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接。」媘蜜從耳邊放下手機時,回報說道。「他們已經開打了。」
「妳他媽的蠢貨。我發誓!」魔閃師一隻手指指向媘蜜:「假如軌彈天人因為妳洩露情報而死掉⋯⋯」
我能看見媘蜜雙眼瞇起:「我的超能力告訴我,還有超高的概率是她才剛跑走。有八十、九十趴。」
「哼,妳超能力剛就出錯了,不是嗎?」魔閃師反駁。
媘蜜無視他,看向我:「有任何東西嗎?妳能找到他嗎?」
我搖搖頭。「不行。我想他可能在車子裡,好能跟上欷帛力虎。我察覺得太晚,這整段時間都沒在找車子,但我現在在掃這片區域。」
「我們不是該走了嗎?」烈陽舞者說。「我們能幫上軌彈天人和你們隊員。」
「是想走啊。」戰慄說:「但母狗警告我們別過了十五分鐘,繼續用她的狗。效果會消退,他們會變小變弱,而如果他們感覺載人很不舒服,就可能會抓狂。」
「過幾分鐘了?」魔閃師瞥向班特利,問道。
「久到我不會冒險。」戰慄說。
我看向天狼星。騎著他時我沒注意到,但他有變小。他的外部組織變得更鬆垮,像某個病態肥胖、近期減重的人的皮膚的樣子。
就在他左邊,我能看到愛咪後退開,握著她的手。
「愛咪。」我說。
她就像我甩了她一巴掌似地嚇了一跳。所有人的眼神都轉向她。
「妳還好吧?」我問。
「不,我很不好。」她的頭在轉向、瞥向其他人時些微顫抖。愛咪將注意力轉向我。「她咬掉我的手指。」
「我很抱歉。」我說。我舉起手,向她展示我沒有武裝。「我們盡快趕到妳身邊了。」
「我手指。」她呻吟道,看向自己的手掌。「我盡可能跑了,但還是不夠快。她一直在追我。」
「我知道。妳做不到任何事的。」我說。
「這樣不對啊。」愛咪搖了搖頭。繼續後退。「事情不該這樣子的。超能力和終結召喚者還有像欷帛力虎那種東西⋯⋯都太糟糕了。我們、應該有方法反擊的啊,但沒有,沒有那麼多時間。」
「是有方法。」我說。「很難找,但總是有方法。」
媘蜜轉了頭:「喂,愛咪,聽著。我能問妳個問⋯⋯」
「別!」愛咪厲聲說道,在一次心跳間就從自憐跳到憤怒。「別對我說話。妳這婊子,看都別看向我。」
「這很重要欸。」
「我說的話妳是哪裡聽不懂啊!?」
「妳以為我們剛才沒救妳一命啊。」魔閃師說道,雙手交疊。
「你們有拖延欷帛力虎。或是她這麼說了。」愛咪回答,瞥向媘蜜。
「那也是其中一個理由。」媘蜜開始說:「掠翅⋯⋯」
「閉嘴啊!」言詞尖銳吼出愛咪的嘴巴。
媘蜜身體轉了一百八十度,好背對愛咪,看向戰慄與我。「我放棄。這沒意義,管她的。我要試著再打電話給其他人,妳來處理這邊。」
我們所有人站在那裡的長長數秒鐘裡,媘蜜走開一小段距離,手機舉貼上耳朵。
我決定要打破沉默。「妳手指還好嗎?妳在用能力止血?」
愛咪看了眼自己的手,她神情忽現陰暗。「是啊。」
「如果妳想要的話,我有繃帶。我只有最基本的急救物品,但也許會有幫助?」
「好。」
我從多功能間鞘裡拿出一小包工具包,走近她。在我拿出消毒劑、繃帶和透氣膠帶,覆蓋那被欷帛力虎截短的手指時,愛咪保持靜止。
「妳都怎麼和她組隊啊?」愛咪問我。「妳們是朋友?」
