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之詩》：九、攻略迷宮

「跟想像中的迷宮不一樣啊！」諾札感嘆道。

「別大意，魔將等級的空間魔法不容小覷……我說你帶空白的卷軸來做什麼？」海莉潔挑眉。

「當然是把我們的英姿記錄下來啊，如果我戰死了還能當作寫遺言用的紙。」

「有夠不吉利。」星護嘆氣。「也給我一張。如果死了我希望是巨乳天使來帶我走。」

「你們都不要觸霉頭。」

海莉潔小隊在魔官下戰帖後，卯足全力找尋魔官的據點，最後在離星江村大概一天路程的深山裡找到了──茂密的山林間，座落著一座斑駁的石造建築，外表有兩層樓高，是佔地廣大的六角型建築，有著細心雕繪的石製門窗，如果不是靠魔法追跡到這裡來，說是廢棄的集會中心也沒有人會懷疑。

石門現在敞開著，裡頭一片漆黑，彷彿在歡迎他們的到來似的。

「先紮營休息一天如何？」瑪德琳提議。

「……嗯、我想還是前進比較好，」海莉潔思考片刻後回應道。「不知道裡面會是多大規模的迷宮，而且在猶豫的時候，伊莉絲的生命也受到威脅。」

「也是呢。還是快點前進比較好。」

瑪德琳從地上拾起一個小石子，往石門裡一丟。石子消失在黑暗中，但沒有聽見落在地面上的聲響。

「果然空間扭曲了呢。」瑪德琳點了點頭，拿起單邊眼鏡，以上頭的魔法看著門的內部。「不行，看不到裡面。」

「那麼就，這樣辦吧。」

他們五個人手牽著手，由海莉潔帶頭，準備走進門裡。

「希利烏斯！你握太緊了，很痛！」「如果你不怕我突然被送走的話我也可以放手。」「不，我的錯，請務必抓好脆弱的我。」

首先由海莉潔沒入黑暗中查看情況。當海莉潔走進門後，過了數秒都沒有聲音，她既沒前進也沒後退。

「海莉潔，妳聽的到嗎？還好嗎？」星護擔心地問。

「啊、嗯，我沒事，」海莉潔的聲音傳來，聽起來有些躊躇的樣子。「你們進來吧。」

其餘四人也走進了門後。

一瞬間，就好像在夢裡似的，喧鬧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如果說紅狼賭場的規模是鄉下的小賭場，那現在展現在他們面前的，就是豪華的城市賭場。水晶吊燈、穿著整齊的荷官和穿著黑白女侍服的服務生，各式各樣的客人坐在賭桌前大聲嚷嚷，喧囂無比。

只要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來客並不是人類，而是各種不同樣貌的顧客，有遙遠大陸的獨眼巨人、雪怪，也有包覆著漆黑氛圍的魔族。在一個角落，諾札看到了氣質銳利許多的魔龍正用突肢在和一群穿盔甲的人打牌。

「魔龍大人……？」諾札小聲驚呼。

「什麼？」旁邊的瑪德琳偏頭看向諾札。

「啊，沒有！」諾札趕緊摀住嘴。

「這似乎不是幻覺，但也不是實體。」海莉潔伸出手想要觸摸女侍，女侍的身體一瞬間變成半透明狀，穿過海莉潔的手後又恢復原狀。「過往的記憶碎片嗎？對於一名荷官而言，確實滿有他的風格。」

「也就是說，這些都是千年前的景象吧？」諾札低頭審視賭桌上的牌，發現都是沒看過的圖案。

「真的呢，完全碰不到。」星護站在一名較為豐滿的女侍面前，用手去抓胸口。

「妳就算這樣還是一樣平坦啦。」諾札嘲諷道，摸著自己的胸口做出很平的手勢。

「我才不想要胸部變大呢，巨乳這種東西還是長在別人身上比較輕鬆。」星護面無表情地講得頭頭是道。

「你們看這邊！」

瑪德琳指著靠近入口處的一塊牌子。

「我來看看。『每個人一開始都有一枚籌碼，要透過賭博湊到兩千枚籌碼才能換往下面一層的鑰匙』……等等。」諾札摸著下巴查看。「怎麼才剛從紅狼賭場結束，這邊又要賭博啊？」

