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格精選

S.E.R.F 虛無假設 14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20 分鐘

藍沐恩覺得全身似乎都快解體了。

他一向討厭一夜情,不太喜歡隨便找個人上床,所以在終於解決上一任男友之後,他幾乎沒再約會過,一方面也是因為跟了海爾這個工作狂的關係。

因為沒時間經由約會培養感情再帶人回家,所有的精力都只放在工作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海爾身上的後果,下場就是即使回家也只累得倒頭就睡而已。

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真的睡到海爾床上去。

所以伊恩說的是對的,他的確拒絕不了海爾。

嘆了口氣,用手鬆了鬆酸痛不已的肩和腰,他很慶幸電梯裏沒人,讓他可以稍微舒展一下而不用破壞自己的形象。

電梯停下之後,他朝每個月都得跑一趟的辦公室走去,敲敲門便進入。

伊恩露出溫暖的微笑,「我還以為你不過來了。」

「別講得好像我有其他選擇一樣。」藍沐恩無意識的回答,坐在那張他每次都想把它砸爛的沙發上。

伊恩只笑了笑沒有回答,拿好關於藍沐恩的資料夾從辦公桌後走出來坐在他對面。

藍沐恩停頓一下,對於自己脫口而出的話有點懊悔。「抱歉,我沒有別的意思。」

「不要緊。」伊恩看來也不在意,「這是你對心理醫生的敵意,不是對我的。」

藍沐恩輕輕嘆了口氣,他已經累得有點不想跟伊恩玩遊戲,他稍微壓低了身體躺在沙發上,「好吧,今天要怎麼樣?照舊嗎?」

「我上次說過,你不想玩那個文字遊戲就不要玩了。」伊恩溫和的開口。

藍沐恩看著伊恩,他知道伊恩是真的想幫助他,但是伊恩不明白他不需要也不想要人幫助。

「那……要怎麼樣呢?」藍沐恩攤著手。

「我看過莉迪亞.邁克斯的案子了……」伊恩還沒說完,藍沐恩馬上直直坐起身子。

有時候伊恩覺得藍沐恩就像隻過份溫馴的刺蝟,只在特定的時間警戒,例如看心理醫生的時候。

「要談我對這個案子的想法嗎?」藍沐恩的表情有點不悅,「是,我覺得我搞砸了這個案子,我不該投入過多個人情感,我在發現我認得受害人的時候就該克制自己的情緒,不應該過度投入,或者,我該更早找到莉迪亞.邁克斯,也許她就不會死了。」

伊恩只是安靜的聽他說完,然後以一貫的溫和開口,「就算你看過了驗屍報告還是這麼想嗎?」

藍沐恩停頓了下,雙手重重的抹著臉,他覺得疲累至極,尤其想到小莉迪亞的時候。

他看過驗屍報告,在莉迪亞失蹤六小時左右,就已經被害,死因是大量的鎮定劑,也只能說,至少她並沒有感到痛苦。

「我知道事實上我救不了她,但是那不能消除我的罪惡感。」藍沐恩躺回沙發上,無力的開口。

「案件結束那天你做了些什麼?」伊恩望著他,他看得出來藍沐恩很累,但並不覺得他的精神狀態很差,他肯定做了什麼去發洩他的不滿與忿怒。

藍沐恩怔了怔,跟伊恩說謊通常沒有效,選擇不說是比較好的方法,他只聳聳肩沒有回答。

伊恩望了他一眼,把手撐在下顎,「你跟海爾上床了?」

藍沐恩翻了翻白眼,「難不成我寫在臉上嗎?」

伊恩也學他聳肩不做回答,手上的筆轉了三、四圈後閤上資料夾,「好吧,今天就這樣吧?」

藍沐恩愣住,低頭看手上的錶,「你確定?我只坐下來五分鐘而已。」

伊恩只是平靜的回答,「反正你不願意跟我談海爾,至於莉迪亞.邁克斯的案件我不覺得你的處理方式有什麼問題,其他就沒什麼可以多談的了,早點結束不是你最高興的嗎?」

藍沐恩望著伊恩半晌,長嘆了口氣,攤在沙發上瞪著伊恩,「你知道嗎?你才是我最大的問題,我恨心理醫生,可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這三個月來,我每回走出你的辦公室後就開始反省我對你的態度,進而產生罪惡感。」