「我們是朋友。」
「我身上發生的所有事,從妳們混帳搶銀行之後就像雪球一樣滾大。」
我也這麼覺得呢。我遇見暗地黨,最終加入他們還有從那之後所有接踵而至的事,都起自媘蜜。
「她沒計畫要那麼做。剛開始可能是按計劃進行,但她不是之後所有事情的起因。」我說。我懷疑自己是否想要說服自己。
愛咪瞪著地板。我迅速一瞥戰慄、魔閃師和烈陽舞者,他們都在試圖避免談話。
她說話的音量低到,我懷疑其他人會聽到。「我有做過關於她的噩夢。不是說我想收回我對她吼的東西,但她會挖出鳥事啊,而且維多利亞也聽見了,我沒辦法動搖那個概念了。它在影響我的思考方法、我的行動方式。維多利亞知道這裡面有事,她很尊重我的隱私,但她也有疑心啊。假如媘蜜沒說任何話,我就能面對骨鋸闖進我家來搞我、讓我打破自己的規則。也可能,骨鋸根本就不會來了。我不知道。維多利亞也許,會聽我說話。姑且相信我啊。」
「我們沒預料到妳在銀行。我們被逼急了,媘蜜當場用超能力讓我們逃出來。我很抱歉事情還是發生了。」
「她就是我一生碎裂的催化劑。媘蜜就是那個催化劑。」
「也許吧。」
「妳能和她成為朋友,還認為妳自己是個好人?」
「我⋯⋯不曉得我會將自己視為好人。我想幫助他人,造成的傷害八成多過好事。」黛娜,我地盤裡的人,現在還有布萊恩。
「但,妳的意圖是好的?妳想幫助人?」
「是啊。」
「那就告訴我該做什麼吧。」她沒看向我眼睛。「我都不曉得了。我花這麼長的時間幫助他人,我也好害怕,感覺太麻木了。我的腦袋沒在運轉了。沒辦法清楚思考。我、我就不想再思考了。我做不出任何承諾,我不會戰鬥,不會面對屠宰場,也不想和媘蜜說話,可是⋯⋯」她聲音變小,無法說完自己的思緒。
我吞了口口水。我甚至連自己都管不好,現在她想要我指引她?
「好的。」我說。我精神高速奔馳。她是布拉克頓灣本地的其中一位最強超亞人類。我該怎麼使用她呢?
有個點子穿過腦海,我恨自己這麼思考——我對這想法感到赤裸恐懼。「好吧。我不會要求妳面對屠宰場。但妳能給我們追趕屠宰場、和他們打的能力。骨鋸有把腦袋這個部位叫⋯⋯強粉之類的東西。強粉潛能?妳能啟用我那部位嗎?調整我的超能力,給我更多距離?做到妳能做的事就好了。」
骨鋸用她的鋸子切過我顱骨的想像畫面是如此真實,我幾乎感覺到被鋸開。
但我們必須阻止欷帛力虎。
「我沒辦法影響腦袋。」
「妳沒辦法⋯⋯」我嘆了口氣。我們都有自己的限制和障礙。我同時感到放心與失望。我沒辦法針對這一點吵架。「媽的。好吧。狗兒們呢。妳能給他們力量嗎?搞清楚母狗的超能力怎樣影響他們,把他們再次變大或防止他們變更小?」
她瞥了眼天狼星。我太習慣他們,幾乎忘了他們看起來有多可怕。
「我得碰觸他們。」
「是啊。他們沒有外表看起來的那麼壞。他們是普通的狗,只是外表體型不同。」
「普通的狗還是會咬人。」
「是啊。」
「我不想失去更多手指了。」
「我知道。妳不必這麼做。讓我想想。我們能想出另一個妳可以出力的方法。」
「妳能給我們長出翅膀嗎?」魔閃師問,語調諷刺。
「我無法憑空生出肌肉,而且要轉換成你身體不會排斥的某個東西也很慢。」