「畢竟敵人是荷官嘛，這邊還有寫禁止事項呢，禁止作弊、干擾賭場秩序之類的，如果違反的話好像會有守衛來懲罰。」瑪德琳指著上頭的文字說道。「看來很嚴謹呢。」

「除了鑰匙還能換其他東西……魔族可樂？這什麼啊？」星護湊在一旁一起查看。「『魔族裝備包』、『魔神誕辰紀念包』……怎麼感覺他們也很會玩。」

「還有魔族的恢復液，真好奇是什麼成分！」瑪德琳雙眼一亮。

「原來如此，那麼最好的策略就是我們五個人分頭進行，對自己有把握的項目進行賭博，看能不能更快湊齊籌碼。」海莉潔決定好策略，點了點頭。「那我們就決定如何分開行動。」

「我拒絕。」

進來後一直沉默不語的希利烏斯說道，站在一處賭桌旁。

「嗯？希利烏斯你有什麼想法嗎？」難得看到希利烏斯馬上反對，海莉潔有些詫異。

「我們沒有必要跟著對方的規則。」希利烏斯平靜地說著，雖然不帶情緒，但語句十分有說服力。「勇者與魔族，所走的道路本來就不同。今天我們並不是在攻略天然形成的迷宮，而是人造的迷宮，是帶有目的性的。從魔官的行動來看，少女伊莉絲並非單純的人質，而是有其目的，我們無需認定需要按照他的規則來保護少女。比起花費時間遵循規則，不如省下時間找到魔官的位置。」

「……有道理。」海莉潔認同地點點頭。星護和瑪德琳互看一眼，心虛地把籌碼放回去。「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建議直接前進，星術使和煉金術師請找出入口。」希利烏斯說道，雙手放在賭桌上。「公告已經說漏嘴，整個迷宮的架構是往下而非往上，既然他重視規則，就不會在這裡說謊，找尋的方向更加明確。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希利烏斯雙手抓起三尺寬的賭桌，以極大的力道甩出去，不偏不倚地打中在屋裡正中間的水晶吊燈。

「我討厭賭博。」

喧鬧繁華的空間在水晶燈的掉落中逐漸崩塌、消散，剛剛熱鬧的氣氛蕩然無存，周圍盡是經過千年後殘破的石壁和土堆，昆蟲和爬蟲類佔據了這間廢墟，陽光從窗戶透進來，瀰漫著的灰塵帶有難聞的霉味。而剛剛掛在空中的水晶吊燈，真正的樣貌是一幅已經斑駁的畫像，看不出裡頭的樣貌，希利烏斯拋擲的賭桌，其實是一顆巨石。

而在遺跡的深處，漆黑的光芒綻放開來，一頭龐然大物從裡頭緩緩走出。那是一頭黑色的巨狼，紅色的雙瞳在黑暗中發光，張著血盆大口準備進攻。

「輔助我。」

希利烏斯身體微蹲，向前傾，做出擒抱般的姿勢。

「直接突破。」

「有夠亂來，但沒問題，我替你開路。」海莉潔甩著長槍，站在希利烏斯的旁邊。

「偶爾順著希利烏斯的風格也不錯。」星護舉起法杖，聚集魔力。

「那麼我就老樣子，記得囉，希利烏斯，最高點還掌握得住吧？」瑪德琳笑嘻嘻地準備好煉金球。

「噢，我是新加入的，就強化速度吧，可以吧？好輕鬆的工作。」諾札準備好三味線，沾沾自喜地說道。果不其然被星護的長杖敲了頭。

「要來了。」希利烏斯說道。

巨型黑狼從他們正面衝了過來，幾乎跟人一樣大的狼爪往前撲了過來。諾札、星護、海莉潔三人幾乎同時動作，悠揚的樂音加快了他們身體的靈活性，無數的星點圍繞在黑狼身邊，照亮了整個空間，海莉潔踩著星點往上跳，用長槍擋住黑狼的爪擊。

僅僅只是擋住爪擊當然不足以阻止黑狼的攻勢，海莉潔停滯在半空中，成為完美的標靶，誘引巨型黑狼往上不斷開合血盆大口、揮舞爪擊，試圖咬碎海莉潔。海莉潔透過靈活的身手與黑狼纏鬥，當被傷到時，光點馬上進入海莉潔的身體中回復傷害。

