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寫字漂亮的執著

昨天部門同事叫我在舊表格上手寫加上一些東西。對我這個一年下來寫不到幾個中文字的人來說，突然拿起筆來要寫中文字，要把字寫到跟9年前在學校教書時的那種工整程度可說是不太容易的。寫了幾個字後又出現了以前內心一直存在的“寫字徧執”…

國中時期我字寫𠊚奇醜無比，雖然不到鬼畫符的程度，不過也不會讓你想多看一眼，但當時也不以為意，應該說對自己寫字不好看沒有自知之明。其實國中時期我的思想還是很自我中心，完全不會考慮或感受到別人的想法或感覺，所以對寫字的好看與否一點也沒概念，也沒想要學別人的筆跡。後來回想起來好像那時候我們班長的字滿漂亮的，還有一些女生寫的字也都不錯。真正開始對“寫字漂亮”這件事放在心上是從高中開始。

寫字這事和長相還真沒什麼關係，女生不管長得抱歉或漂亮，寫的字通常都讓人看了舒服。從小到大，似乎普遍看起來女生的字都比男生好看，現在還真想不到有哪個女同學的字是難看到讓我印象深刻的。國中時班上有個女生很被男生排擠，男生們都不喜歡跟她有接交集，其實她長得也不是很愛國或提神，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為什麼當時那些男同學們都排斥她。重點是，她的字寫得也還不錯。因為大部分女生的字都不差，所以看到字寫工整漂亮的女生通常不會很驚訝或佩服，也不會特別有印象，但如果男生的字寫得漂亮，那就會令我印象深刻了。

高一時我們班上有個又高又胖的捲髮男同學，他雖然不是出口成髒，不過“幹XX”、“雞X”這些台灣國罵也是朗朗上口。不能把他歸類為壞孩子，但他也絕對不會被分類在乖乖牌的好孩子這一組。為什麼我對這個同學這麼有印象呢，因為他的字非常工整霸氣，真可謂是字如其名，他的名字就一個字“浩”，姓我就不說了。你看到他的字絕對聯想不到寫的人是長這個樣子。我不是說他長得不好看，只是他高高壯壯的身材和外觀實在和寫的字不搭。那時欣賞他寫的字對我來說是一大享受，沒事都喜歡跟他借課本來看。大概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對“寫字”有了不同的看法，也開始注意自己寫的字了。

高二時轉去社會組，也和字寫很漂亮的“浩哥”分班了。但沒想到在新班級又有一個字寫很漂亮的男同學。其實當時很多女同學字都寫不錯，但就像上面說的，大部分女同學的字都不差，所以我只對字寫漂亮的男生有印象而已。這裡我就暫且稱呼我這個同學叫小黑吧，因為他籃球打得很好。小黑不僅體育方面表現突出，又很有藝術天份，除了寫了一手漂亮的好字，畫畫、做海報等手工藝都難不倒他，真的是個多才多藝的傑出青年。喔對了，他很陽光長得也帥。他的字好看到連我們班導（國文老師）都很稱讚。每次要寫黑板都找他去寫，你看他字有多棒！那時候我就開始模仿他的字，怎麼模仿呢，跟他借課本和筆記來看，邊欣賞邊模仿著寫。高三畢業時我還跟他要了他的國文課本和數學筆記（好像還有地理課本），打算留下來收藏（現在想想好像有點病態…）。至今他的那些課本還躺在我的房間，搬家和搬房間幾次，那些都沒有加進斷捨離的名單。

上大學後我就開始越來越在乎我寫的字，有時候看到寫得難看的字我會塗掉掝擦掉重寫。有時候狀況不好（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有時候會碰到怎麼寫都寫不好的狀態），連續寫的字都不滿意時我就會心裡煩燥和不開心。不過遇到這種機會越來越少，不是因為字寫得越來越好看，是因為上大學之後用手寫字的機會就越來越少了，電腦和手機漸漸取代了萬能的雙手。不過我的字在那些年的刻意模仿和努力下，其實也算寫得不差了。雖然在女子組裡可能排名中間而已，但在男子組裡應該可以贏過80%的男生，一度我也對自己的字很滿意和很有自信。不過只要一段時間（幾年）沒有寫或練習，等級就會下降。

剛來菲律賓的那幾年也還有機會寫寫字，身為一個菜雞華文老師，除了在課本、講義、考卷上寫字以外，寫黑板幾乎是家常便飯，那段時間用手寫字的頻率和強度應該是高中之後最密集的了。大多時候寫的字也能寫到令我滿意的程度。而且也有被一些學生稱讚字寫得很漂亮，不過其實被那些學生稱讚也不用太高興啦，他們平常沒接觸多少中文字，所以只要寫得不是太醜，他們就覺得很好看了。當了兩年的老師後離開了學校，接下來就沒什麼寫字的機會了，工作上都是用電腦，久久才有一次拿筆寫東西的機會。

昨天拿起筆來寫一些字，我的“寫字偏執”又出現了。那麼久沒寫字，自然寫出來的字體達不到內心偏執的滿意程度，因此拿起修正帶塗改了幾次，煩燥感也漸漸產生。

這年代要論拿筆寫字，坦白說真的是在學校的機會最多了，出社會後除非工作是教師或公務人員，大部份的工作都是不需要拿起筆來寫東西的，生活上手機幾乎取代了以前需要拿筆寫字的事情。因為離開校園生活很久了，不知道現在老師教書時還有沒有要求或重視學生的寫字，不知道家長們還要不要求孩子寫的字。所以似乎字寫得好不好看不是那麼重要了，電腦上數十種字體任你選，要大要小、要草寫要楷寫都任君選擇。

但是，我個人還是認為寫字對一個人來說非常重要。首先寫字可以培養一個人的性情，個性也會影響寫字的風格，更有可能因為模仿某種字體或某人寫的字而改變自己的個性或風格。以前小時候長輩都會叫我們練毛筆字，一來可以讓寫字工整端正外，更可以修身養性，這點我是非常認同的。再來就是手寫的字有“溫度”，雖然手寫的字比不上電腦打出來的字，但它是有生命的！它有著寫字者的感情、個性和內心深處的那份真誠，特別在現在這種完全不用拿筆的時代。你就想，當你看到一張手寫的卡片和一張電腦打字的卡片時，心情有什麼不同。

雖然現在我寫字的機會幾乎可以是零，但我內心那份“寫字偏執”的情感還是存在，有時候在網上看到工整的字時還是會欣賞讚嘆，甚至收藏下來。現實生活中目前很少有機會看到手寫的字，但無意間發現或看到時，我想我還是會眼睛發光，反覆欣賞吧！如果你看到我一直塗改寫的字、又顯出有點煩燥的表情，那就表示我的寫字偏執毛病又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