「當然了。」魔閃師音調諷刺,說道。
這沒有幫助,我想著。愛咪願意做事。這很有用處。我們不需要勸阻這一點。
在我能思考完以前,就看見愛咪走上天狼星,給他一隻手來聞。愛咪在他移動頭部時,將她的手拉開。
我加入她身旁,將一隻手放到天狼星的脖子上,將手指深深抓入那壯碩肌腱。我抓癢力道足以在普通皮膚上留下痕跡。「喂,小子。你是隻乖狗狗,不是嗎?是啊你超乖的。」
他的硬骨皮尾巴在她身後抽擺,動作接近搖尾巴。
愛咪再次將手伸出去,而天狼星聞了聞。愛咪極其小心地,將手放到他的口鼻上,手指劃過那鈣化的肌肉,骨刺、纏起的長條肌肉與其他組織。
「三小?」她低語。「我腦子搞不懂這個。」
「妳沒辦法讓他變大?」
「是啊,我不認為我能改變他。沒辦法憑空變出東西。但我想我能延遲變小。我做的任何事都能在他回到地獄⋯⋯母狗的範圍裡面時解除。這很難描述。我能看到她做的事的餘波,但看不見過程。就像是組織生長出來,然後被推出核心就死掉,但還是維持某些機能⋯⋯裡面是有一隻普通的狗?毫髮無傷?」
「是啊。」
「好的。我想我懂了。他近期都不會變小了。」
我指示媘蜜回來。「謝謝妳。」
愛咪走到班特利那,在經過魔閃師時擔憂地看了他一眼。我跟上愛咪,一部分是要向班特利保證這個憤怒的陌生人不會如此危險。
「好了。」愛咪說。「妳要去救妳的朋友?」
「如果我們能救的話,我們要幹倒屠宰場。我們搞懂了欷帛力虎的弱點。」
她雙眼對此些微張大。「什麼?」
「我們之前說她的另一個自我,妳是怎麼想的呢?」
「秘密身分?我、我真的沒專注在那件事上。」
媘蜜爬上班特利背上,刻意無視愛咪。
「有點算是秘密身分。她是個投影。」我說。「像十字軍和他的複製人。最好的情況是,我們能找出她真正的身體,然後把她幹倒。」
「就這樣?你們會殺掉她?」
「理想是如此。」我說。戰慄爬到天狼星背上,他向我伸手幫我爬上去。「在進行作戰之前,都無法知道我們能不能殺掉她,但我希望認為我們是有這份勇氣。」
「但妳在拿自己的生命冒險。」
「是啊。」我坐好,將自己雙手手臂繞過戰慄的身體。他沒有反應或抗議。我的頭距離他的背只有數寸,我轉頭俯視愛咪:「瞧,我們的不爽還是有用的。」
「我也很不爽啊。」愛咪說。
我把自己的手交給她,以免她想爬上來到我身後、加入我們,但她退開了。
「但妳比起不爽,更害怕呢。」我說。她看向別處。
「我們該走了。」魔閃師說道,烈陽舞者在他身後坐好。我們所有人都已經坐穩、準備要前去救援。
「再等下。」我如此對魔閃師說。「愛咪。聽著。沒關係的。我想到妳其他能幫忙的方式了,而這也不會讓妳陷入危難。」
「什麼事?」她依舊沒看向我雙眼。
「妳得放手用超能力。我能給妳一些原料,妳就做自己能做到的事吧。妳知道我的能力怎樣運作?」
「差不多是知道。」
「那麼,等妳弄完之後就把它們送來我這。」
「妳知道,妳是個反派啊。妳在要求我幫助妳,要我背叛我所成長的家庭。」
我凝視她。我們如此相近,又在許多方面相異,但我甚至無法理解她的思考過程。
為什麼那些根本不懂對錯的意義的人,都如此極度依戀這種價值概念呢?
