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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武俠】孤客

閱讀時間約 21 分鐘
小劍客從不知孤獨為何物。
因為他總是身處孤獨之中,他所專注的事情在整個世界潮流中佔了如同蝴蝶的一片翅膀般輕微,縱使這整個世界在他們那時候的眼裡不過是一片海棠葉。
他忘不了段青。
聽說段青的祖先來自南邊,那個獨霸一方的南國王室。
他以為自己在滾滾江湖中無名得相當極端,但在那次「夢玉」的爭奪中,竟漸漸開始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他只想專注在自己那不知何時開始的刻印章嗜好,窩在自己的破屋中,有蠟燭蟬聲相伴,是那麼平和。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戀物癖。
好友施一金總是會幫他開拓生意,施一金本來不叫施一金,只是他家財萬貫,但對所有前來乞討的乞丐,總是施個一金,所以他的外號漸漸取代他的名字。
施一金知道小劍客有這嗜好,總是在夜裡提壺劍南春、走個一里來到他的破屋,並帶了幾個名字給小劍客,小劍客跟施一金大醉隔天後,便開始動工,他喜歡雕刻刀在玉啊、木啊、礦石上刻下去的瞬間,有種快感。
但他總是叫施一金不要透露他的消息。
「你說人活於世為了什麼?不就為個名?」施一金老是這麼跟他說。
他不喜歡,他不喜歡走在街上買條魚的時候有人從背後叫他,會讓他有種脫光了衣服站在鬧市的羞赧感。
那天,在買魚的時候,遇見了匪號一掌換天下的肥溫。
肥溫苦練十年掌法,他總是看著自己的右手,喃喃自語地說:「我這一掌啊,天下欲得之。」
周圍的人從沒理過他,但他喜歡自己這個外號,好像,威風得很。
「小劍客,你又買魚,你沒別的東西可吃嗎?」肥溫抖動著他臉部的肥肉說著。
「你少管我,你今天沒事做?」
肥溫神秘兮兮地靠近他,說:「你想不想知道個秘密?」
小劍客左眉一挑,道:「你能有什麼祕密?還不是又喜歡上哪間肉攤的姑娘?」
肥溫呵呵一笑,說:「你這次錯了,老子這次發了跟你說。」
「發了?怎樣?你偷了哪家暴發戶的黃金嗎?」小劍客哧之以鼻。
肥溫又是一笑,搖搖頭說:「說你見識淺吧,我會是這麼沒水準的人嗎?」小劍客一直沒辦法不注意他抖動的肥肉。
「那你自己好好開心去吧,我沒興趣聽。」小劍客轉頭就走,肥溫一把拉住他。
「唉,別這樣嘛,咱倆是不是好朋友?」
「這有什麼關聯?」
「來來來,到旁邊我說給你聽。」
小劍客早就明白肥溫有什麼祕密是藏不住的,但事實上是,他真的沒有很想知道。
肥溫將小劍客拉到暗巷,四處張望是否隔牆有耳後,對小劍客說:「告訴你,我得到一個寶物。」
「喔?是什麼?妳妹的肚兜?」
肥溫氣呼呼地說:「你少胡說,我妹還要嫁人。」
「好啦好啦,那是什麼呢?」
小劍客看著肥溫的雙眼透露出一種異光,慢慢說道:「我得到一種玉,它可以控制你的夢。」
小劍客盯著肥溫錯雜的眼神,無法斷定他說的是真的還假的,隨口問了句:「你偷的?」
「偷你娘的蛋,老子正大光明的得到。」
小劍客頓了一下,說:「那麼我請問一下,一輩子待在這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破地方、一輩子都在練那沒人聽過的掌法的胖子,有什麼辦法可以得到這種東西?」
肥溫的臉脹得跟日出的太陽一樣通紅,氣鼓鼓地道:「那像你一輩子刻著那些破爛印章又能怎樣?」
