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數日,武正陽見對方也無動作,便安下心來,等待評判。整起事件縈繞心頭,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在腦中輪轉,學校生活雖是一如往常,卻有這麼一件未了之事懸在心中。心煩意亂之下,披起夾克,出門散心。
這是星期六的下午,暖陽正閃爍著最後的光彩,冷風傳來初春的消息,路上行人隨時間漸晚而越發稀少。
武正陽踏著蹣跚的步伐,走到附近的公園,享受都市中少有的翠綠氣息,熙來襄往的馬路上傳來引擎喇叭聲,廢煙雜音不斷提醒武正陽回歸殘酷現實。
他皺著眉頭,坐起身來,正待另尋他地,突然感到一股異樣,他不露痕跡的環顧四周,只見耆老談天,幼兒嬉鬧,公園一片和樂,心想可能是自己多心了。舉步走出公園,信步遊蕩,但那股異樣卻是驅之不散。總感覺有人跟在背後,使他頻頻回頭,不勝其擾,心道:「衰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雖是長大成人,但面對未知的危機,難免心生恐懼,即使如此,兒時所學的應變措施仍未忘記,武正陽快步走向人群最多的地鐵站,那跟在後頭的人亦齧尾而來。
走下樓梯,來到地鐵月台,人們熙來襄往,雖不致人山人海,但要在那人群中穿梭自如亦屬不易。此時呼的一聲,正巧來了一輛地鐵,武正陽先裝作沒有要上車,東走西晃,等到列車門即將關起的那一刻,覷準時機,施起父親教他的提蹤術,身動影晃,立時閃身搶進車廂。那股遭人尾隨的異樣感覺,跟著地鐵前往下一站,逐漸消失。
一入車廂,便引來數名乘客側目,其中一位便是警察,因應最近地鐵發生之重大刑案,警局調派人手到每列車廂巡查,以免再發生類似案件。
武正陽暗嘆一口氣,早知道有警察在這裡,就跟警察說就好了嘛。心想現下已然甩開跟蹤者,就不必多生枝節了。輕輕呼出一口氣,對自己未忘父親教導而沾沾自喜,露出久違的笑容。
想起父親和祖父,心中頓感溫暖,自小父親就是他眼中的偶像,為家人辛苦養家,處事機警、眼光獨到,待人接物,不卑不亢,頗具領導威嚴。祖父則是質樸老實、謙和有禮,雖是在商界工作,卻從未與人斤斤計較,為人至性至情,循規蹈矩。兩位長輩的為人在他心中樹立了典範,對他影響之深,更是不在話下。
列車行止,又是一波人潮上車,武正陽心想自己並沒有目的地,就索性不下車,到遠一點的地方散散心。正值假日,車上擁擠不堪,武正陽無奈只好退到兩個車廂的連接處站定。
耳邊聽得車上發出關門警示音,就在聲音響盡之時,右手突然被人緊緊抓住,武正陽吃了一驚,往右看去,只見拿住他的是一名骨瘦如材的中年婦人,但手中抓他的力氣卻是大得出奇。
那婦人嘴角溢出一絲冷笑,武正陽便知事不尋常,使出父親所傳的小擒拿手,右手反扣婦人拿他之手,突然右腕上的列缺、神門兩穴一痛,原來那婦人趁左腕被他拿住之際,伸出食姆兩指捏住他的穴道,登時使他右臂痠軟。兩人一來一往招式動作並不大,加之車上擁擠,使以沒有人發覺兩人異狀。
武正陽悶哼一聲,待要舉左手相攻,那婦人右手持一短匕向他心窩刺來,武正陽大驚,出門散步竟遇上個瘋婆子,兩人相距不過數吋,這著突如其來,武正陽只能伸左手抓其刀刃,沒想到入手之物竟是圓滾硬粗,仔細一看,竟是刀柄!武正陽正驚疑難定,異變又起,那婦人和身撞向刀刃,只聽得一聲慘叫,血染車廂,所有人舉目望來,只見武正陽手中握著沾滿血液的匕首,一名婦人倒在血泊中。任誰見了這等情況,都難免誤解情勢。
乘客登時如裂開的浪潮往前後兩方散開,尖叫驚呼,場面混亂至極。武正陽呆若木雞,不知道眼下是怎麼回事,看到眾人四散奔逃,才驚覺自己應出口辯解。
甫欲開口,砰一聲槍響,劃破了吵雜混亂,武正陽瞪著雙眼,視線卻逐漸模糊,胸口一陣氣悶,低頭一看,胸腔泊泊流出鮮血,他退了兩步,終於仰天摔倒,在人世間最後一眼,是那警察殘酷無比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