也許我也不是該談論這件事的人呢。
「我不認為妳是能談論背叛家庭的人呢。」媘蜜說。
我能看到愛咪臉上色彩全失。
「喂,小蜜。」我開口說。
「不。抱歉呢,掠翅,但現在輪到我說話了。我們很缺乏時間,我們現在真的該走了,但我們若這樣離開,妳會太過分心。」
我閉上嘴。
「愛咪?我知道妳做了什麼。」
「妳有種⋯⋯」愛咪開始說。
「妳搞砸了。妳越過那留給真正怪物的界線。妳知道,我也知道。」
愛咪臉皺起。我不知道該怎樣更精準描述,她神情扭曲,僅僅因著情緒便從痛楚變成幾乎非人類。
我幾乎開口說話。我不確定自己為何沒說出口。
「妳認為妳在最低的底部,妳認為自己是人渣。妳看不起妳自己。」
愛咪甚至連反擊都說不出口。
「妳錯了。妳沒到那種程度。還沒到那種程度。」
愛咪抬頭看向媘蜜,雙眼瞪大。那神情徹底毫無防衛。我就只有一瞬間,想到了媘蜜可以成為的角色。我能想像她作為邪教教主,以幾乎無比精確的方法拆掉人心,接著在他們情感、意志仍無能抵抗之時,將他們形塑成她想要的樣子。
「還沒嗎?」愛咪問。
「還沒。妳不應該為自己頓時情急下所做的事而恨自己。就為妳之後所做的事情恨自己吧。恨妳的懦弱、拒絕在現在這時刻起身幫忙,恨妳自己拒絕參與這個妳根本從沒試圖了解世界吧。這是妳有意識的決定,妳也知道那是錯誤的抉擇。」
愛咪將雙手抱到胸前。她稍微搖搖頭,好像在否定媘蜜所說的話。
媘蜜繼續說。「妳需要做出正確判斷,妳也需要現在開始判斷,因為妳接近無法回頭的時刻了。妳開始改進,開始盡妳所能回復妳造成的事,也要立刻行動,因為假使妳不這麼做,妳就會踩進滑坡底部。」
「可是⋯⋯」
媘蜜不會給愛咪說完的機會。她踢出腳後跟,班特利便衝刺出去。
戰慄移動要跟上,而我轉向愛咪:「如果我把蟲子送到妳那裡,妳會⋯⋯」
「我會、我會跟來的。」
我眨眼。
她將手伸向我,我就抓緊她,幫忙她爬上身後的座位。天狼星稍微晃了下,就像他能把我們甩掉似的。我們太重了嗎?
顯然不是呢。他一衝向班特利,我們便出發了,愛咪彷彿性命依賴於我身上地抓住我。我猜想那是有些與,我們騎在母狗的其中一隻狗身上,有些關係呢。
我們穿過市中心鬧市區時,狗兒的腳爪擊碎地板。
我能感到愛咪的知覺能力做了某些事,干擾我的能力。超能力開始變弱,觸及高點,接著又變得更弱。就在超能力變得我正要將她雙手從我身上扯開,讓她從天狼星背上落下的地步時,超能力開始清晰。
我能感到那些蟲子,但它們不像任何我在布拉克頓灣裡看過的種類。表面上像是蜻蜓,身體較扁平。我無法理解它們身體的每一道運作過程,讓它們變得奇異地空洞而有人造感。我能感到超能力在其中有種迴響。它讓控制更困難了。
她肯定有個理由做她所做的事。我試圖引導它們移動,它們就起飛。在這方面沒有問題呢。
我無法問她剛剛做了什麼,因為我們移動迅速到雙耳邊的風聲會淹沒我的聲音,奔馳的動作也激烈到,我擔心自己若開口說話就會咬到舌頭。
我取而代之地,實驗起來。我試圖運用它們的身體,開始注入毒液的普通運動,什麼都沒有。我幾乎肯定它們沒被武器化。我能在它們身上放些芽蟲,來感知出它們的外殼。
我只有在將它們移動到我的兩側時,我才察覺那個迴響是什麼東西。我實驗了下,將它們送到超能力的邊界上來證實我的猜想。
不論我的能力將什麼樣的訊號發送給蟲子,那些蟲都會攔截訊號,再傳送到它們周圍。每隻都將我的範圍延伸到它們周圍的三百呎左右。
我一隻手放開戰慄,拍了拍愛咪的手,接著給她一個讚。我將更多蜻蜓和其他各式各樣的蟲子引到她手背上。
又過了一分鐘,就多出了四隻中繼蟲。我將它們兩隻一組,派向前方,好讓一隻能中繼傳達訊號到下一隻。多出了兩個城市街區的範圍。我就開始聚集我能觸及的蟲子,形成蟲群。
愛咪對給我改造蟲的點子,感到猶疑不決。也許她改用這種方式,是因為她認為它們不會給我太多進攻潛力?
