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青春電幻物語》:虛無的精神寄託所在

【電影】《青春電幻物語》:虛無的精神寄託所在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青春電幻物語》劇照

《青春電幻物語》劇照

監製:岩井俊二
導演:岩井俊二
編劇:岩井俊二
攝影:篠田昇
演員:市原隼人、忍成修吾、蒼井優、伊藤步

千禧年之際,網際網路正值迅速發展,人與人在虛擬世界交流的現象,也漸漸成為一種生活常態。當網路的匿名性出現之後,現實生活便成了一種壓抑與表演,唯有在真實身分得以隱藏的網路世界裡,人們才可以放鬆地做自己、安全地展露情緒,而歌手莉莉周的出現,更是凝聚了人人皆有的困惑與躁動,成為所有人尋求共同歸屬的唯一途徑。

《青春電幻物語》講述國中生蓮見雄一(市原隼人 飾),因為認識了學生會長星野修介(忍成修吾 飾),成為了死忠的莉莉周歌迷,在網路上以「費利亞」為名經營粉絲留言板,並且與「青貓」等人一起探求「以太」的定義。但隨著星野的家庭驟變,蓮見開始遭到星野帶頭霸凌,甚至被迫陷害自己暗戀的女同學久野陽子(伊藤步 飾)。

《青春電幻物語》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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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渴望歸屬感的寂寞年華

電影一開始,「莉莉周」「以太」便成了焦點。對科學界來說,以太是傳遞光線的假想介質,但對莉莉周歌迷來說,以太是傳遞情感的媒介,而莉莉周是以太的使者,是能夠治癒每一個人的存在。

透過大量穿插現實世界與網路留言的片段,我們可以看見網路上的每一個人都瘋狂地追捧著莉莉周、讚嘆著以太對自己的影響,彷彿兩者是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身為留言板管理者的蓮見,平日卻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十四歲少年,他把所有的情緒與熱情都抒發在網路上,也把所有的精神都寄託在莉莉周上,現實世界的唯一慰藉,或許只有在教室一角彈奏德布希樂曲的久野。

在現實生活裡,蓮見活得很不快樂,但一開始不是這樣的。蓮見在劍道社認識了學校風雲人物星野,兩人因為劍道比賽而感情漸增,也因為遭到排擠而相知相惜,星野甚至向蓮見介紹莉莉周的存在,帶領他進入以太的世界。之後,他們還一起用搶來的錢袋到沖繩旅遊,見證荒謬與死亡的存在。但在沖繩之旅結束後,星野變了。

《青春電幻物語》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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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友誼與信任原來如此不堪

因為家道中落,星野變成恐怖的霸凌者,尤其針對蓮見。

是因為星野的母親曾經對蓮見產生好感嗎?還是因為蓮見曾經見過星野最真實的模樣?觀眾可能也難以完全理解,但是蓮見知道自己的世界從此變成灰色。他開始在唱片行偷東西被逮,在半夜時被騙出家門當眾手淫,還遇見援交女孩津田詩織(蒼井優 飾),而女孩同樣遭到星野脅迫,同樣無能反抗現狀。

讓蓮見徹底崩潰的,是星野逼他把久野騙到倉庫,讓其他男同學對其性侵。接著,津田也一聲不響地從電塔高處跳下,結束了生命。星野到底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蓮見依然不知道,他只能在莉莉周的粉絲留言板上,繼續尋求精神創傷的撫慰,他只能跟青貓約好,要一起在莉莉周的演唱會相見。

《青春電幻物語》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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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懂你的人卻最傷你

蓮見看到了青貓的信物──青蘋果,可是,拿著青蘋果的人正是星野。

原來,一直跟自己在網路上相知相惜的人,就是那個惡魔。蓮見似乎想給星野最後機會,他替星野保管青蘋果、為星野買可樂,誰知在入場前,星野站在人龍的另一端,把蓮見的票給撕了。蓮見的世界徹底崩塌,直到散場又遇見若無其事的星野時,他發狂般地嘶吼,並對著空氣大喊「是莉莉!」群眾聽聞,立刻引發巨大騷動,讓星野一臉茫然,但蓮見就在此時手握青蘋果,連同插在上頭的小刀,刺進了星野的身體…..

關於《青春電幻物語》的音樂解析非常多,但是我更想關注虛擬世界對人們造成的影響。就像岩井俊二訪談時曾說:「不是只有網路才能稱為虛擬世界。」其實,任何逃避現實的歸宿,都終將是虛擬世界,而這部電影談的,正是關於「信仰」這個地方

《青春電幻物語》劇照

《青春電幻物語》劇照

在充滿逆光、德布希樂曲,以及綠色田野的影像裡,《青春電幻物語》殘酷地呈現青少年的霸凌、援交、性侵、自殺等社會議題。伴隨著莉莉周的空靈歌聲,導演岩井俊二讓少年們活在一個唯美的世界,他們一邊掙扎在痛苦的現實生活,一邊感受虛擬世界帶來的寂寞與迷惘。

然而,生活終究是太過殘酷,不論是蓮見、星野或津田,他們就算有莉莉周、有以太這些信仰,但那些存在彼端世界的虛幻與神聖,根本無從拯救他們早已破碎的心靈。岩井俊二營造的中學生活,或許是真的太過恐怖邪惡,但是對於青春期的少年們來說,那是惡夢的顯影,因為所有焦慮都將變成無能為力的痛楚,因為所有背叛都將變成不可逆轉的孤獨,那些人與人之間的衝突,是青春期最黑暗的現實。

《青春電幻物語》是我看過最殘忍的青春電影之一,它無關乎時代背景或生老病死,裡面只有無盡絕望的人際關係,以及空無虛幻的精神寄託,在這本應最耀眼的青春時光,少年們卻感受到最深刻的生存痛楚,而且無處可逃。

電影結尾,蓮見看著劫難後的久野,一如往常地坐在教室角落,彈奏德布希的〈阿拉貝斯克第一號華麗曲〉,而窗外的陽光,也一如往常地灑落在教室邊上,就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我想,這就是岩井俊二看待青春的最後溫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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