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 不速之客 04

軒珞把自己打理好下樓的時候，小俞跟赤已經把店裏整理好並開了店，九娘還站在門口，見他下樓來直朝他笑。

「赤，請九娘進來吧。」軒珞開口。

軒赤這才走過去開門讓九娘進來，九娘進門仍然朝軒珞一福，『多謝珞大人。』

「不敢，我這小店還要開門做生意，要是九娘執意要等，就請坐在那裏吧。」軒珞指著角落的桌子。

九娘也沒嫌棄或客氣，緩步走過去姿態優美的坐下，『謝大人賜坐。』

因為昨晚見著了軒應，所以也沒什麼生氣的感覺了，只覺得有點厭煩。走到櫃檯前熱鍋煎了幾個蛋餅給他們當早餐，再熱起高湯準備做生意，一時間想起赤的豬腳，他早餐也沒吃便拎起購物袋準備去買菜。「小俞你吃飽準備一下，我去買點東西，冰箱快空了。」

「好，老闆你不吃點嗎？」小俞有點擔心，軒珞從昨天中午之後就沒吃東西了。

軒珞被這麼一問才覺得餓，但看看時間，「沒關係，我路上買點什麼隨便啃就好。」

軒珞朝軒赤笑笑，示意他把店看好，轉身就出門了。軒赤有點無奈，伸手推推令月，小小聲開口，「幫我陪他一下。」

「喔喔。」令月趕忙站起來跟著跑出門去。

軒赤默默的吃完早餐後幫忙整理店面，小俞則負責顧著高湯，手上快速的包著水餃。

『沒想到赤大人也得做這等無趣的世間事。』九娘一臉惋惜的開口。

「這不關妳的事，倒是妳……」軒赤望了她一眼，「妳還是早點死心吧，我大哥對妳不會有興趣的。」

九娘也沒生氣，甜甜的笑了起來，『沒想到赤大人說話會這麼傷人。』

「我說的是事實。」軒赤面無表情的回答。

『這讓人怎麼死心呢。』九娘嘆了口氣，『以前應龍大人身邊只有都主大人在，都主大人是什麼樣的人物，我也只能把心收起來，現在都主大人不在了，連那樣一個普通人都能栓住應龍大人是為什麼，我實在好奇的緊，才來瞧瞧的。』

軒赤的臉扭曲了下，「他不是因為珞才沒看上妳的，就算沒有珞，他對妳還是一樣。」

『這話可更傷人。』九娘雖這麼說著，臉上卻也沒有被傷著的感覺，『就算是這樣，待在應龍大人身邊的人卻還是他，我不怪到他身上要怪到誰身上。』

「找珞的麻煩只會讓他生氣而已。」軒赤瞪了她一眼。

『我當然知道，讓他生我的氣，好過他連看也不看我一眼吧。』九娘幽幽的嘆了口氣。

軒赤愣了一下，卻沒有再回答她，她又笑了起來，『況且不趁他現在是人的時候盡量欺負，之後哪輪得到我，我這幾千年的想念也得有個出口不是？』

軒赤撇撇嘴角沒有回她話，他想就算是現在也還輪不到她來欺負珞。

小俞站得遠遠的打了個冷顫，心想這個什麼領頭的仙女怎麼這麼兇狠的模樣，雖然很美麗，但看起來實在很強悍。

『真香啊～』

小俞還沒回過神，九娘已經晃到他身前來，盯著他顧的那鍋湯。只要有人稱讚軒珞煮的東西，小俞總是開心，「是呀，我老闆熬的湯最好喝了！」

『香苓煮湯也是這個味兒呢。』九娘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像是在回憶，臉上的神情滿是愉悅。