我把它們擺好位置後不到十秒鐘,就發現一台在移動的車子。那是台有塑膠布蓋著窗戶、四輪驅動、後車廂緊湊的卡車。一台跑動的小卡車?它開得很快、不怎麼安全,穿過水攤、越過受損的街道時粗野轉向,筆直前往市中心鬧市區。筆直開向其他人那裡。
「找到他了!」我大聲喊叫,全力發聲。媘蜜看向我,我便指向,往十點鐘的位置伸出手。
我在自己的注意力轉向進攻時,感到奇異地平靜。
到了關鍵時刻,我就得殺掉那男人。
我的蟲子聚集在那拍動的塑膠布「擋風玻璃」上,聚集起大量蟲子。能迅速非動的蜻蜓和大黃蜂開始連續攻擊塑膠布,試圖將身體穿進車子。大部分都在過程中死去了。
他突然轉向,試圖甩開蟲子,但沒有足夠的動量或風。我其他飛蟲也開始運送較大隻的黑木工蟻到擋風玻璃上,用它們的尖銳顎鉗刺穿塑料布。我們有弄出破洞,蟲群試圖鑽進洞口、把洞口打開到允許更危險的蟲子鑽進去,卻被強風還有塑料的拍動所妨礙。車子每個動作——不管多小——都會妨礙我追蹤既有洞口。
我們是逮到他了,而狗兒們也比車輛更適合在難行地帶移動。我們再一分鐘就會追上。正如我猜測的,那是輛跑動的貨車,車子後方有一個巨大手掌標誌寫著「搬一下!」
我可能會在稍微不同的情境裡,認為這標語很有趣呢。
他在我們發現他時,很快注意到我們。欷帛力虎閃現到那輛車上,站立、雙腿在貨車撞上地板的裂痕、稍微晃到一側時調整平衡。我聽見愛咪在看見欷帛力虎尖叫出聲。
媘蜜猛然,轉向左方,而戰慄將我們轉向右側。我們切入側邊街道,與那輛卡車平行跑動。班特利稍微落在後方,但穿過一條主要道路交叉口時,我瞥見另一隊人。他們在兩個街區外,稍微在我們後方。
我聽見一陣爆炸聲,愛咪反應時更緊抓住我。我看向下方,能看見她雙手繞過我肋骨,她那隻手指殘廢的手些微隔開,好讓她不會碰撞或推撞傷口。
魔閃師接手了第一擊開火。他將手榴彈調換的物品大小根本不同——有路標和路錐——時間便非常糟糕地錯置。欷帛力虎沒從她歇息處移開。
戰慄將天狼星急轉向左側,狗兒的爪子滑過淹水街道之後我們才轉左方。我們跑過一個街區後,轉向右方,將我們座落於他們正後方。
我能看到欷帛力虎緊繃,好像意圖跳起,但魔閃師弄出的另一波爆炸讓她留在原地。她在保護卡車,用力場包裹住車子。我不確定那個效果如何與路面互動,但在卡車前方爆發的手榴彈都無法造成任何傷害。
沒有任何事物能阻止她停駐,直到卡車抵達其他屠宰場所在之處。這會把欷帛力虎的天性暴露給任何不知情的屠宰場成員,那也不算全面失敗,但這可能表示我們的隊友將會被她的到來,被攻其不備。
我感覺有些東西撞上我雙手。戰慄正握著連上天狼星口鼻的鐵鍊。他又撞了下我雙手,我就抓住鐵鍊。
他雙手鬆開,重重靠到我身上、撐起自己,他伸出雙手,將欷帛力虎嶼那輛卡車埋入黑暗。我們緊接著迅速衝進其中。我們一從視野裡消失,我就將我們的位置轉換到奔跑到左側車道,而不是道路中央。我不想要欷帛力虎猜出我們的位置然後撲擊過來。
我能用蟲子感知到周圍,但我的能力正在減弱。我有注意到戰慄、愛咪、班特利,一小段距離外則有媘蜜、魔閃師還有烈陽舞者在維持步調。我能看見欷帛力虎還有那輛卡車。