希利烏斯看準時機，也踩著光點往上猛然一跳，在這瞬間，瑪德琳已經安置好藥劑的煉金球，正好拋擲在空中。希利烏斯用單手抓住煉金球，一手灌進巨型黑狼的嘴裡。

如果這時候黑狼將嘴閉上，輕易的就能吞進希利烏斯，而煉金術球在這時候炸開，無數褐色如樹枝的尖刺如煙火般在黑狼的嘴裡迸開，綠色的血液從從嘴角撒出。

「交給你收尾了！」

海莉潔在空中大喊，一個翻身往旁邊閃躲。

希利烏斯在地面上站穩腳步，面對哀號的巨型黑狼，將力量聚集在雙手上，配合著歌曲加強速度的效果，用力擊出轟然一拳。

這一拳打在黑狼的腹部上時，時間彷彿慢了下來似的，黑狼彷彿停止了動作，只傳來了手甲撞擊的金屬聲響。

從旁人的角度看，希利烏斯只出了一拳，然而下一秒，黑狼的腹部瞬間出現無數拳印，碰撞的聲響不絕於耳，黑狼雙眼往上一翻，被強大的拳給擊飛，撞破了殘破的遺跡牆壁，倒在室外。

「獸拳－遮日百破。」希利烏斯的雙拳冒出高溫時才會出現的白煙，他收拳後才淡淡地說出招式名稱。

「好厲害……說起來，原來你是打完後才說名字的類型啊。」諾札看著巨型黑狼的屍體咋舌。

「可沒時間鬆懈！」海莉潔叫道。

在四周又出現了剛才的漆黑光芒，這次的數量非同小可，不是五人方便應付的數量。

「入口呢？」海莉潔急切地問星護。

「──這裡！」

星點集中在一處地面，但以肉眼所視那裡什麼都沒有．

「用魔力遮蓋住了嗎？看我的！」瑪德琳從腰包中拿出數個試管，將裡頭的藥劑撒在星點集中的位置上。

無數的黑狼已經從光芒中緩緩走出。

在藥劑的腐蝕下，出現了一個老舊的向下入口。

「快！進去！」

「等等、這個把手根本都壞了啊！根本沒地方抓啊！」「沒時間了，下去！」

諾札被海莉潔給踢了下去。

「啊─────────」伴隨著尖叫聲後傳來了咚的一聲。

「死了嗎？」星護朝入口大喊。

「……沒死。我屁股好痛。」氣若游絲的諾札聲音傳來。

「看來不會死，也沒有連接到其他地方，走囉。」

眾人依序往下跳，進入下一層。

＊

這時候，在據點的底部，魔官正在透過虛魔們的雙眼確認著據點的狀況，看著海莉潔等人突破了第一層。

他正身處一個幽暗的空間中，在他的感知裡，他能看見部屬在迷宮中的虛魔雙眼所視的事物，魔官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第一層被攻破，反而在那帽沿底下露出淡淡的笑容，彷若一名普通的青年。

「妳敬愛的哥哥姊姊們速度很快呢，我還以為至少還有一天能跟妳獨處呢，伊莉絲小姐。」

在旁邊，伊莉絲被關在一處用魔力架構的透明結界之中，在空間的一角擺著普通的奶酪、火腿等食物，但伊莉絲一口都沒有動，只是縮在角落抱著膝蓋，臉上的黑色胎記像是活體般竄動著。

「你、你要做什麼……你到底要做什麼……我想看爸爸、媽媽……」伊莉絲小聲地啜泣。

「請不要哭，伊莉絲小姐，妳可能不知道妳身上的血有多稀有。」魔官淺笑道，切斷與虛魔們的連接，優雅地走到結界面前。

「咦？嗚……？」伊莉絲一頭霧水地歪頭。

「我已經調查過了，妳的家族裡只有妳跟過世的曾曾祖母有這種體質……這是魔力的返祖現象。這並不罕見，但重點是妳的能力。」魔官輕輕一笑，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起來會是很溫柔的笑容，而伊莉絲只覺得痛苦和恐懼。「就算是魔將，也無法影響一般的生物，一定要製作『虛魔』，或是將其他生物轉化為虛魔才可以命令。這些事情就算不是魔族，黑魔法師或是挖掘禁忌的煉金術師也做得到，但妳不一樣哦？」

