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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外區】夢想的重量 Amanda Hopkins

那個曾被認為是童言童語的夢想，如今總算迎來萌芽的一天，也許因為身分使然，必須承載歷史的重量......。

那天接到電話時，霍普金斯（Amanda Hopkins）忍不住喜極而泣，電話那頭是時任水手隊的球探總監麥納馬拉（Tom McNamara），也就是她當時實習的主管，主管在電話裡說，球隊會將自己推薦至大聯盟在鳳凰城開設的球探課程進行受訓。

對霍普金斯來說，這通電話不僅僅是她在水手隊三個夏天實習期間努力付出的成果，更是離兒時的夢想前進了一大步。不久後，由於在球探學校獲得的分數及評價，她被水手隊正式聘用為區域球探。

任用她的麥納馬拉回憶起要告訴總管狄波托（Jerry Dipoto）這個決定時的緊張之情，並不只因當時22歲的霍普金斯太過年輕，更大的不安在於，這將會是一個打破藩籬的決定。

幸好，狄波托一點猶豫都沒有。霍普金斯正式成為繼1951年以來費城人隊的霍頓（Edith Houghton）以後，大聯盟第二位全職女性球探。

水手隊任用女球探這個決定，再次將女性與棒球這兩個長期以來距離看似遙遠的名詞連結起來。根據記載，美國在1866年便有女性開始打棒球，到了1920年代更蔚為盛行，當時這些打棒球的女性組成叫作燈籠褲女孩（Bloomer Girls）的隊伍，她們雖未所屬任何一個正式聯盟、收入也非常微薄，依然甘之如飴。

霍頓便是其一。10歲那年、也就是1922年，她加入費城鮑比隊擔任先發游擊手，13歲時還和球隊一起到日本進行巡迴賽。不料美國隨即遇上經濟大恐慌，人民對娛樂的支出大幅減少，女子棒球隊也被迫解散。霍頓因還想繼續打棒球，在費城的半職業男子棒球隊身兼了兩年的游擊手與一壘手，可惜最後這支球隊也敵不過景氣的問題解散。只好改打壘球的霍頓，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後終於有機會重拾棒球、她在費城附近的海軍基地從事緊急照護的志工服務，在該部門的球隊裡，繳出了打擊率8成的天文數字。

1946年戰爭結束，霍頓知道自己無法繼續打棒球、便以過往在球場上的表現向當時費城人老闆卡本特（Bob Carpenter）自薦球探能力。出乎預料地，卡本特同意了。霍頓在1946年至1952年為費城人工作，不過根據報導她所簽下的16名球員，最後沒有一人升上大聯盟。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霍頓與霍普金斯這兩位女球探之間存在70年的差距呢？

《被偷走的壘包：為什麼美國女孩不打棒球》一書的作者林恩（Jennifer Ring）曾寫道，國家聯盟創辦人斯伯丁（A.G. Spalding）是改寫棒球早期歷史的始作俑者之一，他刻意忽視在這個運動裡女性的表現、並且創造了一種時至今日仍具「排她性」的文化。林恩在書裡寫道，1939年少棒聯盟成立當時，忠旨即是「發展體育精神，公民身份和男子氣概」，到了1951年這個聯盟就正式禁止女孩參加棒球比賽。

因此幾乎可以說從最基層開始，女性就不被允許打棒球，即使後來這項規定在1974年被紐澤西法院明令廢除，但在成長的過程中，也許是不得已、也許是被變相鼓勵，女性多半都會選擇打壘球，久而久之也拉高想要從事相關工作的難度。

不過隨著分析工作在棒球的重要性日益增加，女性開始能在管理階層嶄露頭角，最著名的例子是任職於道奇的伍佩琴，她從小打壘球、卻在棒球隊負責營運相關工作。然而以特別強調球員出身的球探來說，女球探的出現還是相當罕見。

自小的夢想意外承載了歷史的重量，霍普金斯看得很淡然，她不認為自己是先驅者，只是純粹是名球探而已。她的父親羅恩（Ron Hopkins）目前在海盜隊擔任總管特助，先前分別曾是遊騎兵與運動家隊的球探總監，無巧不巧的是，職業生涯的起點也是水手隊的區域球探。