伊恩笑了起來,把資料夾翻開再寫了什麼上去,「我先記起來,你承認你恨心理醫生。」

藍沐恩又瞪了他一眼,「沒事的話我要走了。」

「我送你。」伊恩起身把資料夾扔在桌上,陪著藍沐恩走出辦公室。

這還是第一次他除了有案件外,可以在十分鐘內走出這間辦公室。如果休斯還在的話,這種狀況肯定讓藍沐恩不安,但因為是伊恩,他想他至少可以接受他的好意。

「要不要走樓梯,陪我運動一下?」伊恩笑著指指樓梯間。

藍沐恩聳聳肩沒有表示反對,陪伊恩走進樓梯間。

沒下幾層樓,伊恩就開了口,「我看了楚比.艾倫的報告。」

藍沐恩停下腳步瞪著他,「我以為你說諮詢結束了?」

「是結束了,我是以朋友的立場想跟你聊聊的。」伊恩苦笑著看他又張滿全身的刺。

「沒什麼好聊的。」藍沐恩轉頭就繼續往下走。

伊恩只好緊跟在後,「你是說楚比.艾倫沒有對你造成影響嗎?」

「沒有!」藍沐恩幾乎是吼了回去。

伊恩沒有再回話,但仍然走在藍沐恩身後,多走了二層樓,藍沐恩受不了這種沉默和罪惡感,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伊恩,盡可能溫和的開口。

「好吧,我的確有點情緒失控,不過案件已經結束了,我沒事。」

伊恩跟著停下腳步,嘆了口氣,「藍,你像隻刺蝟一樣,一提到這個事件你渾身是刺。」

藍沐恩不太高興,卻也不了解自己在想什麼,「你覺得事件對我造成影響的話幹嘛要提前結束諮詢然後在樓梯間審問我?」

伊恩擰眉望他,「因為你不願意對心理醫生開口,所以我想如果你願意對朋友說的話,不管是樓梯間還是地下室還是天台都好,只要你願意說出來就好。」

藍沐恩有些不耐煩,只能盡量平靜的開口,「伊恩,我不知道我得說多少次,不過我沒事,真的。」

「藍……」伊恩停頓了下,然後深深的嘆了口氣,「也許你可以因為我變成你的心理醫生而忘記我是你的朋友,但是我沒辦法,你過去從來不跟我說你沒事,這種話是你用來敷衍休斯的,你怎麼會以為我接了休斯的位子,就會忘記我認識的藍.艾姆斯?」

藍沐恩靠在雪白的牆上,覺得這種對話比諮詢還累,「你以為我為什麼會有罪惡感?我一向這樣對付我的心理醫生,我不知道你要我怎麼去調適這種落差。」

「解決他,不然就申請把我換掉。」伊恩難得強硬的開口,而藍沐恩只是低著頭沒有回答。

伊恩沉默了下,又接著說下去,「以我的職業道德我現在沒辦法簽你的證明,但你不能用這種態度對我,一邊又希望我忍耐,我寧願要回我的好朋友,也不想多一個充滿敵意的病人。」

