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畢業之後,雖然偶爾大家還是會膩在一起,但上大學其實是一件大工程,尤其是對要到台北讀書的傅建宇還有林真希而言。在暑假的尾聲,我再次來到傅建宇的家,幫忙他收拾行李,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大一的學生似乎都會以住校為主,但傅建宇因為想學習獨立,所以選擇了在學校附近租屋,並開始找打工賺取生活費。
這件事情讓我感到很意外,畢竟他的家庭環境是那麼的富裕,根本不愁吃穿,但大學對每個人而言,除了是最後的求學階段外,更多的是訂定未來和夢想的轉捩點。我很清楚他那想獨立的心情,所以開口鼓勵他。
前往台北那天,我們在月台上聊了好久的天,說好下一班車來就會上車,但最後還是呆坐在椅子上看著火車離去,一直到人潮越來越多,才起身不捨的告別。
「有空的時候我會回來的。」在進入車廂前,傅建宇看著我說。
「嗯,我會等你。」我一邊流著眼淚一邊說。
「好好照顧自己。」他撫著我的額頭安慰我說:「保持聯絡。」
「保持聯絡。」我點頭。
「給我一個,最燦爛的笑容吧?在列車關上門前。」傅建宇開口要求。
隨著警鳴聲響起,我抬起頭看著他,然後給了他一個不怎麼好看的笑容。接著列車的門關上了,我們就這樣隔著車門看著彼此,然後隨著列車前行,他的背影也越來越小,最後消失在盡頭,而我們之間遠距離的戀愛,就這樣開始了。
騎機車到學校上課雖然只需要花上三十分鐘的時間,但在和媽的溝通下,我決定先暫時搬出來一個人住,一方面是希望自己可以不要因為天氣,而懶惰騎車上車外,也是希望能多花一點時間在學校生活。中文系大多都是女生,一開始進到教室時有點畏懼,但想起高中時也是這麼走過來的,所以就用自己的方式,融入這個班級,嘗試交新的朋友。
只是或許是我對社交這一塊多少還是有點障礙吧?在團體之間,我依舊是不常講話的那個,總默默的坐在一旁聆聽大家的意見,然後做自己的事情,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漸漸的成為系上的邊緣人,而唯一會和我聊天吃飯的就是徐勝諺。
知道徐勝諺是個守約定的人,所以他很常在吃飯時間或者晚上,傳簡訊問我最近狀況如何,雖然不是每天,但比起蘇聿閔那時不時就打電話來酸我的個性,這樣偶爾的問候讓我感到比較開心。
和傅建宇之間,是靠網路還有電話來維繫感情。剛開始的時候,兩個人總有說不完的話,聊新的學校新的環境,還有一些有趣的同學,話題始終圍繞在大學生活上。
不過自從他開始有了打工之後,我們聊天的時間漸漸縮短,以前網內互打免費,講到天亮也不用擔心電話費破表,甚至還會一邊吃著早餐一邊和對方說晚安,但現在一天能講上一小時就已經算是奢侈的事情了。
知道他忙,再加上又是國貿系,有讀不完的經濟學還有報告要做,和我這個每天只要閱讀老師開的書單,然後寫點文章或是詩的中文系不同,也或許是因為校風的關係吧?畢竟是私立後段的學校,老師對於考試並沒有嚴格的要求,上課也非常的隨性,所以就算報告是一個人完成的,也不會說什麼。
「妳還是多交點朋友比較保險。」再一次通話當中,傅建宇說:「因為萬一妳在學校發生什麽事情,沒有人照顧,我會很擔心。」
「我有跟同學互動啊。」我解釋著:「只是系上這些女生,個性比較開朗,跟我有點不搭。」
「我還是希望妳能努力跨出那一步,好嗎?」傅建宇無奈的說著,接著聽見有人在呼喊他的聲音,我才知道原來他今晚要留在學校做報告。
「回家之後記得睡覺,補充睡眠。」在掛上電話時,我提醒他。
「不好意思,沒有辦法陪妳一起睡覺。」傅建宇語氣帶點抱歉地說:「晚安,又寧。」
「晚安。」語畢,他掛掉電話。
將手機插上充電線後,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的星空看,那是二十歲生日時,傅建宇送給我的星空投影燈,說即使是黑夜降臨了,太陽不在,依舊有星星陪著我一起入睡。
看著那片星空,我突然間感到有點難過,雖然每天都能聽到他的聲音,但跟高中時不太一樣,他開始專注於自己的學業還有工作,即使心裡依然關心著我,即使依然會傳簡訊告訴我他現在在做什麼,還是覺得距離彼此很遙遠。
我深吸口氣試圖讓自己情緒平靜下來,不去想那麼多。在知道會分隔兩地時,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每天上學我的身邊不再有傅建宇,也不再有林真希他們,這件事情讓我感到非常的寂寞,這份痛苦從想法進入到心裡面,然後變成滿滿的惆悵。
再次拿起手機傳送訊息給傅建宇,但等了半個多小時依舊沒有得到回應,於是只能帶著失落的心情再次回到床上,然後多吞一顆安眠藥,好讓自己能一夜好眠。
那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我依舊穿著高中的制服,紮著高高的馬尾,坐在階梯上看底下的人打球。突然間,一顆籃球就這麼從不遠處飛了過來,我害怕地伸出手擋住自己的臉,但好險一雙手即時接住了它,才沒讓籃球打中我,我抬起頭看著那個人,露出開心的微笑。
那是一個很美很甜的夢,但我卻是在哭泣中醒來。很懷念高中的日子,也很想念有傅建宇在的時光,他的擁抱是那麼的溫暖,笑容是那麼的溫柔,我一邊擦乾眼淚一邊拿起手機,然後看著他的訊息。
他才剛跟我說晚安沒多久,看樣子真的很忙,接著我走到書桌前看向課表,今天除了幾堂選修課外,並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於是我隨手拿起放在地上的背包,決定到台北找這個讓我思念到快要瘋掉的男人。
夜越黑,就更加想念太陽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