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8、90後的哈日族,就算不是岩井俊二的忠實影迷,都有聽過《情書》或者《花與愛麗絲》,知道他是一代日本文青icon,所以兩年前看到他隨著日本主流步伐到中國「掘金」,拍攝華語電影《你好,之華》,總有點不是味兒,然後同年更宣佈開拍故事大綱一模一樣的《最後的情書(Last Letter)》,更覺得有點噁心。
可是在偏見之下看了《你好,之華》及《最後的情書》,反而發現自己的「惡意」有點多餘,因為海外觀眾喜歡的就是獨樹一幟的「岩井味」,雖然放在中國大連當然水土不服,但放在日本宮城仍然非常順眼,那股不被世俗沾污、只陶醉於自我的個人回憶,儘管現實中並不存在,但能夠觸動曾經被岩井俊二感動的影迷,已經很夠了。
國情之下始終有別的世界觀
無論是《你好,之華》或者《最後的情書》,原著皆是岩井俊二自己的同名小說(有一人分飾兩角,又有兩人分飾一角,光是搭上演員名字的電影簡介已經叫人頭暈…):
姐姐未咲/之南(廣瀨鈴/鄧恩熙)離世,留下一張同學會邀請函,妹妹之華/裕里(周迅、張子楓/松隆子、森七菜)代替姐姐出席,重遇見年少時的傾慕對象鏡史郎/尹川(福山雅治、神木隆之介/秦昊、邊天揚),她意外地冒認姐姐開始向鏡史郎/尹川通信,講述日常生活中的瑣事及煩惱;另一方面,鏡史郎/尹川的回信落入未咲/之南女兒鮎美/睦睦(廣瀨鈴/鄧恩熙分飾)手中,在好奇心驅使下以母親的名義回信,三人相互傾訴和追憶,往日的記憶慢慢蘇醒,漸漸揭開三代人糾葛的故事,同時也呼喚著每個人邂逅內心最好的自己。
看故事大綱幾乎一樣,看罷電影後則有覺得八成相似,部份取景及對白幾乎一模一樣,故此看《你好,之華》的違和感消失了——畢竟有些對白及人物關係,只能在日本成立,事實上有不少中文對白是從日文直譯過來的,甚至連同樣的情節,也是發生在日本才會比較「自然」。
例如妹妹被丈夫懷疑「外遇」手機被毀,日式大男人(日版由死都生不了《新世紀福音戰士》新劇場版的庵野秀明飾演,實為神來之筆)扔到浸浴的浴缸,然後沒有表示,就比中式大男人在「企缸」故意用花灑毀掉手機,翌日又為了安慰老婆買新手機自然多了;而且在微信橫行的中國,要因為電話被毀而改書信來往實在很兀突,反而人在日本才有這種閒情逸致。
《最後的情書》明明充滿岩井俊仁舊作的既視感,還是看得舒服自然,因為他獨有的風味例如只用紙筆書信、如《花與愛麗絲》的雙妹情;拍攝上大量的逆光、手搖鏡頭、柔和色調,甚至是清新配樂…就算岩井俊二從來不是「數字」上的強者,他的文藝風味就是8、90後哈日族追求的日本文化認同。
與導演同步呼吸的日本演員
老實說,因為特定的文化及只屬「岩井俊二」的風味,儘管《你好,之華》的演員也是一時之選,但不得不說還是《最後的情書》的選角跟導演更搭,例如曾經合作過《四月物語》的松隆子,在飾演女主角的時候,有點唯唯諾諾、傻氣「師奶」模樣、略顯普通懦弱,自覺比不上耀眼的姐姐,跟飾演少女時代的森七菜搭得上,不像周迅氣場過於外放精明,亦串連不到少女時代愛得卑微的張子楓。
雖然很多人說福山雅治不適合蓄鬚裝頹廢,但作為女主角曾經的傾慕對象,沉溺於少年時代的愛情與回憶,甚至可謂有點自戀,明顯是岩井俊二對自身的投射,同為日本人、年齡又相近的福山,就比頂裝仿岩井的假髮,結果變成彭于晏的秦昊更適合當導演的分身代言人。(尤其近年福山在戲劇上的表現力不從心,《最後的情書》可能是他近年最順眼的演出)
至於飾演少女/年時代的三位,超齡的神木隆之介與中版的邊天揚一樣印象不深,反而森七菜與張子楓各擅勝場,雖然氣質不盡相同,但同樣把自覺平凡,對愛情卻充滿憧憬的少女妹妹詮釋到位;至於飾演姐姐少女時代的兩位,廣瀨鈴沒有是枝裕和加持的時候魅力減半,鄧恩熙則純以氣質取勝,口條有待加強,作為「女神」兩位還略欠點火候。
至於電影的「彩蛋」就是對姐姐家暴的前夫與現任妻子,《最後的情書》以中山美穗及豐川悅司坐陣,廿多年後重現《情書》的經典組合;而《你好,之華》則找來因為《瑯琊榜》及《延禧攻略》而大紅的胡歌與譚卓,呈現與他們古裝代表作不同風貌的角色,大異其趣。
有人說,岩井俊二從來沒有長大,無論身體上如何「人到中年」,精神上永遠沉溺於《情書》、《花與愛麗絲》的年代及思維,但受過他影響的哈日族,還是覺得「不變」的岩井俊二風味,才是自己熟悉的「日本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