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些許裂痕的牆壁、老舊的玻璃窗和該被淘汰的木框,那是一面彷彿只要微風輕拂便會倒塌的牆壁。
牆外是一片雜草叢生的原野,牆內則是一間還算大的廢棄住宅。
牆內的院子裏頭原本種植的小樹,如今已成為開花結果不知道多少次的中齡樹木了。
如今正是準備花謝的季節,牆內的世界正沐浴在這片花雨之中,彷彿牆外的世界像是虛假的一般。
從老舊的窗外灑進的陽光照射在一張老舊的木椅上,地板上倒映著木椅和窗框的輪廓,如此像是在告訴牆內的世界,外面的世界才是真正的世界。
可無論是牆內、牆外,不都是同樣的一個世界嗎?
為何會有兩個世界的錯覺呢?
「颯!」的清爽聲響,從牆上的巨大縫隙吹來的強勁唳風打破了寧靜,將池塘旁樹木的葉片與花瓣吹得四散飛舞,同時也鑽進了幾名不速之客。
牠們在牆內的世界盡情的戲耍,彷彿牠們本來便是這個世界的住民一般。
牠們在樹木與樹木間搗亂,將井然有序的枝條葉瓣都搞得亂七八糟。
接著飛到了池塘旁自顧自的喝水,不時啃食著早已掉落地面的小小果實。
酒足飯飽後,又拍拍屁股自顧自的離開了牆內的世界。
來的時候鬧得風風雨雨;走的時候卻是如此風流瀟灑。
在牠們走後,原本牆內世界的住民又該何去何從呢?
也許只能如舊的繼續生活下去吧?
畢竟身為牆內世界的居民,本身就沒有任何的選擇。
「牠們來自牆外,是自由的象徵。」
「我們生於牆內,是責任的表率。」
兩個不同的存在,其中一方總是索求著另一方的付出。
一方無怨無悔的付出,什麼也得不到。
一方予取予求的剝奪,什麼也不留下。
兩者從根本上就不對等,卻又毫無理由的必須共同存在。
或許就像「人」字是兩筆劃組成的一樣,必須得要兩者共存才能成為「人」。
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純白色的昏暗天花板。
天未亮,我卻先醒了。
醒在一處陌生酒店的旅館房內,這是第幾次了呢?
我將右手伸向雙頰,驚訝著自己雙眼流出的熱淚。
「長大的地方嗎?……」
沙啞的喉嚨呢喃著破碎的隻言片語,心如刀絞的我乾脆放聲哭了起來。
所謂的「家」對於我來說已經再也不存在了。
沒有任何人會對於我的生存感到慶幸,只是為了活著而在城市中不斷掙扎的日子。
「真是……」
我在孤寂的凌晨中讓脆弱的自己稍微出來透透氣,如此才能在再次醒來時成為另一個世界的住民。
是的,那並非我。
我不過是個還困於牆內世界的住民,依賴在牆外世界住民身上的寄生蟲罷了。
如同一抹隨時會消失的夢境碎片般,我早晚會成為牆外世界的住民。
可我卻十分希望,那樣的「早晚」能夠晚一點到來。
為此,我在即將闔眼前狠狠地大哭了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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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是圖片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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