我無法偵測到戰慄用欷帛力虎的能力投射出的任何東西。不管她對那輛卡車做了什麼,都在從戰慄手中保護了自己。
好處是,那位駕駛看不見路了。
我能察覺到這一點,是因為他甩離路邊。頂多算是逐漸偏向,他稍微轉到左側。無法參照方向,他就不知道自己需要校正。下一瞬間,他就撞進一棟高樓的牆面。欷帛力虎的能力讓卡車不受損傷,而那位駕駛也在轉正路線,但不久,又開始偏離方向了。
這不會讓我們有任何成果,我們在冒險他撞到其他人——撞進有住人的區域。
我透過蟲群,感知到媘蜜在揮手。戰慄沒將她淹沒進黑暗裡,所以沒任何東西阻擋她前進。她想要什麼?
更重要的事,我們到底該怎麼溝通?我觸及到她前方一個街區,用蟲子構成一個詞彙:「幹麻?」
她手輕點了下眼睛,接著點了頭頂。
我又一次,用蟲子形成詞彙:「幹麻?」
她更多次輕拍頭。
一個有超能直覺的女孩,竟然無法想出更好的信號,我對此感到失望。她想要什麼?眼睛表示想看見,頭部表示思考?是她的超能力?
她一隻手伸到魔閃師的肩膀上,另一隻手同時駕著韁鍊。我的蟲得停在她手指上才能追蹤她的手勢。在指著?她在指著魔閃師身後。是烈陽舞者。
眼睛,腦袋,烈陽舞者。
她想看見目標,運用超能力,來用上烈陽舞者?
媘蜜現在在揮手了。是招手的相反。舀水的動作,就好像要推開我們。
她想要我們走開?退開?她想讓烈陽舞者的能力派上用場。這很合理。她也想要確保我們不在火線上?她只能在能看見我們時才能那麼做,而她也只有在能追蹤現狀時才能使用能力。
我從在戰慄後方的座位,將天狼星轉到另一邊角落,接著將我們帶到媘蜜組後方。我們在逐漸趕上他們了。
「動手!」我在我們開始趕上他們旁側時吼道。如果戰慄不在欷帛力虎身後,補充、延展他的超能力,她很快就會跑出戰慄的黑暗距離。
「她在哪!?」媘蜜吼著。烈陽舞者靠向後方,她手伸到一側。烈陽舞者所創造的球體很小。
我指了出去。
球體變大。到棒球的體積,變到沙灘排球、扶手椅的大小。它變大時,球體也飄得更遠、更高。
等球體飄到我們頭頂正上方,已經大到能將我的臥室完全吞沒。
「得阻止他們!」媘蜜喊道:「我們攻其不備!」
「平民!?」烈陽舞者尖喊。
「有一些!」
「讓我知道⋯⋯」她在班特利絆過坑洞時哼聲。「讓⋯⋯」
「瞭了!」我回應。
我追蹤了附近建築裡的人,持續將手臂指向欷帛力虎。
「得再用能力!」戰慄吼道。
「打訊號!」媘蜜喊著。
我們拉向右邊,衝進黑暗。黑暗在變淡,微弱的光照刺穿進來我們穿過欷帛力虎後方的道路,戰慄朝他們炸了團黑暗,補充致盲效果。我們持續跑過街道,移動到掩護後方。
只有幾個人在即將跑入的區域。我們很靠近攝政他們那組人了。時間不足。
我的蟲子指向欷帛力虎的正確方向,接著用另一群持續向前飛的蟲子形成一個詞。「現在」。
我們穿出黑暗,更好讓我及時看見那顆光球的景像。它變得更大。大到,墜落時足以碰觸四線道的兩邊人行道。我們與衝擊區域之間有棟大樓,就算如此我仍能感到炎熱氣浪,我看到蒸氣滾滾騰爆。戰慄抓緊韁鍊,在熱浪能觸及我們之前帶開天狼星。