藍沐恩抬起頭來望著他,想說些什麼,最後卻放棄的什麼也說。

「好吧,既然這樣的話,我現在要……」伊恩停頓了下,抬頭看著十幾樓的階梯,然後放棄的開口,「搭電梯回去,不要以為我多愛走樓梯。」

丟下這句話,伊恩揮揮手走向安全門,看起來不像在生氣,不過也絕不是多開心的樣子,這大概是伊恩最大限度的忍讓。

手機在空蕩蕩的樓梯間突然響了起來,藍沐恩嘆口氣接起電話,繼續走下樓梯。

「哪裏?……嗯,我知道了。」掛掉電話,他依然想著他到底該怎麼解決這件事。他不知道再重新適應一個新的心理醫生跟接受伊恩是他的心理醫生,哪邊比較容易。

如果可以的話,他不想要任何一個心理醫生。他也清楚的知道,他不想失去伊恩這個唯一瞭解他的好朋友。

把車隨意停在一邊,藍沐恩下車就感覺到一陣冷風吹來,碼頭的風帶著海水的鹹味和貨輪的汽油味,一排排疊在空地上的貨櫃看起來像積木一樣。

藍沐恩走向被黃色警戒線圍起來的兇案現場,丹尼正蹲在那裏看著法醫助理將屍體打包。

「似乎泡了不短的時間。」藍沐恩走近屍體,戴上手套。

屍體是從海裏撈上來的,已經被海水泡到腐爛,又是海中生物的最佳美食,看起來慘不忍睹。

丹尼站了起來,拿著一個濕淋淋的皮夾,「找到我們的嫌犯了。」

「哪件案子的?」藍沐恩問著,接過他手上的皮夾翻開一看。

提姆.海勒

他一怔,望著已經在袋中的屍體,那張腐爛的臉隨著拉鍊拉上而被掩蓋。

「他就是提姆.海勒?」藍沐恩疑惑的看著丹尼。

「要等DNA鑑定才曉得,不過法醫初步推測,他起碼在這裏泡上一星期了。」丹尼回答。

「一星期……」藍沐恩看著屍體袋被抬走,「如果他是提供搶案槍枝跟綁票案的主犯,那就是說他當天就死了?」

「嗯,不過到底是之前死的還是之後死的……就很難說了。」丹尼點點頭。

藍沐恩感到疑感,海勒是這二件案子的關聯點,如果他死了,這件案子可能就此走入死胡同中。

雖然二件案件都抓到兇手,也有充份的證據可以起訴,但能不能繼續追查下去,就看是否找的到搶案槍枝的供貨人和綁票案的幫兇。

他跟丹尼認為那都是同一個人,也就是提姆.海勒。但是現在海勒死了,那肯定還有一個他們所不知道的人在操控這一切。

又或者,這一切只是巧合而已?

藍沐恩擰眉深思著,他身為警長的養父凱文常說,在案件裏沒有巧合這種事,凡事都有其關聯性,各種可能性都是一物牽一物的後果,只看要不要去追查而已。

他一直把養父的話記在心裏,不管看起來再不相關的事,只要有某種微妙的巧合存在,他都會去追查。

「……茱莉亞.彼得。」

「什麼?」藍沐恩回過神來,丹尼不知道說了什麼他沒注意聽,不過那個名字他還記得。

「你上次說過的,那個茱莉亞.彼得。」丹尼重複了一次。「老大說別去管她的那個,我看了一下她的住址,提姆.海勒當天雖然沒有經過任何一家銀行門口,但是我把範圍擴大到附近二個街區後,他唯一出現過的地方,就是茱莉亞.彼得住的那棟大樓下面。」

藍沐恩想著那位嬌小可愛的年輕婦人,「……是什麼拍到的?」

「隔壁一樓鐘錶店的監視器,不過因為攝影機的鏡頭位置的關係,沒辦法確認他只是經過,還是他走進大樓了。」丹尼聳聳肩。「也許只是巧合。」

又是巧合……。

巧合越多就等於疑點越多,藍沐恩對那位女士產生了好奇心,不過……海爾說過別再去找她……。

「我覺得海爾認得那位女士,不過他不承認。」藍沐恩想了想,把疑問說出口。

丹尼看看藍沐恩,側頭思索,「他不承認的話,就等於沒有……他來了。」

藍沐恩轉頭,看見海爾把車停在路邊,走了過來。

他暗自嘆了口氣,跟海爾上床的後遺症就是,現在只要一看見他,前一天夜裏的情景就會自動重播一遍,讓他覺得渾身發熱。

他只希望他沒有真的把他跟海爾上了床這件事寫在臉上……。

「什麼狀況?」海爾望了眼屍袋。

丹尼解釋了現場的狀況跟死者的身份,然後看了藍沐恩一眼,把提姆.海勒曾經經過茱莉亞.彼得家的事說出來。

海爾沉默了下,似乎是在思考,藍沐恩接著開口,「我覺得還是應該查一下她的身份。」

海爾望了他一眼,居然點點頭,「保密死者身份,我要知道他有沒有同夥,然後給我找出目擊證人來,茱莉亞.彼得那裏我去。」

藍沐恩怔了下,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看著海爾的臉色,他知道說也沒用,放棄的跟丹尼一起離開。

走在港邊,他望著四周的景象,這裏的確是棄屍的好地方,前面就是貨櫃停放區,檢查哨在另一頭,離最近的監視器有二百公尺遠,晚上也不太有人出入。

站在最近的一個監視器下看著,如果有車從那一頭來的話鐵定拍不到。

「丹尼。」藍沐恩喚了聲,指指那個監視器,丹尼點點頭表示瞭解的走向檢查哨。

藍沐恩再往前走了些,看見一個廢棄物堆置處,每天從巷口廢棄的零件或是廢物都集中在這裏,一個大約六十多歲的男人正在整理廢棄物。

藍沐恩敲敲鐵門吸引那個人的注意力,然後出示證件,「你平常工作到幾點?」

「老佛蘭任何時間都工作。」那個男人從廢棄堆裏走了出來,拔掉手套,「你有煙嗎?」

藍沐恩笑著從口袋裏掏出煙盒,他平常不太抽煙,但為了一些特殊狀況,像是跟他要煙的線民或者需要應付煙剛好沒了就會開始暴躁的上司,他總是會放包煙在身上。

替老佛蘭點了火,藍沐恩看他坐在一堆廢棄的輪胎皮上,「上星期三晚上,這附近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嗎?」

