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你的聲音》二、長頸鹿兄弟
2020/11/22閱讀時間約 18 分鐘
ಠ_ಠ：親友勿認
我哥是gay，他的咖啡廳最近來了一個新的客人，男生。
客人長得很⋯⋯很漂亮？總之氣質很乾淨，顴骨上還有一顆痣，有點性感。
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人家在座位上，我哥一直去打擾做什麼啦！還動不動送他東西吃。而且對方也都沒拒絕喔，上次我還看他帶點心來送，他們兩個是不是互相喜歡？
＊
四月的早晨還算涼爽，滴滴答答地落著春雨。林詩宇熬了一整夜將歌曲譜好後錄了demo寄給汪老五。
他累得沾床就睡，當他再次聽見世界就是雨落下的聲音。
下午十二點四十二分，高級音響正低聲播放著德布西的《月光》，林詩宇迷茫地看了看手機，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
昨天中午和呂姊吃過飯之後他就沒再進食了。
今天下午陳麟廷約了林詩宇要見見他弟弟，林詩宇打算吃完飯後到銀行一趟，接著再到麒麟鹿咖啡去。
他搖搖晃晃地起床，屋子空曠得有些冷清。
母親死後留下的大筆的房產，林詩宇一直獨自住在鬧區的高級住宅區裡。屋子的裝潢簡單明亮，大學畢業後他將裝潢全數改過，堅持要讓陽光照耀屋子每個角落。
出門前將最新一集錄音上傳podcast，他看了看錄音間的門口。小阿姨希望他能換間屋子住，但他還是捨不得與母親的回憶。
站在十字路口聽著雨聲，林詩宇覺得車輛來往的聲音有點吵，視線有些搖晃。他曾想過自己應該更適合住在鄉村，但他只有一個人，鄉村太不方便了。
如果有人願意照顧自己就好了⋯⋯
林詩宇眼前一黑，整個人向後倒去，他出門前忘了吃糖⋯⋯他原以為又會撞得滿身疼痛，身體卻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
「詩宇、詩宇、林詩宇！」那人的聲音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好像前幾天才聽過，可是血糖太低讓他無法思考。
四周的聲音越來越模糊，嗡嗡的耳鳴聲漸漸蓋過一切時，嘴裡似乎被塞入一顆甜的球狀物。當他意識回復過來，自己已經被抱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裡了。
陳麟廷正擔心地看著他。
陳麟廷嚇壞了，他出來買個東西剛好在街角撞見林詩宇，原本想跟他打聲招呼，沒想到他忽然昏倒，四周的路人也都被驚擾了。
林詩宇看著陳麟廷發呆了一會，意識到自己正被別人抱著，嚇得跳了起來，但又因為血糖低又重心不穩差點跌倒。
陳麟廷連忙扶住他。
「別急，你先吃點東西，有話慢慢說。」咖啡店老闆語氣裡有些傷腦筋，一邊將林詩宇安置到座位上。
嘴裡的糖在牙齒間敲出聲響，喀啦喀啦，林詩宇看著陳麟廷轉身去買了一些食物，心裡有些難以言喻的情感。
已經好久沒有人這麼仔細地照顧他了。
將托盤放到林詩宇面前，陳麟廷在他身旁坐下，催促道：「快吃。」果汁牛奶、巧克力麵包、奶油義大利麵⋯⋯盡是些高熱量的食物。