「你少夾雜不清,我刻印章是因為我有興趣,你練掌法是因為你想出名。」
「總有一天我會出名的,到時候,你刻印章還得靠我開拓生意。」
「別鬧了,我才不在乎生意。」
「你在乎的,你想讓段青回頭。」
小劍客的臉突然一陣陰沉,生氣地道:「扯到段青幹啥子?你他媽真的口無遮攔。」
肥溫哈哈一笑道:「是你先笑我的,小劍客,我跟你說,不要再等段青了,她早忘了你,是朋友才跟你說這。」
「怎樣都不關你事,我要走了。」
肥溫又拉住小劍客,說:「我跟你說真格的。」
小劍客雙目一翻,道:「你現在是想動武嗎?」
肥溫道:「是又怎樣?你囂張很久了,早想挫挫你銳氣。」
小劍客手畫了一圈,擺脫肥溫的嵌制,伸腳往肥溫胯下踢去,肥溫一掌拍向小劍客之腿,「啪」地一聲,肥溫被生猛的力道帶向空中,小劍客的腿也朝反方向墮去。
「小倆口在這練功來著?」
兩人朝發聲之人望去,正是「酒中潘安」樊離。
「練你個蛋,我今天要好好教訓這臭劍客。」肥溫說著。
「誰教訓誰還不知道。」小劍客拍拍褲子,擺了個起手式。兩人隔著三尺的距離互盯著對方。
「你們兩人吵了十幾年還吵不完?」樊離微微一笑,倚在旁邊的房舍磚牆上,小劍客覺得他的笑容很討厭,縱使他女人緣跟他的酒量一樣好到不像話,但此刻的他,只想兩個人都打。
「打啊,我倒要看看兩個草包能打出什麼名堂。」樊離開始掏出隨身攜帶的酒壺,咕嘟地灌了一口。
「小酒奴,你幫哪邊?」肥溫說道。
「我今天誰都不幫,純粹看戲。」樊離又是一笑道。
「那敢情好,你可別插手,看我打得他叫娘。」肥溫說道。
「你屁放完了沒?要過來快啊。」小劍客說。
「你先過來。」
「他娘的,你這孬種。」
「叫我孬種?你這連爹都不知是誰的….」肥溫道。
小劍客沒等他說完就揉身而上,樊離跟肥溫同時看見他的臉扭曲得不像人間物,眼中的怒火炙熱地燃燒。
肥溫一開始以為自己可以輕鬆應付小劍客的一招一式,因為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他連小劍客撇尿是用哪隻手都知道,豈料小劍客像豁出了性命一般,根本不像一般武人謹守過招的格局,全是進手招式。
拳掌相擊之聲一直迴盪在這條小巷子裡,小劍客發瘋了似不停進攻,肥溫只能一招一式地接下來,但漸漸感到應接不暇;鬥了百招,小劍客一拳正中肥溫門面,肥溫一個肥大的身軀往後一飛,「碰」地一聲背部撞上了牆壁,小劍客正欲再揉身而上,眼角突然瞥見右側有一長條物朝自己甩來,他停步閃過。
「樊離,你不是說不插手?」小劍客說道,他認得那長條物是樊離的隨身長鞭。
樊離微微一笑,道:「小劍客,你倆鬥了十幾年,一直不相上下,今天你勝了一招,早就夠了。」
小劍客仍是怒氣未消,狠狠地道:「所以你待怎樣?接下來換你了嗎?」
樊離道:「小劍客,你性格太過剛烈,自視太高,是朋友才跟你說這。」
小劍客突然冷靜了下來,心想樊離所說,正是他人格中的弊病,癡呆地站在當地。肥溫卿卿哼哼地爬了起來,伸手抹去鼻血道:「正是,小劍客,你這缺點大家都知道,只是想幫又不敢幫你,算了,我再也不和你說話了。」說完拍拍身上灰塵,轉頭就走。
小劍客搖搖頭,拎起剛剛買的魚,慢慢踱回家去。
一推開門,就見施一金坐在裡頭。「兄弟,這次要刻的可多了。」施一金滿面春風地道。
小劍客意興闌珊,將魚放在桌上,此刻的他只想遁入一個人的無邊孤獨裡,於是便道:「老施,我今天不想喝酒,你請吧。」
施一金道:「又怎麼了?你別老是這麼鬱鬱寡歡。」
