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應該無聲的雪地被喧譁覆蓋。
「報告!這裡是一組零一。火堆突然自己熄滅,手電筒及其他照明工具完全無法使用!請求指示!」
「報告!這裡是零五。情況一樣突然一片漆黑,三位弟兄聯繫不上,正在尋找!」
「報告!這裡是十二。我們也——」
……
………
「報告!這裡是二十四。似乎有甚麼出現了!」
「這是……陣法?」
「沒看過……有誰知道?」
「不准慌!」
一片漆黑中,螢藍色的光點自空中浮現,一點一點地匯集,拉出一條條散發出細亮光點的藍色絲線。這些細線慢慢盤旋、下沉,於不見一物的黑暗中構成一張巨大的圖騰,所有人就像被捕獲的獵物一般愣愣地看著腳底下的光網。
突然,光芒大發。
然後,獵物們紛紛痛苦地倒下。
□
「怎麼樣?」
天色微亮,深灰色的帳篷群隱在雪原之間,最角落的那兩頂大帳篷不斷有人進進出出,那分別住著第九隊的隊長及隨隊醫官兼臨時驗屍官。
「報、報告!目前挖出來的沒有任何生還者……」
一夜過去,加上清晨時的那場暴風雪,昨天夜裡時的那場混亂被掩蓋在厚厚一層風雪底下。雪層之下,是第九探索部隊先行組的遺體。在天寒地凍中被挖掘出的遺體基本上會保持臨死前的樣子,但先行組們被發現時,一個個都成了扭曲乾扁、全身發黑到只能以衣襟底下的鋼牌認屍,好不慘烈。
尉文嘆了口氣,拍拍那位傳令兵的肩,讓她下去休息。
他早知道作為探索部隊的一員,隨時都要有回不了家的覺悟,以往出一趟遠門頂多損失七、八位兄弟,但這次不知遇上什麼一夜之間失了二十四名兄弟、整整兩個組。
冰雪間生存不易,各個地域的城鎮之間還會互相侵略,生活更是苦上加苦、難上加難。
「出來探過這麼多年,這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的。」伴著話語出現的,還有濃重的酒精味,「喝嗎?平復一下心情。」
第九隊隊長難得沒有對身旁這位無良醫官動粗。
梁阡——隨隊多年的無良醫官,此時沒了平常那副欠揍樣,手裡拎著兩瓶烈酒,隨意地靠在桌緣,盯著手上的酒瓶發愣。
尉文瞥了他一眼,一把搶過他手裡的酒瓶,直接干到見底。
「唉我說……」
「報告隊長!不得了!請一定要過來看一眼!」一位小兵衝進帳棚打斷梁阡的話。
兩人對視一眼,尉文抄起掛在帳門口的大衣,「走,先去看看。」
「隊長,我們只是走過這裡結果不知怎麼的陷下去一大塊,還好命大沒事。我們派幾個膽子大的下去看看,也不知怎麼的上來了也說不清楚底下有甚麼,只說一定要請隊長下去看一看。」
尉文和梁阡探到洞口看了看,洞口很大,直徑超過五公尺,似乎很深,底下泛著藍色幽光。
兩人接過繩子繫上,跟在其他人之後下到洞底。
還沒踩到地面,眾人驚了。
這實在是——太壯觀了!
「……我靠!」梁阡沒忍住,表示了他的激動,「殘卷上記載的古代東方建築,居然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
底下的空間廣的不見邊,深色的屋頂及白色牆面連成一片,到處都有極高的冰柱撐著上面的穹頂不塌下來。
「看下面!」
由上往下看才發現,底下除了壯觀的古蹟之外,還有密密麻麻的「人」!
那些似乎是古代人類的都跪在一個個的紅圈之中,靠近些看,那些紅圈是用他們自己的血畫的法陣!
「我的媽呀……」
「頭皮發麻……」
如果說剛剛是驚喜,那麼現在就是驚嚇了。
「等下到底什麼都別動,乖乖在原地。」尉文皺著眉下命令,他發現似乎所有人都像著一個方向跪著,瞇著眼順著看過去,什麼都沒看到,被擋住了。
實際上在洞裡不需要任何照明,柱子、牆面、穹頂都微微亮著光。
尉文點了幾個部下,朝洞的深處走去。他要看看,這些前輩們,到底為的是甚麼。
路不是很好走。
迷路不至於,只要朝著一個固定方向前進就是了。但就困難在路上滿滿的都是人、死人。
「上屋頂。」
約二十分鐘分鐘後,幾個人停下腳步。
眼前不再是腳下那種黑白相間的屋子,那是一幢比其他房屋都特別的樓房,它高出它們許多,屋頂整個金燦燦的、紅色的柱子和白色的雕飾都宣告著它主人的地位:非富即貴。
奇怪的是,那所有的門都是敞開的,簡直匪夷所思。
直到跟著這宮殿裡的人進到最深處那棟樓的最高層,才看見一扇闔上的門扉。眾人心裡瞬間沒底。
打頭陣的幾個面面相覷:怎麼辦?
尉文無語了一下,上前去將手按在門上,還沒來的及出力——
——咿呀——
門開了。
尉文差點當眾撲街。
四處看了下,這似乎是一間寢室。放眼望去,裡頭除了正對面一張掛著紅紗的床之外甚麼都沒有。
一直悶不吭聲的梁阡大膽去揭開那面床帳,只瞄了一眼便面無表情地轉過頭,對著尉文說:「睡美人。」
眾人:「……?」
拉開床帳,在場幾個人愣住了——床上躺著一個人,慘白到透著病態的肌膚,嘴唇殷紅,身上穿著看上去非常貴重的古代衣袍,雙手放在身側,以現代人來說根本沒見過的黑髮散在身側,無一不在透露一個訊息——
「——大美人啊!!!」眾部下們發出驚人尖叫。
尉文按了按耳朵,吵死了。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床上那個死人非常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