林詩宇看了看食物，看了看陳麟廷，眨眨眼。
「嗯？」陳麟廷困惑。
林詩宇拿出手機打了一串話，陳麟廷的手機立刻叮咚了一聲。
你怎麼知道我低血糖？
「你書裡有寫。」實際上是弟弟告訴他的，一知道林詩宇要來店裡，他又抱著林詩宇的書複習，其中一本就寫到他時常餐跟餐隔太久而低血糖。
林詩宇點點頭，打開果汁牛奶啜了一口，害羞的紅暈從脖子悄悄爬上耳朵。呂姊曾經要他寫自我介紹在書上，他不知道寫什麼就寫了低血糖這件事，沒想到收到許多粉絲的關心。
因為太受寵若驚了，他連忙請出版社把內容改掉。而有寫到他低血糖的書，只有一刷預購限量版的讀者擁有，僅僅三百本，現在市面上的書都是二刷之後的版本。
你身上怎麼會有糖？
陳麟廷看起來不像是喜歡吃糖的人。
「我妹喜歡吃糖，她昨天買了一些，我出門前塞了一顆給我。」陳麟廷下面有一個弟弟兩個妹妹，大的妹妹喜歡吃硬糖，時不時會買一些放在咖啡店裡。
林詩宇點點頭，沒再繼續問下去，小口小口地吃著奶油義大利麵。
「你⋯⋯」看著好似小動物進食的林詩宇，陳麟廷欲言又止。
林詩宇睜大眼，回以「怎麼了」的表情。
「你出門前沒有吃點東西嗎？」話才問出口，陳麟廷就覺得自己這樣管太多了。
將嘴裡的食物吞下，林詩宇迅速地打字。
我不會煮，所以通常叫外送或外面吃。我不太喜歡吃零食，所以沒有買著放家裡。
太專注創作時，他時常會忘了吃東西，偶爾就會餓昏在家裡。呂姊怕他哪天真的死在家裡，規定他必須在每天中午、晚餐的時候line她報平安。
「你自己一個人住？」陳麟廷有一個習慣，忍不住會去照顧別人，雖然他大部分的朋友都很喜歡這一點，但有時候也被嫌太雞婆。
林詩宇點點頭，又塞了幾口麵到嘴裡，感覺到飽足後便放下筷子擦擦嘴。
「吃飽了？」陳麟廷不禁皺眉。
義大利麵吃不到三分之二，巧克力麵包完全沒動，果汁牛奶也只有喝一半。
林詩宇點頭。
「吃太少了吧！」一個成年男性吃得比國小女童還少。
林詩宇笑了笑，他也沒辦法。他從小就吃不多，母親為了養大他的胃口也想盡辦法，原本他可以吃得更多，但母親走了吃後食量又慢慢變小了。
注意到陳麟廷欲言又止的表情，林詩宇問他：怎麼了？
咖啡店老闆嘆了口氣，道：「我是想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到我店裡吃飯，我每天都會煮給弟妹吃。」這樣的好意林詩宇驚得想推拒，但聽到陳麟廷接著說：「抱歉，我管太多了。」他又不知該如何拒絕。
總覺得拒絕就會辜負了陳麟廷的好意。
這樣不會太麻煩你嗎？
「其實還好，我朋友也時常來蹭飯。」想起朋友，高大的男人笑彎了眼睛，「只要提早跟我說，我都不麻煩。」朋友也有問過類似的問題，老是來蹭飯會不會太麻煩他，陳麟廷總這麼回：「如果你那麼擔心的話，給我錢就好啦。」
＊
和林詩宇去了一趟銀行，陳麟廷才知道他過著人人稱羨的生活。
光收租金就可以月入百萬⋯⋯這樣躺著就可以活的日子，他也想要！
想想他還在貸款的咖啡廳，陳麟廷就有點想哭。
這些房產原本都在我母親名下，我也是她走了之後才知道的。
今天咖啡廳公休，陳麟廷擔心林詩宇的身體，加上一會兩人都要回咖啡廳，於是陳麟廷就這麼陪著了。
把方才食物的錢給陳麟廷，林詩宇路上又買了個蛋糕送他，說什麼都不讓陳麟廷拒收這份謝禮。
「我記得你母親在你國中時就走了？」