「小俞，煮碗餛飩給九娘吃。」軒赤開口，心想能拿什麼塞住她的嘴都好。

「馬上來～」小俞跑去冰箱拿了餛飩出來，「這都是我老闆包的唷。」

九娘笑吟吟的望著小俞動作，『我聽冥主那裏的人說起過，一直也很好奇這餛飩的味道呢。』

這邊小俞在煮餛飩的時候，軒珞正帶著令月沿著市場一攤一攤逛下去。

令月手上抱著大包小包，緊緊跟在軒珞身後看他採買。

軒珞嘴裏碎碎唸著，「蹄膀、絞肉、排骨、黃魚、大白菜……還缺什麼……」

軒珞想了想回頭望向令月，「令月，你喜歡吃什麼？」

令月有點受寵若驚，「我、我什麼都吃。」

「我知道你什麼都吃，總也有喜歡不喜歡的吧？」軒珞朝他溫和笑著。「月娘平常都做什麼給你吃？」

「娘娘……」想起主人，令月有點鬱悶，卻又有些懷念。「娘娘喜歡做甜湯給我吃，紅豆加上糯米糰兒，好吃得不得了。」

「是嗎？可能我做的不會有月娘好吃，不過我還是可以做給你吃。」軒珞說著，又去買了些糯米粉和兩斤紅豆。

也許是剛剛提起月娘，令月顯得有點沉默，軒珞想也差不多該回去了，「令月，你是為了什麼跟月娘鬧彆扭呢？」

令月沒想到軒珞會問起這個，有些尷尬的笑笑，「也沒什麼，只是小事……」

感覺到軒珞關心的目光，令月想這也沒什麼好不好意思說的，「她把我忘了。」

軒珞怔了怔，「忘了？」

「嗯，娘娘個性海派，總是喜歡結交各方好友，哪兒有人約她就去哪兒，三天二頭廣寒宮都熱鬧滾滾，她不出門的時候就發帖廣邀群仙上門品茗、喝酒、下棋，或說說人間事。」令月有些無奈的回答，「她想做什麼我都能陪著，或者她不想帶著我，我守在宮裏等她，只有一天，整年只有一天她答應陪著我待在宮裏，不出去也不邀回來。」

「你的生辰？」軒珞猜測。

令月搖頭，「娘娘的生辰。」

「她怕寂寞，我知道。」令月的目光有些黯淡，「她獨自在這宮裏過了數千年，天帝才將幼時的我送去，她對我很好，很疼寵我，我也願意做任何事，只要讓她稍微不那麼寂寞就好，但就算有了我她還是一樣用寂寞的目光望著遠方，還是得要把人塞滿廣寒宮她才能覺得熱鬧，所以我只要求她就那一天，就那一天只讓我陪著就好。但她還是忘了，每回答應我都忘了，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軒珞想起自己也總是忘記答應赤的事情，雖然都是小事，但也許這對赤來說並不是小事，想到這他不禁深切的反省起來。

軒珞拍拍令月的肩，苦笑著開口，「我好像也沒什麼立場安慰你，我也常常忘了答應赤的事情。」

「我們也知道主人是無心傷害我們的，不過也就是無心讓人難過。」令月的神情帶著鬱悶。

軒珞想他懂，那表示他並沒有把答應赤的事真正放在心上，軒珞認真的回答。「我以後會注意的，我想月娘應該也在反省了。」

令月笑著開口，「應該吧。」

軒珞溫和的笑著，「回去吧，我煮紅豆糯米糰兒給你吃。」

「謝謝珞大人。」令月開心的笑著，跟著軒珞朝店裏走回去。

軒珞決心這回不管是什麼事都不能讓他忘記答應過赤的事情，可以的話，最好先把那個桃花精給趕回去。

想著想著，軒珞還是稍稍有些懊惱，他只希望軒應能快點從海裏回來。

＊

軒珞不曉得那個海底宮殿事實上離這裏有多遠，但是一連三天，每天九娘清早就站在門口笑吟吟的等著，進門後坐在角落，大部份時間都安安靜靜的，偶爾才忽然唇槍舌劍地說些諷刺的話。軒珞只是客氣的回應，沒有跟她發脾氣也沒有反駁，他想跟一個女人……仙女計較也沒有什麼意義。

