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對蕭邦的24首前奏曲(24 Preludes, Op. 28)感興趣,於是閱讀《
蕭邦的鋼琴與他的前奏曲》(
Chopin`s piano)一書,這一兩天就泡在蕭邦的世界裡咯。
開始談這本書之前,必須先提一件事。一直以來我對於「為某人下定義」這件事極度反感,所以每當聽到有人不假思索便對人下定論就會莫名火大(然後心裡出現OS:你誰啊你?你自以為你了解人家哦)。
任意幫人(特別是作古之人)貼標籤是件危險的事。蕭邦就是一個例子。
很多人一聽到蕭邦,便會用「浪漫」(因為後人歸類他為浪漫樂派)、「柔弱」、「憂鬱」(大概是因為他的愛人喬治桑曾這麼形容他)等詞彙來形容。或許吧,蕭邦的外表斯文、身型修長,也的確體弱多病,確實會予人一種柔弱的印象,可是仔細聽過蕭邦的音樂後,你絕不可能認同蕭邦只是個性格「柔弱」的人,知名鋼琴大師波哥雷里奇(Ivo Pogorelich)甚至曾用「革命家」來形容蕭邦呢!
其實蕭邦的「柔弱」並不容易相處。在《蕭邦的鋼琴與他的前奏曲》書中便寫到喬治桑提及蕭邦在創作前奏曲第15首的過程。那是個冬日的雨天,喬治桑與兒子在豪雨中啟程,返家的時間竟比以往多上一倍。
蕭邦以為他們死在路上了。無奈等候時,他做了一個夢,醒來時恍惚地坐在鋼琴前,彷彿自己也死了一樣,在琴鍵上按下一串又一串的音符。終於到家的喬治桑聽見了,對蕭邦說他彈的曲子重現了雨滴打在磚瓦上的聲響,沒想到蕭邦聽了非常生氣,還怒斥喬治桑將他這首曲子與大雨聯想在一起簡直就是幼稚至極。蕭邦若地下有知後人竟稱這首前奏曲為「雨滴前奏曲」,不知作何感想?
對書中印象深刻的還有這一段。喬治桑曾在其著作中指出,每當蕭邦在散步時靈感神奇湧現,便會自個兒哼出旋律,然後急著趕回家記錄下來;然而做成的曲子在喬治桑聽來已臻完美,但接下來將會出現「所見過最煎熬的苦工」:
為了重新捕捉他(蕭邦)聽見的主題裡的特定細節,要經歷一連串的努力、猶豫和挫敗的打擊;原本作為一個整體所孕育的構想,現在為了想寫出來,他會過度分析,但找不回完整清晰的整體,懊惱會令他陷入某種絕望。
他會一連幾天躲在房間裡,上下踱步、黯然啜泣,氣得折筆,同一個小節彈了上百次,每次都做了改動,但寫出來又劃掉,一而再、再而三,隔天一早又帶著孤注一擲的刻苦毅力從頭來過。他可以為一頁樂譜耗費六個星期,那怕最後只是回到最初勾勒的構想。
聆聽蕭邦的前奏曲,真會不得不讚嘆這24個即興樂章,當第一個音符落下時就完全停不下來,每一首都是這麼的獨特又變化多端,有時甜美、有時莊嚴、有時剛烈,真如舒曼曾說的:「蕭邦無論寫些什麼,一到第七拍或第八拍,我們就會忍不住高喊:『是蕭邦寫的!』」舉凡古典音樂家中,實在很難把蕭邦與其他人搞混,音樂的原創性就是他最主要的辨識特徵。
不需要大型交響樂團,不需要多餘的詮釋。
單憑一架鋼琴,蕭邦就給了我們一個至善至美的天地。
另一位是俄羅斯女鋼琴家Yulianna Avdeeva(阿芙蒂耶娃)的演奏。曾經看過她接受採訪提到對音樂的看法,非常觸動我!她說:
我常覺得樂曲就像陽光,而鋼琴家則是玻璃。陽光雖同,透過各種不同玻璃,透射或折射後的結果,卻絕對各自不同。或許,這正是音樂藝術最奇妙,也最特別之處……我將自己視為音樂的翻譯者或傳信人,我的工作是傳達,而在傳達之前,自然得窮盡一切所能,務必探求作曲家的意思是什麼。
可是,當我看了韓國鋼琴家趙成珍演奏的影片,我就變心了。趙成珍彈得實在太棒了!不急不徐,彷彿蕭邦再世(os又出現了:你誰啊你?自以為了解人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