雨已經轉小，但兩人還是撐著傘走在街上。陳麟廷的傘很大，人又長得高，他撐著傘時林詩宇整個人被籠罩在傘面下。
林詩宇已經很久沒有和別人一起撐傘了，陳麟廷很仔細，他控制傘面不讓雨潑溼林詩宇，即便他有一半的肩膀在外頭，還是把大部分的空間讓給對方。
對，所以我媽早就把這些財產信託了，要我大學畢業才能動用。
或許媽媽早就料到，她會那麼早就離開自己了。林詩宇低下腦袋，心裡有些難過。
麒麟鹿咖啡位於勤美商圈附近的小巷子裡，前幾年台中市政府為了發展文藝聚落，所以將場地便宜組給想要創業的青年們。與附近的美術館、審計新村、勤美誠品、科博館，連成一片文創地帶，變成文青、網美和年輕人最喜歡去的地方。
而林詩宇收租的地產也都在這附近。
「說實話，我滿羨慕的。」陳麟廷毫不掩飾地說道，瞧見作家侷促的表情，他笑了笑，道：「但我也很喜歡我現在的生活。」羨慕，但是不嫉妒。
當他們到麒麟鹿咖啡的時候，雨已經下得差不多了。途中忽大忽小的雨還是將兩人淋溼了，只是林詩宇沒有像陳麟廷那麼慘。
陳麟廷給了他一條乾毛巾。
吸進肺裡的是咖啡沉穩的香氣，陳麟廷打開燈後，整個空間都溫暖了起來，林詩宇原本繃緊的神經也放鬆了些。
「我爸媽是生意人，有記憶以來他們都在外面做生意，弟弟妹妹都是我在照顧。」用毛巾擦了擦半溼的頭髮，陳麟廷替林詩宇倒了杯溫水，問：「我待會要在這換衣服，你介意嗎？」
林詩宇搖搖頭。
陳麟廷從置物櫃裡拿出備用的襯衫，接著將溼透的T-shirt脫掉，林詩宇忍不住盯著他看。
陳麟廷是個會運動的人，除了膚色明顯黝黑以外，咖啡廳還有許多登山時留下的照片。他有隆起的上臂肌以及線條明顯的背肌，明顯平時有上健身房的習慣。雖然穿襯衫看不太出來，但比起瘦弱的林詩宇，陳麟廷的胸圍也壯碩了許多。
「後來因為一點原因我被爸媽趕出家了，剛好弟妹也都在台中工作讀書，所以我也選擇到台中定居。」扣好最後一顆扣子，陳麟廷轉過身來就看見滿臉通紅的林詩宇，不禁擔心的問：「你還好嗎？臉好紅。」
作家連忙搖頭，拿起水遮掩自己的神情。
陳麟廷笑了笑，體貼地不追問，繼續說：「我很喜歡照顧人，在這裡可以照顧弟弟妹妹、朋友。我也喜歡閱讀、運動、認識新朋友，經營咖啡廳雖然有些辛苦，但我可以做我喜歡的事。」咖啡廳老闆頓了一下，看著總是害羞的林詩宇道：「我也是因此才能認識你。」林詩宇很可愛，讓人忍不住想照顧他。
這句話像是通了電一樣，迅速鑽進林詩宇的耳裡，電流隨著血液衝進心底。心跳的聲音一下子被放大了許多倍，只要陳麟廷再多說幾句類似的話，他的心臟就會麻痺。
過度害羞的情緒讓作家眼底泛出淚水，這些話他也曾寫在自己的創作裡，可是當別人對自己說時，還是肉麻得無法承受。
見林詩宇臉越來越紅，還一副要哭的樣子，陳麟廷開始擔心這是否是方才昏倒的後遺症：「詩宇你⋯⋯」正當他要開口問時，咖啡廳的門被粗魯地打開了。
「哥、林、詩宇大大在哪裡！」衝進門來的是一名染著金髮的大學生，他與陳麟廷有相似的五官。手裡雖然拿著傘，但全身都被淋得溼答答的，他不斷喘息，似乎是急忙趕來的。
一聽到陌生人叫自己的名字，林詩宇下意識地就躲到陳麟廷身後，想利用他的身形隱藏自己。
見弟弟毛毛躁躁，當哥哥的稍微嚴厲地問：「你不是三點下課嗎？」牆上的時鐘還在兩點半的位置，「為什麼你沒有穿雨衣？淋得全身都是。」