而這幾天有如要補償軒赤似的，每晚晚餐都吃得豐盛到不行，每樣菜都是軒赤愛吃的。此外，每天下午也都有碗紅豆糯米糰子當點心，軒珞怕小俞跟軒赤吃煩，還日日換點花樣加在裏頭，連九娘也分到一碗。

軒珞就單純的把九娘當成客人，不管她說什麼全當耳邊風，倒也不覺得日子不好過。只是軒應不在身邊，這幾個晚上他都特別早睡，看軒應會不會再來找他，結果天天一覺到天亮，連個夢也沒有，也不知道是該鬱悶還是該高興自己睡得好。

第五天的晚上，正好是月圓。

早早把客人都打發走了，軒珞烤起豆沙餡餅跟蛋黃酥。香氣傳了出去，不少老鄰居經過都彎下身來探頭問道，「小珞烤什麼那麼香。」

軒珞只好答應等下會分給大家，幸好他早早預料到會這樣，烤了比平常多二倍的份量。

軒珞把曾奶奶珍藏的茶拿出來，打算等下來賞月喝茶吃餅，雖然不是中秋佳節，但誰說只有中秋能賞月的。

興致一來，軒珞要小俞把桌椅搬到門口去，九娘只是好奇的看著他們的舉動。小俞正在努力搬動桌椅，一回頭門口又站了個女人。

小俞沒被嚇到，覺得自己大概膽子大了不少，況且站在門口的又是個美人，看來年紀稍大些，雪白的衣衫罩著鵝黃色輕紗，長髮鬆鬆的挽了個髮髻，笑容裏滿是成熟的風韻。

小俞不曉得該不該開門，只回頭喚著。「老闆，又有仙女來了。」

軒珞正在廚房裏忙，探出頭來看見門外的女子，愣了一下，搞不懂怎麼最近天界的客人這麼多。

軒赤跟令月正好從樓上走下來，看見門外的女子，令月一下子回頭就躲進廚房裏，高大的個頭躲在櫃檯後面，要遮也遮不住，軒珞好笑了起來，這下他知道門外的是誰了，他擦了擦手走向門邊。

『都主大人，許久不見，可別來無恙。』

「月娘請進。」軒珞趕緊開門迎客，「請別這麼叫我，我只是普通人，喚我珞就好了。」

月娘望著軒珞半晌，微微嘆了口氣，輕福了福，『珞大人。』

「不敢，月娘可是來接令月的。」軒珞回頭看看，還看得見令月半顆頭在那裏。

『是呀，我那隻笨兔子給您添麻煩了。』月娘輕笑著，『我上老君那裏找不到人，還想他有哪裏能去，才曉得您已經歸回人間，怎麼不通知月娘一聲，月娘定擺宴以待。』

「別這麼說，您太客氣了，令月也幫了我不少忙。」軒珞趕忙回答，要應對這些仙人對他來說真是件麻煩事，心裏又罵了七、八聲想軒應怎麼還不回來。

月娘的目光望過去，見著軒赤一臉無奈，『赤，也許久不見了。』

「月娘。」軒赤打了個招呼，伸腳踹了踹令月，但令月還是躲在那裏不動。

「這孩子還在生我的氣呢。」月娘嘆了口氣，目光一飄，這才注意到坐在角落面如寒霜的九娘。

軒赤終於想起月娘跟九娘相當之不對盤，趕忙蹲下來輕聲問令月，「你躲在這裏幹嘛？快起來跟月娘回去。」

「來不及了，她沒跟九娘吵完不會走的。」令月趴在地上一臉苦惱。

軒赤翻了翻白眼，一抬頭看見小俞的手機擺在櫃檯上，抓了手機就偷溜到樓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