因此霍普金斯5歲開始就拿著測速槍與父親到處看球，「她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曲球與滑球的差別，長大的過程中（棒球的知識）就這麼如影隨形。」父親羅恩說道。當時只要在場邊有人問起這名小女孩的志願，她就會說：「我想當球探。」聽在這些大人的耳裡，或許就是可愛的童言童語而已，殊不知看似天真的心願背後，已藏著不容質疑的決心。

霍普金斯11歲開始打壘球，在中央華盛頓大學攻讀心理學位時曾是該校壘球隊隊長，休賽季時與棒球員一起訓練，其實在大學時期她沒有在場上花很多時間，反而將更多的時間花在培養自己的棒球相關知識中。「她並未參加太多比賽，」當時壘球隊教練佛萊契（Mallory Holtman-Fletcher）表示，「但她絕對是讓每個人都滿意的人之一，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更努力。她的勤奮激勵了很多人。」

在水手隊時實習期間，霍普金斯同樣在主管面前展現了潛力，「她實習時就幫了我們很多，我們一起去看過幾場比賽，過程中聽她談起球員時我就在思考：『她真的有很好的直覺、能夠像資深球探一樣分析球員，』相處愈久就覺得，讓她進辦公室不是個好主意，她真的想在外面當球探。」

麥納馬拉還是不忘強調，任用霍普金斯是因為她是一名優秀的球探、並非她是一名女性。「我們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大事，而是因為她剛好就適合這個位置，我們都非常高興納進了一位優秀的球探。」

同樣地，霍普金斯亦不想要因為這個較為特殊的身分抹滅自己一直以來的努力、以及忽視接下來會面對的挑戰。正式被任命為水手西南部區域球探的那天，她立刻向父親宣戰、房間門口貼上字條寫著：「請勿靠近，我們現在是對手了。」

「我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這是一個需要花很多年才能完全理解且不斷精進的職業，我的父親從事這行40年了，他每次到球場去也還在學習新事物，所以現在我只想盡力成為最好的區域球探。」霍普金斯面對挑戰這麼說道。而一名女球探無論出現在球場邊、或是與球員見面時不免還是引起異樣眼光，她則說，許多球員與教練一開始當然會多半驚訝，更多時候則是好奇她如何來到現在這個位置，「不可置信地，所有的球員、教練都對我非常尊重。」

關於成為一名好球探的秘訣，太空人隊的球探總監戈爾茨坦（Kevin Goldstein）曾說，退役的球員也許會比較有優勢，但當然也有能勤能補拙的辦法，就是「去看八百萬場比賽。」

霍普金斯永遠忘不了格里爾（David Greer）*在選秀會被叫到名字的那刻，她形容終於幫助球隊選進一名球員的瞬間「真的太不真實了」，但這一刻只是起點，選秀會結束更是值得學習的時候，因為可以開始觀察一名球員在業餘時與進入職業後的差異，「這是一個不斷學習的過程，你可以檢視球員如何發展，慢慢做出精準的評價。」

也就是說在寫下歷史之後，球探這份工作的挑戰依然橫亙在眼前。「她擁有非常好的球探能力、在球場旁總能有很好的直覺，」父親羅恩說道，「但就像人生其他工作一樣，如果你下定決心想要做，你就必須傾盡所有心思與時間，她就是如此。」

那個曾被認為是童言童語的夢想，如今總算迎來萌芽的一天，也許因為身分使然，必須承載歷史的重量，甘之如飴的同時仍盼望著有一天夢想就只是夢想，不須被過度放大檢視，球探只是球探，不必是「女」球探。

*註：格里爾是來自亞歷桑納州大的三壘手，在2016年獲水手第10輪選秀，但在小聯盟因傷所苦後表現不佳，在2018年11月遭到釋出。

BOX：1951年霍頓成為第一位全職女性球探，但其實女球探在此之前就已經出現，1925年芝加哥白襪隊聘請拉傑特（Roy Largent）擔任全職球探，但因其幾近失聰，都是他的妻子貝西（Bessie Largent）從旁協助，1933年的《體育新聞》曾報導拉傑特夫婦是「男人的眼睛與判斷、女人的智慧與直覺」的完美結合。兩人合作的18年間總共簽下超過150名球員，其中有25人上到了大聯盟，包括後來的名人堂游擊手艾普林（Luke App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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