烈陽舞者沒擊中欷帛力虎。她把光球筆直丟到他們前方一百呎的路面,而她也重重,撲入光球。
我的蟲子在欷帛力虎靠近衝撞現場時死去,被熱氣燒掉。我能想像接下來發生的事。小型太陽在路面燒出一個洞口,溶掉或甚至是蒸發掉了地面。
不管有沒有被欷帛力虎的超能力影響,他們都會被重力拉引。
我說不出這在長時間後,會發生什麼事。他們撞進那個坑洞的牆壁或底部,用欷帛力虎的超能力讓自己保持無敵嗎?或是他們陷入其中,將自己埋在某個地底深處。
附近的大樓著火。我看到烈陽舞者在那個地點附近,形成另一顆球體,我不確定她想做什麼,但建築上的火焰在縮水、消褪。
這並非一場勝利。這是在拖延欷帛力虎。只要欷帛力虎還能將無敵能力給另一個自己,我們就無法阻擋她,但我們能防止她在任何有意義的時間內,抵達她隊友那裡。
這很是有趣,我得記下,她是在影響那輛卡車而不是她的創造者。
那是個限制嗎?一項缺陷?她不能將超能力用在她真正的身體上?
朵朵白氣混合在戰慄黑暗的漆黑卷鬚。我們不再奔跑,但也沒有靠近。我將超能力集中在地面的蟲子。螞蟻、蚯蚓。她在挖地洞嗎?不對。就我能看出來的,地面都很完整。她沒在移動。
「你們做了什麼?」愛咪從我身後低語。
我沒有多餘的呼吸可解釋。
「放下黑暗?」我問。
戰慄點頭。黑暗傾開,但蒸氣沒讓人更容易視物。我看到一段距離外,是媘蜜的朦朧輪廓。我幾乎得把愛咪從我身上剝掉,來拿出我的手機。
「媘蜜?」她接起的那一秒,我就問道。
「她還在洞裡。」媘蜜回答。
「為什麼?有受傷嗎?」
「不知道。她在計畫下一步?沒有她在挖洞的印象。」
「我的蟲也沒察覺到。欸,我在想欷帛力虎是否能影響她真正的本體?她為什麼不直接把他抓走跑掉?」
「那是個好問題。但那不是我們真正的擔憂。」
「那要擔憂什麼?」
「他們啊。」
我花了三、四秒鐘才看到他們抵達,他們走過霧靄,停在洞口的一段距離外。相同的假面服遮住全身,他們身前有毒氣濾口而上半張臉有著染色面板。每個人都有顏色編碼。有四人飛行,一人用著噴射包。有一人在地上,我認出那種是電擊的超能加速的風格。在那群人附近有隻熊的幽魂形象。叫極光之類的假面名,屬於傳奇的戰隊。她有三個形態,或是她能把自己複製成三種狀態,之類的能力。我不熟假面名命名傳統。其中一個是大熊,其中一個是小熊,然後最後是個女人。
「傳奇,電擊,神隱。」媘蜜在手機上喋喋不休念著名字。「戰車,榮耀女孩。」
愛咪促聲尖叫,聲音幾乎聽不見,沒成功將話說出口。
領頭的飛行男人手指向媘蜜。如果那是傳奇,一道雷射衝擊就能將他們所有人擊倒了。我不確定他有沒有在那陣霧器和煙霧中看見我們。
「要我用超能力嗎?」戰慄問。
「不用。」媘蜜的嗓音傳出我的手機。「掠翅。和他們說吧。」
我用飛行昆蟲畫出文字,大而粗體,還有箭頭指向那個坑洞。「欷帛力虎+她的創造者」。
傳奇的腦袋從那段文字甩向我們。
「該死的。」媘蜜說。她話剛出口沒多久,欷帛力虎就扯出洞口,卡車高舉過頭。一塊街道被扯脫、翻過空中。傳奇以靛青閃光將其炸除。