小劍客道:「我鬱鬱寡歡是我爹娘給我的禮物,我愛得很,你先回去吧,我累了。」「發生了什麼事?不會是……你遇見了段…..。」施一金話到此時住了嘴,小劍客道:「不是,我今天下午跟肥溫在打架。」
施一金道:「不是打了十幾年?又有什麼好難過的?」
小劍客突然對「解釋」這件事感到萬分厭惡,一股不耐浮上心頭,道:「沒什麼事啦,我要睡了。」脫了衣鞋便爬上了床,一眼再也沒看過施一金跟桌上的木頭石玉。
施一金嘆了一聲,道:「好吧,兄弟,你保重,哥哥先回去了。」
小劍客側身向內裡躺著,聽到施一金踱步出去跟關上門的聲音,此刻桌上的燭光漸漸弱了,他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疙瘩,悶悶地無從宣洩,胡思亂想了半個時辰,心想還是快睡好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明天的太陽總是一切的安慰。
正要慢慢沉入夢鄉,享受那無止盡的溫柔,忽覺有細沙落到臉上,小劍客反應奇速,一個翻身下床,一把利刃就刺上了他剛剛躺的位置。
「什麼鼠輩?」小劍客一聲怒吼。那把利刃的持有者從樑上就在等待時機,一招失手,旋即一躍,又是一劍朝小劍客刺來。
此時此刻除了床邊躍來的刺客,他還聽到門外唏唏沙沙的腳步聲,來人至少有三。
閃過刺來之刃,拿起桌上的肥魚丟向敵人,門也被踹開,小劍客內功運到頂極,縱身朝窗戶躍了出去。
本擬一落地便要狂奔,好歹先找到施一金助拳,這群人似乎躲在他家周圍許久,一切都有預謀,單打獨鬥是贏不了的;這些想法在半空中就組織完,但也在半空中就正面迎向了一腿一掌。
來勢奇凶。
小劍客看準了來腿的足三里穴,打算先點了腿的穴道,再跟另一人來掌硬拼。這些動作得在一瞬間完成,小劍客突然有種快感。
被點了穴道的敵人軟癱下去,但來掌卻在瞬間長了許多,一掌擊上小劍客的肩膀。
小劍客往後飛去,肩膀骨骼近似崩裂,奇痛徹骨,他背部還未碰上自家的牆壁,又在半空中被一掌擊上胸口。
「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重重地撞上牆壁,再滑落至地。
沒時間去思考剛剛自己的失誤了,此刻藉著月光看清楚剛剛攻擊自己的用掌之人,眼神很犀利。這一切是計畫好的嗎?讓這個高手來封阻自己的退路。
「好掌力……你叫…什麼名字?」小劍客掙扎地說出這幾個字,如果今晚要死,他不想死得太沒意義。
出掌之人冷冷地望著地上的小劍客,緩緩地道:「你不必知道我的名字,只要交出『夢玉』,咱哥兒們自會放你一馬。」周圍的人也漸漸圍了過來。
小劍客開始思考肥溫下午說的,怎麼會牽扯到他這邊來?他的內息還在混亂,至少需一炷香時間才能恢復正常,他必須想辦法拖延時間,因為強烈感受到這群人的惡意,他決定以牙還牙。
「夢玉嘛,原來是要這個,那又何必動手?先告訴我你的名字,我自然會拿給你。」小劍客浮出一抹笑容說道。
那人道:「這狡獪的傢伙,拖延時間想幹嘛?告訴你,我這一宇神掌中你身,沒半個時辰是沒辦法恢復的,快說,不怕死嗎?」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
小劍客裝作一副驚訝的樣子道:「一宇神掌?原來閣下是當年浣風城血案逃犯付靜之的徒弟啊?失敬失敬。」他故意亂說個江湖上人人得而誅之的浪子,藉此拖延時間。
不出所料,那人怒上心頭,道:「你他媽胡說什麼?我師父是名門正派,跟付靜之一點關係也無。」
小劍客哈哈一笑道:「這個當然,名門正派教出來的,所使的手段也是名門正派,偷襲這招嘛,江湖上的確不常見。」
