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的小夜燈啪一聲地關掉了,房裡只剩秒針走動的滴答聲。夜燈滅了,半個月前這時還會有陽光調皮地闖進房裡,在床上劃出一道鵝黃色的小巷,一路延伸到床另一頭落地的檜木衣櫃,而現在窗簾飄呀飄,窗外仍是一片寂靜,等不到一絲陽光的動靜,天還沒亮,用微光來形容比較合適。
房內突然響起玖壹壹樂團的電音歌曲,感覺像是被音樂的回聲波打到一樣,陳醫師猛然睜開雙眼,嘆了一口氣,緩緩地從床上坐起。他隨手拿起掛在床頭的薄襯衫披在身上,深吸一口氣後拉開窗簾,他原本期待可以看見灰塵閃閃發亮地灑落,結果外頭的光有氣無力的悶著,他無奈地又嘆了一口氣。
陳醫師一如往常地盥洗,竹炭洗面乳一沖洗掉,就能看見他鈣白色的皮膚。他打開衣櫃,檜木香還來不及飄出來,他就已經從一堆黑色T恤中順手拿了一件,帶上櫃門把香氣關了回去。
出門前他總會在玄關的大魚缸前坐一會兒,看著沒有水只有砂石的魚缸發呆個三、五分鐘才會出門。四十歲,年薪三百多萬,但卻沒車、沒房也沒結婚,住的是醫院的宿舍,騎的是醫院拍賣的違停腳踏車,他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就是無名指上價值百萬的藍寶石戒指,據說是為了讓想親近他的女人以為他結婚了而放棄追求。
清晨五點,他一如往常地把單車停在醫院對面,到隔壁超商買一罐可樂再去上班。他慢慢地走向外科部,準備主持今天的晨會,一路上遇到他的醫學生、PGY、R無一不停下腳步向他道早安,然而他卻不做任何回應,除非是碰到他厭惡的專科的醫師,才有可能看見他慢下來,轉頭瞪著他們向他們吼早。
身高180,穿著黑西裝、黑T恤、黑褲、黑皮鞋,又頂著大平頭的陳醫師,在這冰冷的白色巨塔中特別顯眼,黑嘛嘛的衣著、深邃的五官、厚實的身材、陰沉冷靜的個性,醫院裡沒有人不怕他。比起外科主治醫師,他更像經營葬儀社的大哥,他也因此在醫院裡得到了「神外黑衣師」這個稱號。
這其實是之前寫的文章,但昨晚我夢見陳醫師了!一早起床我就著急著打開電腦,要趕緊把他的細節補上,避免開始生活之後,又一如往常地忘記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