「吼呦，別管這些，詩宇大大在哪裡？」踮起腳尖想看店裡是否有其他人，他長得比哥哥還高一些，很快就看到躲在哥哥身後黑黑的腦袋。
看到疑似偶像的身影，金髮大學生立刻用力將哥哥推開，衝到林詩宇面前，抓住他的手，有些語無倫次地道：「你是詩宇大大嗎？真的是詩宇大大欸！跟照片上的一模一樣，天啊我見到偶像了，你好我是你的頭號粉絲，我叫陳麒廷！！！」
林詩宇怕人，原本就被陳麟廷的話羞得眼眶泛淚，接著又被陳麒廷的過度熱情嚇得無法反應，眼神呆楞，眼淚就這麼滴滴答答落出了眼眶。
外頭的雨也突然變大，嘩啦嘩啦──
麒麟兄弟一愣，接著異口同聲地道：「對不起，你別哭啊！！！」
＊
陳麒廷跟哥哥差了八歲，雖然他還有一個龍鳳胎妹妹，但自從有記憶以來，時常和哥哥一起被叫做麒麟兄弟。
說實話，他跟哥哥更喜歡被稱作長頸鹿兄弟。說什麼比起不傷人畜、不踐踏昆蟲花草的仁獸，長頸鹿聽起來和藹可親多了。
也因為他染著一頭金髮，去幼稚園實習的時候，陳麒廷也喜歡自稱長頸鹿哥哥。
然而長頸鹿哥哥目前正懊惱地坐在吧台旁反省自己。
他忘了他的偶像、他的男神極度怕生這件事，明明自己將他所有的作品、報導都看了超過十次以上，見到本人還是忘了這件事。
被嚇壞的偶像被哥哥帶到咖啡廳的內部，雖然哥哥不斷的安撫，但他的眼淚還是掉個不停。
陳麒廷也像隻做錯事的大狗，在外頭垂著耳朵眼巴巴地看著裡頭的人。
「詩宇抱歉我弟他太激動了，他沒惡意的。」將面紙遞給林詩宇，他的眼淚流個不停，陳麟廷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在店裡被弟弟嚇哭。
沒事，我被嚇到都會這樣，等一下就好了。
連忙打字說明，看到兩兄弟被自己嚇到的反應林詩宇也覺得不好意思。他小時候就會這樣，刺激過大就會一直掉眼淚，就算情緒已經緩和過來，但眼淚還是會掉個一陣子。
「真的沒事？」在林詩宇身邊蹲下，陳麟廷還是很擔心。
林詩宇用力點頭，還在掉落的眼淚沒什麼說服力，可他還是保證：真的沒事！
他總不能說這眼淚有一半是被眼前的人害羞出來的吧。
陳麟廷嘆了口氣，眼神裡還有些擔憂：「如果有問題要說出來。」站起身，他想要揉林詩宇的腦袋，但意識到這樣不得體，還是把伸出一半的手給縮了回來。
對於這個動作，林詩宇有些困惑，但看他轉身與弟弟對話完，用力揉弟弟的腦袋後，他就懂那是什麼意思了。
雙手摀上頭頂，其實他也滿想被陳麟廷揉的⋯⋯意識到自己這個想法，林詩宇嚇得把手縮回腿上，臉越來越熱。
有了第一次失敗的經驗，陳麒廷告訴自己不要太興奮，免得自己在偶像面前失了形象。
當哥哥再度把人帶回吧台時，陳麒廷深深吸了口氣，一本正經的自我介紹：「詩宇你好，我是陳麒廷，我是⋯⋯」他看了看在吧台忙碌的哥哥，繼續道：「⋯⋯陳麟廷的弟弟。」懊惱地咬舌頭，陳麒廷覺得自己在說廢話，「我從你第一本書出來就是你的書迷了，我真的好喜歡你的故事，最近的無聲孤寂也好好看，我真的真的好喜歡⋯⋯」
「停。」框啷一聲，冰塊撞擊玻璃杯發出響亮的聲響，陳麟廷將檸檬氣泡水放到弟弟面前，道：「你讓人家有點時間回你話。」
因為方才的驚嚇，兩人之間隔了個空位，陳麒廷這才發現林詩宇笑得有些無奈。
「對不起，我忘了詩宇你不會說⋯⋯」唉呦，哪壺不開提哪壺，「對不起！」