「神隱!」傳奇吼叫。他開始用雷射轟擊欷帛力虎。光束能夷平建築,她卻無視那些攻擊。
神隱?我看見那穿著黑色假面福的人抬起雙手。暗色線條開始環繞欷帛力虎和那輛卡車,形成複雜的幾何線條角度。
一眨眼內,欷帛力虎就爬上洞穴頂端,一片片光滑黑色金屬瞬間出現在深色線條之間。幾何線條就像要擠扁欷帛力虎似的。那些線條,卻被粉碎。
她蹲伏落地,一手端著卡車,那在黑袍裡的男人踉蹌,鮮血噴湧出他的鼻子。傳奇在神隱能倒下前就抓住他了。
神隱。對呢。我朦朦朧朧有聽過他,不過我從來沒看過他的照片。
欷帛力虎衝向那些英雄,他們即刻清出空間。那個穿著動力裝甲的人——戰車——藉著噴射包和內建滑輪鞋的協助、滑過地面。傳奇和那個紅色的人——用排除法的話就是——榮耀女孩,都升空。極光什麼什麼的人跳到一側。他們是機動組,能最迅速趕到這裡的人。他們看到那顆太陽出現,看見太陽衝撞,就來介入了。
欷帛力虎沒有停止進攻。她持續路線,在她慵懶從後向前地甩出那輛卡車時,也衝刺過一棟大樓。我能看到屋頂在重要支柱消失時垮掉。
傳奇把神隱交給極光然後追了上去。我能看見戰車舉起手到右耳,頓了下。
他、電擊還有榮耀女孩都前往媘蜜那群人。
「我們能離開嗎?」愛咪從我身後,問道。「我不、我不認為⋯⋯」
我頓了下。我們能戰鬥。我的超能力大多會被那些套裝人搞亂,但戰慄還有超能力。
「不。」媘蜜說。「來這裡,戴愛咪來。他們想談話。」
愛咪後退,我抓住她的手腕。在她能跳下天狼星以前,戰慄就將狗兒引導穿過大路。
戰車和榮耀女孩在我們抵達時拿下頭盔。戰車是個黑人,狹長、三角形的臉大都被覆蓋在動力裝甲下。他下巴上有著亂糟糟的青少年鬍子。
榮耀女孩和我上次看見她時非常不一樣。她雙眼底下有著黑眼圈。榮耀女孩瞪向我。不對——是瞪向愛咪。那眼神沸騰著生猛、激騰的仇恨。使她臉上每道線條更加僵硬。
「妳現在,加入他們了?」她打破短暫的沈默,說道。
「我只是想幫忙對付屠宰場。」愛咪說。她的嗓音細小、挫敗。「我能⋯⋯」
「妳若張嘴問妳可不可以在我身上用妳的超能力,我就不想為自己會幹出的事負上責任。」榮耀女孩咆哮。
「拜託,別恨我。我不在意妳對我怎麼想,但仇恨太接近⋯⋯」愛咪聲音變小。
「太接近什麼啊?」榮耀女孩問。她也聳了肩。憤怒使她的言語更尖銳。「妳沒要說嗎?無法承認妳做過的事?」
愛咪抱著頭,她的額頭靠在我雙肩之間,頭髮垂下。她搖了搖頭,但我懷疑榮耀女孩能看到她。
「先放下世仇吧。」戰車說道。他嘻嘻作笑。「我們有更重要的是要做。」
「屠宰場。」魔閃師說。
「屠宰場。」戰車說道。「但我沒位置可談策略。我只是個菜鳥、信差。」
他朝媘蜜伸出一隻手。他手掌上有個耳機。
「PRT主任希望和妳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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