那人聽小劍客語帶諷刺,怒不可遏,轉頭對其他人道:「這小子現在已經是甕中之鱉,讓我等他內息恢復,好好地教訓他,要他自己知道技不如人,不是我們偷襲。」
周圍的三人似乎相當認同,點頭道:「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教訓教訓是應該的,漫漫長夜,咱們跟他耗。」
小劍客露出微笑,搖搖頭道:「唉,剛剛是我一點小失誤,你們最好現在殺了我,不然待我內力恢復,哼哼,再多來百十個人也擋不住我。」周圍的人一聽都哈哈大笑了起來,有的道:「這小子是不是傻了?」
帶頭那人道:「那就給你一炷香,看看你有多大能耐。」說罷周圍的人將小劍客扶回屋內,將他安置在床上,便吆五喝六地坐在餐桌上喝起施一金留給他的酒來。
小劍客盤膝而坐,內息漸漸恢復正常,他大可編個謊話將這些人騙到施一金那邊,但他太想跟剛剛那個高手好好地鬥一場,「真是無聊的堅持。」他想著。
此時黑夜正濃,冷月高掛,小劍客內息一恢復,說了聲:「來吧。」便躍到屋外的空地,身處黑暗之中,感到一陣孤獨跟渺小的快感。
餐桌周圍的那群人露出獰笑,紛紛走到外頭,遠遠地將小劍客成圍困的勢態,帶頭之人道:「妙極,你選誰?」
小劍客將手指向剛剛出掌擊倒他的那個高手,那人露出了微笑。
走近小劍客,兩人凝神戒備地互盯著對方逾半炷香,那人漸漸感到不耐,不耐的原因是小劍客似乎全身都是破綻,但又沒半點破綻,他無法從小劍客的面容表情揣測他會怎麼出招,漸漸按耐不住,一聲虎吼,揉身而上。
兩人就在清月高掛、晚風拂體的夜裡互相擊出了第一招,那第一招到第一百招時仍保持著不相上下的情態。
周圍的人全傻了眼,與小劍客相鬥之人是裡頭武功最高的,他們漸漸感到事態不對,若那人落敗,夢玉很可能就爭不到了。
鬥到第兩百二十六招時,兩人雙掌相黏,進入到比拼內力的階段,兩人靜滯當地,頭頂蒸氣狂冒,汗珠不停落下,周圍的人全都緊張了起來。
那高手突然「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往後飛去,周圍的人全都抽出了刀子,一步步地圍向小劍客,小劍客氣力用盡,軟癱當地,此刻他心中想的是:「終於贏了,但也要死了。」不禁露出了無奈的微笑。
最接近小劍客的那人高高舉起了刀,刀鋒在月光下露出冷漠的光,突然旁邊一聲:「且慢!」一個肥碩的身影飛入場中,一掌擊中了高舉刀之人的胸口。
「臭溫,你來幹嘛?找死嗎?」小劍客喊道,這已經是他最後的稍具活力的怒吼。「臭劍客,你可不能死得不明不白。」肥溫一面喊一面跟周圍的人鬥了起來,肉掌對利刀,端得是凶險萬分。
「哪裡來的死胖子?找死嗎?」那群人開始叫囂起來,天空打了個悶雷。
小劍客見肥溫一對三,鬥得可是處處落下風,肥溫的掌法雖苦練十年,但對手卻也非等閒之輩,他有預感在百招之內肥溫就會落敗。
果不其然,肥溫被一刀劃過背部,虎吼一聲,一掌打中砍他之人,但也被一劍刺入胸膛,鮮血狂噴,軟軟地癱在地上,不停地大喊:「我要死啦,我要死啦。」
小劍客見此情形,大喊一聲肥溫,飛身而上,一腿踢中一人腹部,補上一掌,那人口噴鮮血飛去。
剩下的那人勢單力薄,拿著刀猶豫不決,他眼見小劍客激鬥之後仍如此神勇,不禁心下忐忑不安。
小劍客也不知自己仍還有這氣力,但他是萬萬不能再對付眼前之人了。
「你….你叫什麼名字?」那人顫抖著說道。
「我叫小劍客,你們這下後悔了吧,夢玉根本不在我這邊,你們是白費力氣了。」
「小劍客,我們記住你了。」