林詩宇擺擺手表示沒事，拿起手機開始打字要回應給陳麒廷的話。
在等待時間裡，陳麒廷仔細地瞧著自己的偶像。他比出版社放在網路上的照片還要更瘦更蒼白一些，人也比他想像中的小很多，左顴骨上的痣非常吸引人的目光。
林詩宇是個相當纖細的人，從他的作品就能夠讀到，但他的故事也時常傳達著勇敢與面對自己的坦然，陳麒廷還以為他本人看起來會更加灑脫。在為數不多的出版社訪談裡，林詩宇也提到自己十分害羞、怕人，所以大部分的時間都躲在家裡寫作，出版社曾經想辦的簽書會他都婉拒出席。
陳麒廷想過，真的有這麼怕生嗎？方才短短不到兩分鐘的相處，證實了這件事。
林詩宇很快就打好了，他將自己的手機遞給陳麒廷，上面寫：
你好，我是詩宇。我不會說話這件事我不介意被別人提出來，你不用擔心。我很怕生，剛剛的反應嚇到你了，我很抱歉。我聽麟廷說你喜歡我的作品，真的很謝謝你，我很開心也很害羞，希望你不介意我無法給你太多的回應。
「怎麼會！你願意來這裡我就很開心了，我怎麼會介意呢！」陳麒廷激動地說道，那天哥哥傳訊息炫耀他拿到林詩宇的簽名時，陳麒廷超想立刻從花蓮飛回台中。還好哥哥替他約見面，現在本人就在眼前，他怎麼會介意！
他還在等林詩宇回話，但他發現偶像又露出困擾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手機還人家。」哥哥的聲音出現，他才發現自己抓著人家的手機不放。
陳麒廷說了聲抱歉，連忙把手機還人家。
趁著林詩宇還在打字，陳麒廷看見哥哥把手機遞給自己，螢幕上已經開好了與林詩宇的對話框。
「哥，你怎麼會有詩宇的line？」哥只有說詩宇來咖啡廳，沒有說自己要到人家的line啊！
聞言，林詩宇也抬起頭。
把牛奶加倍的拿鐵放到林詩宇面前，陳麟廷看了胞弟一眼，不以為然道：「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麼替你約到人的？」事實上是林詩宇主動給他的。
「我也⋯⋯」連忙止住要對哥哥任性的話，陳麒廷端坐好，禮貌地問林詩宇：「請問詩宇，我可以跟你要line嗎？」他也想要偶像的聯絡方式。
作家回以一個困擾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
「呃啊⋯⋯」陳麒廷趴在桌上發出來自靈魂深處的呻吟，雖然哥哥最後把人留下來吃晚餐了，但林詩宇始終與自己保持相當禮貌的距離。
人氣王長頸鹿哥哥萬分挫敗，他是家裡四個小孩中最容易和陌生人打成一片的角色，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大的挑戰。
而且對方還是自己的偶像⋯⋯天啊！！！
「天啊──」陳麒廷崩潰地在地上滾來滾去，他覺得今天的自己太蠢了。
「這是在幹嘛？」陳語亭打開家門就看到弟弟在地上滾，困惑地看向在廚房忙碌的哥哥。
陳家兄弟姊妹住在咖啡店的二、三樓，目前家庭主要開支都是由老大陳麟廷和老二陳語亭負擔。
「中猴。（中邪）」陳麟廷對弟弟毫不留情，已經幫弟弟約到偶像一起吃飯，做哥哥的已經仁至義盡了。
說實話他也很意外林詩宇的怕生，他初次見到弟弟的模樣，和他第一次到咖啡廳來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他還以為林詩宇會與好親近的弟弟相處得更好。
