一個人在家待在門口,眼巴巴望著主人歸來,不太睡覺,因為主人還沒躺在那個屬於他的床上,黑寶就也沒有可以依偎在床尾的理由。
前幾個禮拜,在處理爸媽、男友之間的問題和瀕臨搬家之際,叔叔總是告訴我不用擔心,房子的事情他會處理。好幾次都是叔叔的安慰,讓我能再為了自己多堅持一下、不放棄和我的家人溝通。叔叔也是最瞭解爸爸的人,畢竟是四十多年的好朋友,用膝蓋想都知道對方的牛脾氣,因此叔叔也幫我開導了爸爸好多,然後叔叔會傳簡訊跟我說:
妹妹你不用擔心,我都處理好了。你爸爸有把我的話聽進心裡,這是一種改變,凡事都會因為愛而變得更好。
簡訊的最後說:一切都會過去沒事的,祝你工作順利心情平順。叔叔真的無形中給了我很安心的感受。
搬家那天,叔叔已經很不舒服了,原本當天要進醫院了,他卻和我說他有好一點了,堅持開著貨車載著哥哥和工地的另外一個年經人來幫我搬家。那一天叔叔的水腫已經非常嚴重,雙腿腫脹地你沒辦法相信他還能正常行走,他還一如以往霸氣地宣告他今年就要退休了,在搬家稍歇之際,想著怎麼規劃孩子和妻子的後半生。這是爸爸從今年初一直在和叔叔說的,叔叔開導了爸爸,其實爸爸也是一直不停地再開導叔叔,和叔叔說身體最重要,要趕緊退休養身體,叔叔可是終於聽進去了。
今晚回家的路上,爸爸一通電話,和我說叔叔狀況不好,醫生宣告搶救無效。他正在來台北的路上,過十分鐘,我接到哥哥的訊息,和我說叔叔離開了。
今天早上,我還想著等叔叔出院,我要打電話問他房租多少錢,我也要負擔一些,順便跟他說好多聲的謝謝。今天是我一個好朋友的生日,卻也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長輩離開的日子。記得之前有次在車上,爸爸還跟叔叔說養狗以後如果狗狗過世會很傷心,叔叔還開玩笑地說:黑寶心裡一定想說「哼,巷先係溝摁災勒!」
八月十四日,黑寶永遠等不到主人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