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胎記

2019/02/07閱讀時間約 2 分鐘
白色的牆,映照着女子一張張無語的臉,她們坐在床上,穿上了粉色的綁帶病人袍,方便醫生穿脫做檢查。阿蘭今年24歲,記憶中只有兩次住院經歷,一次是盲腸炎,一次是跌穿頭,但那兩次都是在大醫院,感覺是不一樣的。
「嗚,姑娘,痛.......」此起彼落的呻吟,籠罩著整個診所,她們像等待被宰的豬,臉上假裝冷漠是唯一剩下的人性,又或者叫自尊。診室內有一名護士長得相當標緻,象牙白的皮膚,娃娃般的睫毛,不知道她是怎麼判斷眼前這群女子,抑或她也有過齷齪的過去,才會來這邊當護士。

阿蘭調高了床坐著,眼神空洞盯著天花板,思緒偶爾浮現,「我在做什麼,我做了什麼,怎麼會這樣。」
一切都無補於事,她肚子裡有顆種子在發芽,別的女子所欣喜的,她所要拋棄的。

性對於女子總是那麼不公平,從古時候的奴,到今天的賣,即便是情侶夫妻相愛,需要擔憂的也總是女方,他會摧毀一切,你的事業、身材、愛情、婚姻乃至人生。阿蘭總是不懂,為什麼有女人在文明現代,終其一生都只想當媽媽,一個穿上Tshirt也遮不了媽媽味的「師奶」,所謂母愛,不過是一種刻在基因的天性,毋須努力的東西,到底有什麼好千古歌頌的,那些弒母殺父的小孩,倒算是一種反抗,阿蘭翻著卡繆的《異鄉人》,她最喜歡卡繆了,「反叛所以存在。」
「莫愛蘭請到3號窗」,思緒被廣播聲中斷,阿蘭走到櫃台跟護士交涉,她不想要用藥的,要兩天太麻煩,又痛還可能刮不乾淨,聽說醫生護士也喜歡手術的,病人吸氧睡去,掰開腿幾分鐘後就完事了。
手術床上的強光卸下,阿蘭被放上輪椅,剛從麻醉藥醒來,眼淚不受控的滑下,明明是自己絕對不想要的,但畢竟荷爾蒙是邪惡的東西,母性會侵蝕腦海,有那麼一剎那,她覺得很空虛,但清醒過後,她知道那是正確的事。
手術前要空肚,連水都不太能喝,阿蘭躺回床上休息,翻了一下手袋補妝,我心中期待,那男人說晚點會來接她走的。
「請問以後決定用什麼方法避孕?」護士問。
「安全套吧,這邊買是不是比較便宜?」
「安全套還是有風險喔,有需要再來安排打針或裝環吧。」
等護士走遠了,阿蘭偷偷翻了一下病人紀錄檔案,超音波圖都黑色一片,看不出有生命的跡象,也許還沒有心跳,這是值得慶幸的,比切斷雞腿、吃牛的舌頭或豬的腦袋好吧?
要出院了,那男人還沒有出現,阿蘭走路下腹隱隱然覺得有點痛,但街上沒有人會把她當成病人,在升降機裏她又補了一次口紅,又是一張可以見人上班的臉。
「Sorry阿仔扭計唔畀我走,我一陣搭的士嚟,你等多陣。」
同批的女子一個個被接走了,阿蘭在地鐵站附近踱步,想像那男人在家藉詞要外出,而太太兒子不肯。

她終於明白女人為什麼要結婚,還一定要生子,因為當男人在外頭跟另一個女人廝混,而電話傳來子女的聲音,心跟陽具,都會軟下來。
「我走了,祝你婚姻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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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字變得廉價的年代,我還是最喜歡寫作時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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