老佛蘭朝警戒區看了眼,「那裏是死角,每個月總是會有些青少年來這裏打架。」

「上星期三也有嗎?」藍沐恩問。

「我的記憶力沒那麼好……不過也許你可以問問傑比,他每星期三晚上十點左右都會來做生意。」老佛蘭抓抓沒剩下多少頭髮的頭頂。

「做生意?」藍沐恩微擰起眉,誰會晚上十點來港邊做生意。

「不要誤會,傑比是個好孩子。」老佛蘭笑著,吐出一個個的煙圈,「他是個藝術家呢,用這些東西。」

看著老佛蘭拍拍他坐著的輪胎皮,藍沐恩大概理解了。

「這孩子手很巧,我都替他收集這些不要的輪胎皮,給他做手工,他在網路上賣,賣得很不錯,只是他不能給他那個酒鬼老爸知道,不然他掙的那點錢就變成酒錢了。」老佛蘭嘆了口氣,「所以他每個星期三晚上都到這裏來跟客人交易,好幾次被港區警察當成在販毒,不過現在附近的警察跟巡邏員都認得他了。」

「我瞭解了,你可以給我傑比的地址嗎?」藍沐恩笑著。

「你走到港口外面,唯一一間紅磚色屋頂的就是了。你轉到後院,他那酒鬼老爸總是在那裏醉得不省人事,傑比的弟弟強森會坐在門口玩,你讓強森去叫他出來就行了。」他指指港區外的方向說著,「可以的話,帶點東西給強森吃,說你是老佛蘭的朋友,傑比會感激你的,他們兄弟倆老是吃不飽。」

「我知道了,謝謝。」藍沐恩笑著跟老佛蘭揮揮手,走向檢查哨。

丹尼正在看當天晚上的監視畫面。

「有找到什麼嗎?」藍沐恩走過去一起看著畫面。

「倒到剛剛那個地方。」丹尼讓技術人員把畫面倒轉。

畫面上是一輛停下來的車,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下車等著,大約十分鐘之後,一個有些駝背的青少年走過來,跟他交易了什麼東西,然後青少年離開,那個人才開車走。

「請再倒轉一下。」藍沐恩好似發現了什麼,請技術人員再倒轉一次,「這裏。」

畫面上的男人,似乎轉頭朝著另一邊看了許久,然後因為青少年來了,他才把注意力轉回來。

丹尼抱著雙臂看著螢幕,「這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目擊者了。」

藍沐恩笑著,「沒錯,我們去拜訪一下傑比吧。」

「傑比?」丹尼疑惑的看著藍沐恩,「你是說那個販毒的男孩?」

「他沒有販毒,傑比是藝術家。」藍沐恩笑著跟丹尼解釋了老佛蘭告訴他的事。

走出港口外,藍沐恩在路邊的咖啡館買了咖啡、幾個三明治跟果汁。

把咖啡遞給丹尼,藍沐恩拿著他的咖啡和一袋食物,和丹尼走向那棟醒目的紅磚屋。

「安呢?」藍沐恩想起沒見到安妮塔。

「出庭。」丹尼回答著,想想又開口,「你說覺得老大認得茱莉亞.彼得?」

「嗯。」藍沐恩聳聳肩,「只是感覺,不過我覺得那位女士並不認得他。」

丹尼想了想。「也許是什麼案子的關係人?」

「不知道,他什麼也沒說,只要我別管。」藍沐恩苦笑著。

「唔……也許沒有關聯……」丹尼遲疑了下。

「什麼?」藍沐恩望著難得猶豫的丹尼。

「那是安告訴我的,老大的前……唔……過逝的那位太太,名字就叫茱莉亞。」丹尼看了藍沐恩一眼。

藍沐恩一怔,那天海爾一時的訝異只在於名字相同嗎?