「我、不一樣……？」

「伊莉絲小姐的魔力能夠驅使沒有變成虛魔的昆蟲暴動，據我所知只有魔神大人有這種能耐。」魔官的臉湊近伊莉絲，讓她嚇得往後爬。「請妳感到榮幸吧，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妳流著魔神大人的血呢。」

「魔神……我、我不要，好可怕……」伊莉絲又開始隱隱啜泣。

「沒事的，既然他們提早來了，我們也可以提早開始，這樣就能結束伊莉絲小姐的痛苦囉。」

魔官從旁邊拿出一個水晶球。在水晶球的正中間，有著不斷扭動的深紫色物質，像是黏土又像是生物的皮肉，不同的是它猙獰又扭曲地抽動著，像一顆小小的心臟。

「我會讓伊莉絲小姐和魔神大人的碎片融合在一起，之後請作為魔神大人的容器，重生吧！」

＊

海莉潔等人進入了魔官的迷宮第二層，雖然不比上一層進入後是喧鬧的賭場那樣令人感到反差極大，但他們還是還是看到了預期外的光景。

他們掉落的地方看起來像是房間的玄關，旁邊的岩壁看起來十分古老，周圍點起的蠟燭卻是最近才放上的，挑高又寬敞的空間中路只有一條，往前能看見一扇門。讓人感到違和的是這扇門感覺也很新。

「是修繕完的樓層嗎？畢竟魔官也埋伏滿久了，可能是新打造的設施。」海莉潔把耳朵貼上門，但什麼都聽不見。

「會不會是什麼走進去後就進入了異空間，要在殘暴褻瀆的世界解謎後才能出來的展開啊？」

「詩人你恐怖故事聽太多了吧，現實是不會有這種事的哦？」星護忍不住吐槽。「不可能有什麼異空間的。我們決定要突擊後就是為了節省時間吧？陷阱也好，敵人也罷，我們繼續往前吧。伊莉絲還在等我們。」

星護堅決地說道，將門打開。

裡頭是滿山滿谷的蟲。甲蟲類、肥大的幼蟲、蚊蟲、蜂類、蝗蟲類，都在地面上蠕動……說是地面不太正確，因為她們已經堆積到快到腰那麼高，如果不是裡頭有預留空間給門，不然昆蟲海肯定下一刻就會淹過來。

星護只看了一秒，就把門用力甩上。除了希利烏斯以外的三人都面色鐵青的退了一步。

「剛剛使用回復魔法很耗費力氣的，我提議先吃飯。」星護面無表情地看著其他人說道。「如果妳們吃得下的話。」星護看大家的臉色後補充。

「我、我贊成。」海莉潔喃喃說道。「還以為這位荷官特別喜歡玩樂和賭博，原來也有這麼物理性的關卡。」

「我覺得很簡單。」希利烏斯聳聳肩。

「廢話！你穿著盔甲啊！我可不要蟲跑到三味線裡面來！」

「這種數量的話……已經是戰略的等級了呢。」瑪德琳苦惱地歪著頭。「總之好好想一想吧，如果有帶毒的話就更麻煩了，沒辦法強行通過……」

「用火攻的話密閉空間又太危險了，現在做防毒面具也不知道來不來的及。」海莉潔和瑪德琳一起思考著對策。

「慢慢想吧，總是會有辦法的。」

星護這時候已經拿出乾糧塗上奶油，塞進嘴裡嚼著。就在她偷閒時，她注意到門的異樣。

「嗯？」

門的縫隙中，已經有蟲開始鑽了出來。牠們正在啃食著這面門。

「……」星護咬著麵包，指著門，拉了拉海莉潔的衣角。「告訴我，我在作夢。」

海莉潔轉過頭看了一眼。

「不，妳沒有。」海莉潔沉痛的表示。

「什、什麼，是什麼機關嗎？一開門蟲子們就會開始吃門？」諾札茫然。

「現在哪有時間管那個！除、除蟲陣型！就定位！」

「我們沒有那種陣型啦！」

－待續－

歡迎追蹤本專題，或是追蹤Facebook粉絲團、Plurk，一起分享創作的樂趣。 《勇者之詩》固定每週五晚上更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