「姊！你覺得詩宇大大會不會從此就討厭我了？」長頸鹿哥哥生無可戀，如果眼角再掛兩行淚會更加有說服力。
「三小。」不理中猴的弟弟，陳語亭將一大袋的資料搬回房間，當她再出來時哥哥已經把咖哩烏龍麵煮好擺在桌上了，「林詩宇就是這幾天一直店裡，哥一直請他客但不會說話的那個男生喔？」短短一分鐘，總是話多的弟弟也把今天崩潰的事說完了。
翻開筆電、開啟噗浪，這是她一天中少數可以放鬆的時間。
打開偷偷說，裡頭討論正熱烈。她上個禮拜開串，如今已經快要五百樓，哥哥的戀情由腐女們來守護！
她知道弟弟有個奉為神仙的偶像作家，沒想到是最近一直跟哥哥眉來眼去的小可愛，難道要上演為了搶奪小可愛而兄弟鬩牆的戲碼了嗎！？
聞言，陳麒廷咻的一聲爬起來，坐到姐姐身旁，問：「詩宇大大來店裡好幾天了？」他都從花蓮回來一個禮拜了，「為什麼我都不知道！？」
「誰叫你每天都跟女朋友出去玩。」每天都玩到十一、二點才回家，哥都休息了誰要告訴他。
陳語亭一邊吐槽弟弟，一邊在偷偷說上打：今天我哥把人邀來家裡吃飯，幹進度有夠快！
雖然她希望能演個兄弟搶親的戲碼，可惜弟弟從小就是個死異男，沒辦法。
「葛──」陳麒廷不依地撒嬌。
陳麟廷嘆了口氣，把剛煎好的雞腿擺到妹妹面前，說：「詩宇來的時間你都在上課，告訴你，你一定會蹺課。」雙胞胎是被他和大妹寵著長大的，陳麒廷膽子大又愛玩，時常蹺課跟朋友跑出去，要是告訴他林詩宇在店裡的消息，他一定會放掉課業待在店裡，今天就是很好的例子。
被哥哥說中，陳麒廷扭了扭身體，然後找了個藉口：「人家大四要畢業了就很忙齁。」
陳麟廷：「忙著重修啊。」
「葛──」
「閉嘴。」要弟弟不要再盧小小（無理取鬧），陳語亭咬了一口煎得恰到好處的去骨雞腿，問：「哥，你跟林詩宇是怎麼認識的？」嗚嗚，哥哥煮的晚餐好好吃，她不要結婚了，她要永遠給哥哥養。
替妹妹倒了一杯綠茶，陳麟廷回想道：「上上上禮拜我去幫你們買宵夜的時候經過酒吧很多的那條街，剛好看他從酒吧走出來被三個人圍著找麻煩，幫了他一把而已。」林詩宇那麼瘦弱，肯定打不過那三個男人。
陳語亭：「英雄救美喔？」
「幫個忙而已。」哥哥敲了敲妹妹的腦袋，要她別亂想。
陳語亭吐了吐舌頭，低頭吃麵，她沒說的是：幫個忙還老是請人家喝咖啡、吃蛋糕，明明就是對人家有意思。
詩宇迷弟長頸鹿哥哥就不同意了：「哥你在開玩笑吧，詩宇大大怎麼可能去酒吧。」詩宇大大那麼害羞怕生，那麼多陌生人的地方，他怎麼會去。
陳麟廷皺眉，但嘴上說得不以為意：「你管人家去哪。」
陳語亭注意到哥哥與以往不同的反應，忍不住加油添醋：「他是自己一個人去喔⋯⋯」她嘴上叼著雞腿，手指在鍵盤上打得劈哩啪啦響，「通常自己會去酒吧都是去約砲⋯⋯？」
陳麟廷眉頭皺得更深了。
「哇──」比起哥哥，弟弟激烈的反應嚇了陳語亭一大跳：「詩宇大大才不會約砲咧，他是那麼純潔高尚，姊妳不要亂說喔！」為了要反駁姐姐的論點，陳麒廷喊得特別大聲。
「幹、惦惦啦！（安靜啦！）」死異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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