那人攙扶起餘下的同伴,踉踉蹌蹌地離開了此地,小劍客吁了口氣,緩緩走近肥溫,將他頭扶起,道:「臭肥仔,你這次可神勇了。」
肥溫不停地喊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臭劍客,夢玉在我家,就送給你了吧。」
小劍客檢查他傷口,發現那一劍是刺入肩膀與胸膛交界處,雖然血出得多但不至於有大礙,見肥溫殺豬似地喊著,不禁莞爾。
「他娘的,肥仔,你福大命大,這劍可沒刺死你,鬼哭神號地想嚇誰啊?」
肥溫一陣疑惑,說道:「我….我不會死?」
「死不了啦,傻鳥。」
小劍客一步一步踱進房裡拿了布料,前前後後幫肥溫包紮好,再將他扶近屋內,安置在床上,道:「你躺好,我去跟施一金拿金創藥。」
肥溫似乎有點開始發燒,迷迷糊糊地說了聲好。
小劍客虛弱地走著,他雖然極想在此時就躺在床上大睡一覺,但若沒拿到金創藥,肥溫情況可能不太樂觀。
走在黑暗的路上,行經一間酒樓,這間酒樓叫<極花軒>,諸多文人雅士都會在裡頭度過風花雪月的每個夜晚,小劍客在燈火通明的酒樓外抬頭一望,一眼就見到樊離在三樓正跟一個女子調笑著。
二人狀似親密,互相敬酒,突然間,小劍客覺得那女子就是段青,但其實她不是,他覺得那女子的一顰一笑都是段青的樣子,不禁癡站當地許久,周圍的黑暗將他包圍住,他覺得天旋地轉。
醒來時已是中午。
小劍客發現自己睡在一張不是自己房間的床上,被褥是華麗的錦緞,房間的擺設盡其奢華之能事,牆上掛著幾幅當代文人的字畫,和樊離的長鞭。
「你終於醒了。」樊離從門口走進,捧著一盆清水「洗洗臉吧,你也太會睡。」
小劍客起身坐在床沿,除了肩膀還有一點疼痛外,其餘身體機能都還運轉得不錯。
「小酒奴,你房間也太過娘兒們。」他一面洗臉一面說道。
「要懂得怎麼好好活著,你不懂。」樊離笑道。
小劍客擦乾了臉,望著窗外的陽光,想著昨晚的激鬥。
「話說,你想出名也別昏倒在大街上,讓人知道我認識你,那些騷娘兒們還會跟我玩兒嗎?」樊離拔開酒瓶,啜了一口。
「我昨晚差點死了。」小劍客道。
「發生了什麼事?」
小劍客突然想起一事,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道:「他娘的,我竟忘了肥溫,樊離,你這兒有沒有金創藥?」
樊離從櫃子裡拿出一瓶金創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
「先跟我走,一路說給你聽。」
兩人並肩離開樊離家,朝小劍客的住處走去。
一走進小劍客房間,兩人都傻了眼。
床上只留著一灘血跡,但肥溫已不見蹤影,房內桌椅凌亂不堪,顯是有過一場激鬥。
「搞什麼?」
「有人擄走了肥溫。」樊離說道。
兩人開始在房裡搜尋任何線索,看能不能知道肥溫被擄去哪。但找了一個時辰,還是一無所獲。
兩人將椅子扶正,坐著思考著。
「我想到辦法了。」小劍客說道。
「願聞其詳。」
小劍客起身說道:「走,去找施一金。」
「有何關聯?」
「屆時便知。」
兩人又再並肩離開小劍客住所,朝施一金住處走去。
一到施一金的豪宅,便看到施一金正坐著泡茶。
「兩位兄弟,歡迎歡迎。」施一金滿臉堆歡道。小劍客一直覺得他圓潤的面貌比較適合當個土財主,不適合練武功。
「施大哥,有事要請你幫忙。」小劍客說。
「我能力所及,一定幫,你說吧。」
小劍客將昨晚的事娓娓道來,施一金聽完道:「肥溫很明顯是被擄走,但要怎麼找到那幫惡棍?」
「這就是我找你幫忙的原因。」小劍客道。
「喔?」