他想了半晌之後搖搖頭,「我不認為那天的狀況只因為他遇見和他過逝妻子同名的女士。」

「總之……只是突然想起這件事……」丹尼抓了抓頭,身軀高大的他俯視人的時候,總令人有壓迫感,但現在這個猶豫又有些為難的模樣,看起來反而老實得有趣。

「怎麼了?你想說什麼就說吧。」藍沐恩笑了起來。

「那個……我知道你喜歡男人,但是……老大不會是什麼好對象,他……他總是找人上床而已,你知道的。」丹尼猶豫了下才開口。

藍沐恩苦笑了起來,「我在臉上寫了我跟他上床了嗎?」

丹尼聳聳肩,「是安告訴我的,你知道她對這種事總是比較敏感,而且她覺得是她害的,她有點後悔那天建議你去找個床伴。」

藍沐恩吁了口氣,用著輕鬆的語氣開口,「她沒有害我什麼,不管我做了什麼都是我自己的決定,你們不用操心好嗎?」

「嗯。」丹尼應了聲,就沒有再問。

他們順著紅磚屋轉到後院,果然一個酒氣沖天的男人躺在長椅上熟睡,鼾聲大作,而一個五、六歲的男孩在那裏堆著木頭積木玩,仔細一看那些積木雖然是腐爛、有斑點的木頭,但是一塊塊切得整整齊齊,磨得光滑無比,並且仔細塗上防水膠。

「嗨,強森。」藍沐恩展露微笑看著那個小男孩。

強森抬起頭來,看見高大的丹尼有些害怕。

「不用怕,我們是聯邦探員,不是壞人,你餓了嗎?」藍沐恩蹲在他身前,從紙袋裏掏出三明治晃了晃。

強森點點頭伸手想抓,藍沐恩幫他把三明治拆開塞進他手裏,「來,給你。」

胡亂咬了幾口,這孩子看來餓壞了,藍沐恩看著這個孩子身上的衣服陳舊無比,皺起眉瞪著那個睡到不省人事的父親。

「你是誰?」一個青少年從裏面跑出來,警戒的看著他們。「強森把東西放下,快過來!」

強森看來有些捨不得手上的食物,但還是聽話的爬起來跑到他哥哥身邊。

「我們是聯邦探員,是老佛蘭叫我到這裏找你的。」藍沐恩站起身,掏出證件給他看,溫和的開口,「傑比,我沒有惡意,你弟弟看起來餓壞了。」

傑比是個很瘦的少年,大約十六、七歲,聽見老佛蘭的名字似乎安心了點,這才幫強森撿起方才吃一半的三明治遞還給他。

藍沐恩笑著把整袋食物遞給他,「你也餓了吧,吃點東西。」

傑比遲疑了下才接過紙袋,看了看從裏面掏出果汁來,插上吸管給他弟弟喝,邊拍拍他的肩,「吃慢一點,不要噎到。」

傑比站起來,繞過他父親走了下來,把手插在口袋裏聳聳肩,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大人,「我的工作天大概要七天,最近案子比較多,可能要等久一點,不過我可以優待你們。」

藍沐恩笑著,「我聽說你手工很好,也許下次吧,我們今天是想來詢問你一個客人的。」

「客人?」傑比怔了下,「我有很多的客人。」

「我們想要的是上星期三晚上……十點二十分交易的那個。」丹尼看了下他的手冊開口。

「喔,那是老客人了……他做了什麼嗎?」傑比疑惑的望著他們,「如果沒有必要,我不能洩露客人的資料,這是我的工作原則。」

藍沐恩對這個孩子的印象很好,「他沒有做什麼,不過我想他可能看見了什麼,我們今早在港邊發現一起兇殺案,我們想詢問他一下。」

「或者你上星期三有看到什麼異常的事嗎?」丹尼接著開口。

傑比想了想後搖搖頭,「沒有,上星期三我爸喝酒鬧了一整晚,我好不容易搞定他溜出來,遲到了十分鐘,趕著交了貨以後還得再趕回來收拾一團亂的屋子,我沒注意到什麼……不過如果你們要找他的話,也許得等到下星期五。」

藍沐恩擰著眉,「為什麼?」

「他訂做的東西比較特別,分成六塊,他每次帶一塊給他女朋友,我上星期三給他的是第六塊,他要求婚用的,他拿了以後就直飛英國,要下星期五才回來。」傑比似乎是習慣性的聳聳肩,「我不曉得那些有錢人是哪裏覺得這些舊輪胎的雕刻品比一克拉的鑽戒有用,不過反正他付錢我就做。」

