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槍炮、病菌、與鋼鐵》第一章

2020/04/20閱讀時間約 9 分鐘
這本名著,居然已經紅了二十五年呢。
有時候,寫讀書心得真的是一件很吊詭的事:是為了寫給別人看呢?還是寫給自己成長看呢?說是寫給別人看,知識爆炸,大家看名家之評都已經疲於奔命,怎麼可能還去看野人獻曝?但說是寫給自己看嘛,有幾個人寫的東西自己會再回過頭去看?說到底,應該也就是,以書寫的這個當下的行動,來強化字裏行間給自己生命帶來提昇的那一剎,冀望著、可以在這個提昇的轉換中,成為榮格所提注的「煉金術是人類對自生進化投射在物品上的想像」罷。
書寫,洗煉心智的另一種形式
但也很快發現一個問題:這部家喻戶曉的精典名著,它的厚度就算不比百科全書,也能與百科全書望其項背(將近六百頁)。我讀過一些網上的書評與讀後感,吃驚於──哦,不,這些偉大的書寫者們竟有如此神力,將六百頁的文獻濃縮在一篇網路文章中,並且囊括其中的要旨。我自忖沒有這樣的神力,所以,這一次,我想用章回的形式來記錄披沙揀金的過程。容我再說一次,面對神作,任何的評論都只是掛一漏萬,利己的成分遠大於利他。
但是這樣說實在太沒有建樹了,不該是如此。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呢?我很快想起那些矢志畢其心得於一文中的高明者們,他們不是原封不動地搬動原文然後居然沒有任何自己的想法(喂,我不是要看你的肉眼運算法多會複製貼上啊),不然就是使用了許多艱澀的詞彙(等同於沒有詮釋、理解地)來構築起文章,使讀評論的人感到「啊,不行了,我好絕望啊;這本書太難了,我不想看了,放棄吧」。坦白說,這是評書寫作者的罪過啊。
願每個書評寫作者別讓讀者陷入這種絕境啊
所以這次寫,我立下一個潛目的:用最淺白的方式,去講解自己在閱讀時的所思所想。如同不被聆聽的唱片也就是廢物一般,不能被讀懂的文字也是廢紙一堆(學術文獻除外,它們有特定的讀者群與功能性)。
等一下,這不是以股票為主題的天地嗎?嗯,沒錯,但是股票是經濟之窗,你看過只有窗戶沒有傢俱、沒有樑柱、沒有配線、沒有配電箱的房屋嗎?那就是啦。一個好的投資者,該是宏觀的,對於世界有宏偉的認識,就更可能理解經濟運行的法則──即使這個理解一輩子也只不過是滄海一栗。這個世界太大,不斷地有超越莫爾定律所生的新事;太陽之下的確沒有新事,但舊事會以新的形態出現,並且有時會加一點新的原素,是所謂的「新古典」,這就是人類文明演進的方式。
好啦,不願進入吊書袋模式,也不想走入懶人包的胡同;那麼,我該怎麼做呢?總之,就這樣吧。

在讀這類綜合性人類學的書籍先決條件是:心臟必須健壯,因為社會科學往往是把人類世界運行的方式赤裸地展現給你看,而赤裸意味著它不受道德、理論框架的限制,一如《蘋果橘子人類學》所做的那樣,提出一些非常前衛的論點證明一些令人不忍的社會現狀(例如墮胎竟然是降低犯罪率的真正治根之道)。人類世界當然不會這樣去執行,它只是告訴你,在美麗的道德、理論、甚至是信仰的包裝背後,人類世界其實與動物的世界差不了多少,而人(特別是如果你是那80%)該如何自處,該如何存活。
當你一想到這一點的時候,這真的是一個艱難時刻。但是,如果你掩耳不聽、遮眼不看──噢,親愛的,除非你還在具體運思期尚未完全的嬰兒期,不然你很清楚,這種殘酷的運行不會改變。這或許是筆者為什麼這麼喜歡看日本動畫的原因之一:不斷重申的是、那些主人公在最絕望的時候說著「生きたい」(我要活下去),然後到了能站起來的時刻,他能堅定用嘴角還有殘血的樣子說出「俺は強なりたい」(我要變強)。
近幾年「我要活下去」的有名橋段:妮可.羅賓在司法之島
做為一個沒有先天優勢的人類,要往上爬的確是很艱辛啊。但是,生命這麼長,不做些什麼的話,不覺得無聊嗎?如果世界運行的法則是如此殘酷,不去跟那些在華位上的人比較(甚至不被他們看見的話),是不是就「沒有比較,沒有傷害」呢?其實我認為,是的。至少在變強到一定高度以前,「自隱」是一個正確的選擇,過度的把自己曝露在20%的面前,只會讓自己自慚形穢(一如彼得看見了耶穌就披上外衣,跳到水裏說,「主啊,離開我,我是個罪人」);而且人性喜歡貶低別人的罪性,也會讓生為80%的更加的被打擊。比較好的階段性作法或許是「敵明我暗」,我們能觀察到強者在做什麼、怎麼做,然後,靜靜地想,在底下的我,該如何比照辦理,或者是採行其它路徑等等的的。觀看強者是做為一個參考點,就是我可能可以做到什麼高度,因為還要評估人我不同的起點。總之,在強者找上門前,不斷地讓自己變強吧。
