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露,妳還可以嗎?」
陳志豪站在屋頂的水塔旁邊,關心地問。
「應該還可以。」
她稍稍使勁,腳板離開窗台,手抓緊水泥牆邊緣,利用槓桿原理,整個人一躍而上,轉眼間,人就在屋頂。
「嗯,果然不出我所料,妳的運動神經用來爬屋頂,還行。」
「幹嘛說成這樣?我小時候也是練過的好不好。」
嘉露拍了拍沾滿灰塵的手,往下看,說是爬屋頂,也不過是一層樓的高度,三合院是平房哪!嘉露大大吐出一口氣,爬是爬上來了,也不算是第一次,跟鄉下的男孩子比起來,女生爬屋頂真的算不上稀鬆平常。
下午超過五點半左右,她騎著阿嬤的鐵馬在自家附近的田間小路到處晃,這是嘉露小時候就養成的習慣,無聊的時候,閒下來的時候,心情悶的時候,每到傍晚的時候。
今天,當她騎著腳踏車來到小路的盡頭,刻意忽略掉平常掉頭往回騎的慣性,她握著手把往右轉,順著大馬路的方向騎,來到陳志豪家的巷口。
然後,就變成現在的狀況,陳志豪說天氣好,要到屋頂上看風景兼乘涼,她答應參加。
兩人踩著小心翼翼的步伐,找一處陽光照不著的屋瓦,接著把手臂當枕頭平行躺下,共同望向看似離他們很近的白雲藍天。
「火金姑,來呷茶,茶燒燒,來呷芎蕉,芎蕉冷冷,來呷龍眼,龍眼要拔殼……」
陳志豪隨口唸著台語童謠,他唸得津津有味,露不以為然,「你只會唸火金姑嗎?這首太簡單了。」
「太簡單?妳是會別的喔?不要跟我說什麼天烏烏欲落雨……」
「誰會跟你說那個?你就只會這兩首?」
「啊不然妳是還有什麼?說出來啊!」
嘉露得意洋洋,「呵,我這一首超厲害,很長又很不好唸而且全程台語,你要仔細聽:『一個囝仔牽牛牽遠遠,回來要呷剩飯,剩飯冷冷,要呷龍眼,龍眼沒肉,要呷豬肉……』」突然,她想起什麼,「陳志豪,我忘了,就這樣。」
「妳忘了?真的還假的,妳明明就唸得那麼順,我想聽完全部!」
「反正忘了就是忘了,這個你沒聽過吧?而且我沒唸完的還很多,它的難度比較高也很複雜,沒騙你吧?」
「是沒錯,不過,妳是真的忘記嗎?一點都不像忘記的樣子。」
「我說忘記就是忘記,你想怎樣?」
「不怎樣,也不能怎樣。妳怎麼知道這首?我從來沒聽過。」
「這個嘛,聽我媽說的,你不是沒聽過嗎?可是,其實我們家的小孩全部都會唸。」
「真假?這首我在外面真的沒聽過,我猜,會的人也沒有很多。」
「應該是很古老的歌謠吧!我媽說,那些東西都是從外婆那一代人傳下來的,我媽還很會說故事哦!她說的虎姑婆版本很好聽,也是全程台語。」
「妳媽這麼強!說故事還全程台語,一定很好聽,很有味道。」
「對啊,聽我媽說過虎姑婆的故事,就覺得那種古早味的傳說,聽台語版的才好聽。」
空氣裡,夏風送來淡淡花香,是梔子花的香氣,嘉露看向遠處,這裡的角度還看得到一點梔子林,白與黃兩色花影在綠林中相互輝映,半透明的光網灑在黃白的梔子林,出現意料之外的朦朧美感。
昨天,她在晚飯期間跟媽媽聊起梔子花,俗稱黃枝仔花,媽媽說,這種植物早期很常被拿來當染料,雖然她沒有再仔細問下去,也不難猜,是黃色染料吧!
聞著花香,吹著涼風,嘉露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大大吐出一口氣,有感而發:「如果這時候可以喝一下冰涼涼的桑椹汁該有多好啊!感覺一定很痛快。」
「這不是什麼問題,等我一下。」
陳志豪才說完,人一下子就不見了。
嘉露看著身旁的空位發呆,他該不會就這樣爬下去拿他家的桑椹汁?她只是說說而已,沒有這個意思。
沒多久,陳志豪又回到屋頂上,他手上果然多了一瓶桑椹汁:「我忘記多弄一瓶上來了,沒關係,妳就喝吧!喝不完,再給我就好。」
她盯著那瓶桑椹汁,他的意思是,喝她的口水也沒關係?嘉露感覺臉頰微微發燙,接過瓶子,咕嚕咕嚕喝著。
她光是看到桑椹汁的模樣,就知道這個男孩子作了多少事。平常的桑椹汁,是以濃稠狀態放在玻璃瓶內,他先是從屋頂爬下去,再從家裡找出空的保特瓶,然後倒進適量的濃稠桑椹液,又倒進適量的白開水,之後把那瓶調好的桑椹水送到屋頂上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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