「昨晚跟我相鬥那個高手,使得是當年名震天下的『一宇神掌』,我想施老哥見多識廣,必能提供一點線索。」
施一金側頭想了一下,道:「一宇神掌當年由任築所勘破,但使得真正出神入化的是他的摯友木衣谷,兩人都會這艱澀的掌法,任築好名好利,必有許多徒子徒孫,但木衣谷最後退隱江湖,卻不知有沒有傳了下去。」
「那麼我們先把線索指向任築這邊好了。」樊離說道。
「任築的傳人多活動在兩廣一帶,朝這邊去找吧。」
「好。」小劍客應了ㄧ聲。
「小劍客,咱們何時出發?」樊離問。
「就是現在,咱們分頭找。」
「好。」
施一金送了點盤纏給他們,兩人跟施一金道別,分別回家收拾了點細軟,便動身而去。
小劍客前往廣西,一路上風光明媚,但他的心情卻是混亂不已,肥溫在自己瀕死之際前來助拳,自己卻無法保得他安全,愧疚跟憤怒混在一起,導致一路上吃的食物全沒了味兒。
這日在廣西境內這家野店吃完了麵,正抹抹嘴巴要付帳,突聽到門外傳來一個聲音。
「何郎,咱們就在這家店歇歇吧。」
這是個女子的聲音,小劍客一聽如遭雷擊,一步也不能動地呆站當地。
「甚好,青妹,咱們進去吧。」
小劍客開始全身發抖,他發抖的原因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激動。
那兩人走進店內,在小劍客遠方一張桌子旁坐下,那女子賢淑地為男子脫下外衣,含情脈脈地看著他微笑。
小劍客運起內功,聽到他們的對話。
「青妹,妳說晉峰這當口兒會在做什麼?」那男子說。
「八成在偷懶,唉,一日不督促他練劍,這小滑頭兒就不知野哪兒去了。」女子說。
「妳說他是像我還像妳?」
「好的像我,壞的都像你。」
那男子哈哈大笑,小劍客只感到天旋地轉,若身邊有劍,他早就自刎了。
那女子繼續說:「父王這次叫我們出外尋找失竊的夢玉,可真是累煞人了。」「皇上日理萬機,這點兒事是該我們去做的,當初娶妳,我就抱定決心要盡心為妳爹爹做事。」
「你真好,何郎。」
小劍客看著他們耳鬢廝磨,心中感到巨大的痛楚,那女子正是段青,他只想再看她最後一眼,看完了他就走。
段青似乎發現了他,他在起身離去時看見段青的眼神跟他交會,她的表情由甜蜜轉為錯愕,但一切都只是一瞬,他迅速地踏出門口,展開輕功狂奔而去。
「他是南國王室的駙馬爺,我呢?我只是個刻印章的窮鬼,拿什麼跟人比?」他一面狂奔一面自傷自憐,真想一頭撞在山壁上,死了算了。
他心中氣苦,只想尋死,正奔到一處涼亭,只見黑壓壓的一班人馬圍著那涼亭,他擠過人群湊過去看,只見涼亭中有個雙手鎖在鎖鏈中的老人跟個瀟灑的年輕人在飲酒。
很明顯的這一群人正準備要圍攻這兩人,他對於他們的隔陣叫罵並未多留心,他心中只有他娘的已為人母的段青。
形勢果然是這樣,這一群人各自去圍攻這兩人,他突然被不知名的激動牽引,一個箭步衝向那老人。
「我要你死!」他嘶吼著,那個「你」在他心中其實是指段青的夫婿。
那老人鄙夷一笑,接下了他的第一招。
他發狂般地進攻,周圍同時有兩個人一起跟著他圍攻著那老人,但卻遲遲無所進展,顯見的是,這老人武功極高。他感覺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麼值得珍藏的寶貝,他心中的苦痛實在太巨大,於是他決定了……突然賣了個很便宜的破綻,那老人就好像寫字時發現了個錯字般隨便出了一掌,扎扎實實地擊中了他心口。
他在往後飛的同時狂吐了一口鮮血,並感到心臟已被劇烈破壞。
著地後的狀態並沒有多樂觀,他感到生命正一點一滴流失,心脈已壞得差不多,他淒然一笑,心想到段青看到自己這樣子不知會不會心痛,還是會唾棄?