一切從西元前七百萬年前的非洲開始,這也是聖經中被視為「伊甸園」的地方;但是「伊甸園」所代表的意義是:人類的發展是「一本萬族」式的開枝散葉,而不是各地同時出現不同人種各自發展,這也是目前人類學的主要論調,因此從意涵上來加註說這個地方是「伊甸園」也不為過(雖然現在怎麼看都無法想像,現在的非洲會跟伊甸園的描述畫上等號)。隨後,非洲的這一堆人,開始「先」往南亞移動,「再」往歐洲移動。如同Frost的詩,人在遇到叉路時,一定會選擇其中一條,因此先選擇亞洲是可以理解的,但往歐洲發展的方向是在發現亞洲很久以後、抑或是不久之後呢?這成為了貫穿全書的伏筆:
「人類何時進入歐洲這個問題,在本書中會不斷的出現」
因為作者要用這一點來證明歐洲是否「後發先置」,也就是說,雖然人類晚到歐洲,但歐洲的地理/氣候形勢,是否也幫助了歐洲的發展快速,導致了文明發展的快速。
「巨獸滅絕後,人類就沒有馴化牲口當動物的機會了,因此澳洲和新幾內亞的土著沒有土產牲口」
「不管哪個理論接近真相,那些大型哺乳動物消失了之後,美洲土著可以馴養的物種就大大減少了」
當第一章不只一次的提到這樣的現象時,我不禁一再地想起我玩《工人物語6》的場景:所有的糧食、牲口都可以不斷週而複始地被生產出來,但是只有一種東西是無法再被製造出來的,那就是礦產。礦產是有定量的,一但過度濫用、或是無法擴大領土,那麼基本上,我沒有剩下的礦產可以開採,這個時候我只能選擇砍掉重練,因為沒有鐵礦,我根本無法鍛造武器給兵士配備,也不用想赤手空拳的他們如何能奪取他人領土了。這是一個很恐怖的事情:一個人如果毫無管控地去掌握好他的資源,有些資源即使是可永續的,也將會變成無法永續而永遠消失,就像書中所提到的澳洲、新幾內亞、與美洲的土著所做的。他們可能沒有意識到礦產是定量的這件事(我想這件事開始被理解,應該在人類以黃金做為保值品開始)。人類往往因為無知,大刀闊斧的刪除,但是一旦那些被砍去的東西是不可逆的時候,將進入悲慘世界。無論如何,如果在不確定事情是否可逆前,凡事都不要做絕吧。
「但假如『起步』優勢是指適應當地環境所需要時間,我承認比較極端的環境要花比較多的時間……但大部份其他地區人類都能很快地適應與開發……最早的美洲土著最早只要一千年,就能趕上非洲土著。此後,美洲的廣大面積,較大的環境歧異,會讓美洲土著擁有領先優勢」
作者在引文中的「但」,其實已經意味著起步優勢在人類發展這件事上是不存在的(如果照著字面的意思是指「先跑先贏」,但作者說不是這個意思,而是指人類在該地區的適應能力)。令人感嘆但不可諱言的是,一個良好的環境真的能讓一個人/群體快速發展起來,一如美洲只用了一千年就超越了非洲的土著,這歸因於美洲的地大物博。
其實作者在這裏已經隱約透露出結局的信息,但是我覺得看這種書重要的不是結論,而是它嚴謹的論證過程,這一次次地讓讀者知道這是確實可信,並且強化這個論點的真實性。
所以,如何呢?如果你不是出生在一個好家庭、不是富渥中產階級的孩子、你爸不是專業融資投資人、醫生、中小企業的執行長一如──我知道,這很難令你我接受,但是,「一如非洲的土著」,所以呢?我們要自暴自棄嗎?社會學告訴你人類世界的現實,也許終其一生,我們都不可能像那些有好家世的天龍人可以平步青雲,但是,就擺爛嗎?偶爾擺爛是可以的,因為這的確不可諱言是一個客觀限制,哭是正常反應。但是,話還是說回來,人生這麼長,不努力一下,不感到無趣嗎?
認清自己所處社會位置的事實、說完「我就爛」後的時間,你還能做什麼?
但這個殘酷的事實,至少留給基層的人們,潘朵拉盒子裏最後留下來的東西:如果你沒有「一言而為天下法」的地位與成就,不是你的錯,因為就客觀限制來說,那的確是一個常態;但是,也不乏看到一些白手起家如王永慶之類的例子(即使那在案件上與有好家世成功的案例相比實在較少),也能證明,突破客觀限制,還是一個能夠達到的可能性,存在那潘朵拉的盒子裏。這也是為什麼社會學家會說,有時候一個人不努力,不是因為他壞,而是因為他所在的環境,連他想要抓住一個「變好」的施力點,都找不到。那是一種非常絕望的狀態,哪裏看得到這些靈魂?看看那些不被主流社會所接納的八家將孩子,有些孩子眼中還有一點點的亮光就知道了。不被接納的人,只好進入不被社會接納的圈子裏。
社會科學所揭露的,並不是為了讓底層的人有一個可以循逃進「我就爛」的暗房,它告訴你,世界這樣運轉,如果你逃跑了、表現的不像天龍人那麼好,沒關係,你有你的客觀限制;但是,人類有無窮的可能性,縱使不容易,不要放棄,再試試看、好嗎?不是也有少數的天狼星,在天邊閃耀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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