藍沐恩笑著望向那個小大人,「是誠意吧。」

「隨便吧。」傑比又聳聳肩,「我可以幫你們連絡他,他雖然是個有錢的怪人,不過是個好人,我會請他跟你們連絡,你們可以留電話給我。」

藍沐恩掏出了名片給他,傷痕累累和長滿粗繭的手,實在不像個十六、七歲的男孩該有的。

「有任何問題就連絡我,你有困難也可以。」藍沐恩溫和的開口,看著小小的強森,讓他想到同年紀的莉迪亞。

傑比接過名片,遲疑了下才開口,「……我們過得很好,他雖然喝了酒會大吵大鬧,可是忍耐一下就好了,我再半年就滿十八,到時候我就可以帶著強森離開家,所以……」

傑比回頭看了看他一動也沒動的父親,「所以請你不要通報兒福處,我會照顧我弟弟的。」

「我知道了。」藍沐恩笑著點點頭,「有任何問題就打給我,我不是說客氣的。」

「嗯,謝謝你。」傑比靦腆的笑了下。

藍沐恩看著小強森使勁朝他揮手,愉快的笑容讓人感覺到生命力。

他也朝他揮揮手,然後和丹尼一起離開,輕嘆了口氣,他看著錶。「要吃個午飯嗎?」

「這附近有個不錯的餐廰。」丹尼回答。

藍沐恩和丹尼走出那棟紅磚房,他強迫自己忘掉剛剛那個孩子和莉迪亞,把思緒轉回案件上。

但他知道,如果他想擺脫最近這些不停糾纏他的煩人想法,也許他該去見一次楚比.艾倫,也得釐清楚比.艾倫跟提姆.海勒的關聯在哪裏。

嘆了口氣,藍沐恩決定,還是先填飽肚子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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蒔舞的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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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藍沐恩累到熟睡之後,海爾只穿著長褲,起身到客廳去點了支煙。沉思的途中,手機鈴鈴鈴的響了起來,他隨手接起。 「海爾。」 『是我,今天我會送走麗塔,你還想見她一面嗎?』 「……不用了,見面只多增加風險而己,請她好好生活下去。」 『我會轉達。』 「尚恩。」在對方收線之前,海爾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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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沐恩覺得全身發涼,身上的傷還熱辣辣的發痛,性愛造成的酸疼讓他渾身都不舒服,他只是坐在車上發呆。 他腦中其實一片空白,意識到海爾對他來說,並不只是個依靠的對象。 他知道自己喜歡海爾,但他一度以為那會是和過去一樣的模式,就算是床伴也無所謂,他以為自己可以適應。 但事實上,他真的理解到他對海爾來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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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沐恩覺得全身發涼,身上的傷還熱辣辣的發痛,性愛造成的酸疼讓他渾身都不舒服,他只是坐在車上發呆。 他腦中其實一片空白,意識到海爾對他來說,並不只是個依靠的對象。 他知道自己喜歡海爾,但他一度以為那會是和過去一樣的模式,就算是床伴也無所謂,他以為自己可以適應。 但事實上,他真的理解到他對海爾來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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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克斯……我好想你………… 妻子的臉模糊不清,忽近忽遠的讓他抓也抓不到。 茱莉……妳要去哪裏……快過來……別去那麼遠的地方,快回來…… 他跟著、追著妻子不停的跑,卻怎麼追也追不到渾身是血的妻子。 對不起……我只是想……保護你…… 妻子突然回頭,流淚的雙眼看著自己,淌血的嘴角輕吐出來的話令他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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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克斯……我好想你………… 妻子的臉模糊不清,忽近忽遠的讓他抓也抓不到。 茱莉……妳要去哪裏……快過來……別去那麼遠的地方,快回來…… 他跟著、追著妻子不停的跑,卻怎麼追也追不到渾身是血的妻子。 對不起……我只是想……保護你…… 妻子突然回頭,流淚的雙眼看著自己,淌血的嘴角輕吐出來的話令他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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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沐恩覺得全身似乎都快解體了。 他一向討厭一夜情,不太喜歡隨便找個人上床,所以在終於解決上一任男友之後,他幾乎沒再約會過,一方面也是因為跟了海爾這個工作狂的關係。 因為沒時間經由約會培養感情再帶人回家,所有的精力都只放在工作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海爾身上的後果,下場就是即使回家也只累得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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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沐恩覺得全身似乎都快解體了。 他一向討厭一夜情,不太喜歡隨便找個人上床,所以在終於解決上一任男友之後,他幾乎沒再約會過,一方面也是因為跟了海爾這個工作狂的關係。 因為沒時間經由約會培養感情再帶人回家,所有的精力都只放在工作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海爾身上的後果,下場就是即使回家也只累得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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