漸漸地呼吸變慢,他感到自己已死去。
在滿身淋漓中醒來。
他發現自己握著夢玉,而肥溫正坐在自己房裡的桌子旁喝著酒。
「乖乖隆的東,你這場夢作得可真久。」肥溫呵呵笑道。
他甩甩頭,汗水斜灑而出,摸摸自己的心口,很規律地跳著。
「第一次用夢玉別放太多感情啊,小劍客。」肥溫說道。
他望望手中的夢玉,是塊一點兒都不起眼的黑石頭。
「臭肥溫,你啥時混進南邊大理氏偷得這塊玉?想死也不用拖我下水。」小劍客怒道。
「什麼偷的,有個江湖郎中賣我的,我用我妹的字畫跟他換的。」
「不是你妹的肚兜?」
肥溫又氣起來了,「你這不知感恩的臭傢伙,白天時跟我說要借玉的時候乖得跟混貓兒似的,現在又扯到我妹上頭去了,他娘的,不借你了,還我還我。」
小劍客哈哈一笑,把玉遞給肥溫,說:「我做這夢可有收穫,我不再愛段青了,咱們來好好開拓生意吧。」
肥溫一臉奸詐地笑道:「不愛段青?你打哪兒來的說書段子啊?我可不信。」
小劍客微微一笑,起身把施一金放在他那邊的金石拿出來雕刻。
「不說話啦?瞧你認真的,好啦,我走了。」說罷朝外走去。
小劍客繼續沉浸在他的創作世界裡。
這一刻直到了夜裡,他出外買了條魚,在走回家時感到一股澎湃的開心,不知是因為忘記了段青還是做了場怪夢,總之他的狀態極端歡愉。
煮了魚,吃飽了,又雕了一個時辰,他上床就寢。
在入睡前想起今天那個夢,不禁感到莞爾,就在失去意識前,感到頭頂上有細沙落到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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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利史考特是大導演這已經眾所皆知,但除了他的名氣,我對於這片宣傳的「人是從哪裡來的」中心思想也很感興趣。 但電影有告訴我們嗎?並沒有,這或許是遺珠之憾,但諸位看官,這個議題我想連放逐自己去大洋洲的高更或是更早一點的蘇格拉底都未能解答吧?於是,期待在此片中獲得答案的觀眾可能要失望了,但若是雷利史考特
電影看了很多很多遍以後,除了把台詞跟橋段都背起來以外,它的弦外之意也會隨著每次看的感覺而有所不同、慢慢增加;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人會聯想。 這部電影,在我小時候的我腦中深印了超強烈的印象;整部電影,好像就是紫色的。 紫色的原因是它有紫色那種雄性的藍色跟雌性的紅色融合以後的中性色調,而且整個氣氛
苦難除了是人生中最不缺少的元素之ㄧ,同時也是電影讓人感同身受的因素。 大大小小的苦難在我們的人生中不斷上演,當我們遇到的時候,會不會想起傑克葛倫霍為了這片吃苦練壯的悲苦八字眉和低沉的怒吼聲?希望會的,那讓我們看到,苦難都是磨練,忍受它,並擊敗它。 我們到戲院裡,不再是看風光爽快的商業鉅子、也不是看
三月的某一天 體內莫名生出的一股慾望:「我要去爬山。」想來是極需芬多精、汗水和肌力的累積,驅車前往來義。 其時已下午四點多,車停好,將薄襯衫穿上,便邁步往深處而去. 行至某個深度,我用手機下載了手電筒,自詡自己真是聰明,繼續前行。 記得自己爬過不少上坡,記得自己在極靜謐的一棵樹下聆著蟬鳴,爾後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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