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草紙》霜羽卷-15.月夜下的血跡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23 分鐘

一、

第六隊在之後的一個禮拜裡,每天重複一樣的動作,有哪戶人家的小缸子裡沒食物了,就幫其添食物,村民們除了填飽肚子的問題外也沒什麼事需要幫忙,六位神捕都刻意不與他們互動,呂望也不再去無題祠旁休息了,當然,有人將廚餘當作供品這事,他和林結月都沒向其他隊員提過隻字,兩人也假裝那天什麼都沒看到,就在望月之夜的當天中午,呂望準備為某戶人家添食物時,在門外聽到了以下這樣的對話:

「我已經跟他說很多次了,但他就是不聽啊!」

「煩死了!那傢伙再繼續這樣下去,會害全村被降下災厄的!」

「欸欸!你趁半夜他睡覺時把供品拿走吧!」

「蛤?!為什麼是我去啊?偷走供品肯定會遭到報應的!」

「但如果你不這麼做,我們全村就會...」

「等等!妳說什麼鬼話?為什麼是我要為全村犧牲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不管是誰去都好,反正一定要把他的供品給拿走,怎麼可以拿豬食去當供品呢?!桀驁他到底在想什麼啊?!」

「...如果用說的他聽不進去,那就只好逼他拿走了」

「要怎麼做?」

「當然是趁他睡覺時拿斧頭架在他脖子上啊!但你們幾個都要跟我去!休想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

「等一下...這樣真的好嗎?萬一把事情鬧大了不知道會怎樣欸」

「不然你去偷走觀世音菩薩的供品,然後由你來受報應,為全村犧牲吧!大英雄!」沒人跳出來反駁或認同這句話,也許這種時候只能以沈默來表示想法吧。

「...我們,什麼時候行動?」

「至少等那些士族們離開吧!誰去問問他們什麼時候離開啊?」

「但這樣他們會不會以為我們在趕人啊?而且他們一旦離開,我們就又沒食物吃了」

「要不然抓幾個村里的女孩去拜託他們離開前多留點食物下來?」

「要叫誰去啊...?」

呂望沒聽完接下來的話就直接離開門前了,他用比平時快速且用力的腳步走回馬車那,將裝滿食物的小缸子重重地放下。

「呂望,怎麼啦?」林結月第一個主動上前詢問狀況,呂望憤怒地握拳重錘馬車並大聲說道:「...他們全都知道!」,在上面偷懶打瞌睡的蔡費拉嚇地立刻起身。

「幹!你幹嘛突然叫那麼大聲啊?!」蔡費拉會生氣其實是因為覺得自己被呂望嚇到很丟臉。

「知道什麼?」林潔月繼續問道。

「知道我們給他們吃的是什麼」呂望一說完,蔡費拉便翻了個大白眼說:「所以呢?這有什麼好生氣的?他們知道這事很正常啊,你以為那些人吃飽後都不會理性思考自己剛剛吞下什麼嗎?」

「我不是在氣那個!」

「蛤?不然你到底在氣什麼?你好煩喔!」蔡費拉其實早就很期待跟呂望來場大吵,而且最好嚴重到雙方出手攻擊,因為他想在隊員面前展現自己的身手。

「費拉你先閉嘴行不行?」林結月不耐煩地瞪了蔡費拉一眼,這時突然有個長滿鬍子的小矮個向呂望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說:「抱...抱歉,我們家的食物沒了」,第六隊的所有人都不了解為何這人要如此急迫地來討食物,村民又不知道他們這群好心人今晚就要離開了,不過呂望還是決定繼續扮演好他的角色,他稍微蹲下來對小矮個說:「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孟軻,等等你跟呂望一起過去」許拉蒙故意用所有人都聽得到的音量。

「我原本就這麼打算」孟軻看著小矮個說道,小矮個故意不對上他的眼睛,但手卻抖得更厲害,臉上的汗也冒的更多了。

三人來到屋內,呂望正在為小矮個家中的缸子添食物,而孟軻則悠哉地坐在門邊的牆角。

「那個...請問為何要對我們這麼好?」聽到小矮個的問題,呂望停下動作,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沒有為什麼,就當作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吧」孟軻搶在呂望前回答。

「恕鄙夫冒昧,鄙夫認為天不會無故送禮物的」

「這些夠了吧?」呂望看著根本沒裝到一半的缸子問道。

「...欸?請問能再多給一點嗎?這樣今天要吃晚餐時就不用再去麻煩大人了」

「...我知道了」

孟軻一直撐著頭,看著不斷冒汗的小矮個問:「你和那個叫桀驁的...是朋友嗎?我剛剛無意間看到你很著急地進了他家」,小矮個並沒有立刻回答,於是孟軻接著說:「就在,我朋友正回到馬車的途中時」

「是...是啊,我那時去找桀驁聊聊」

「原來如此,雖然很想問說你們都聊了些什麼,但還是算了,我們走吧,呂望」

「喔...」呂望起身準備與孟軻離開。

「等等!那個...」小矮個趕緊站起叫住他們。

「請問您們...什麼時候會把禮物收回?」

「你只要知道從今以後再也不用挨餓就好了,啊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孟軻把頭轉回問道,他也看得出來小矮個不是很想回答。

「...鄙夫名叫蘇洵」

「是嗎?好好享用你的食物吧」孟軻拉開門走出屋子,呂望也跟在他後頭離開了。

呂望一關上門,便馬上走到孟軻身旁問:「喂,你幹嘛問他的名字啊?」,孟軻斜眼瞄著朋友說:「你幹嘛裝作一副『他又沒那麼可疑』的樣子?」,呂望聽到他這麼說,又回答不出來了,只好無奈地看向地上。

「呂望,你覺得那個叫蘇洵的...為什麼會問我們什麼時候要把禮物收回?」

「哪有為什麼啊?就算表面上看不出來,但村民們心裡都在擔心著吧!如果我們走了,他們又要回到挨餓的日子了,應該...是這樣吧」

「如果他們知道擔心這種事完全沒意義就好了」

「喂!你夠了吧?」

「你不會這麼想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應該知道吧?這個旦夕村根本是皇甫家的農場,裡頭有幾隻羊他們都一清二楚,今晚清點時,要是少了一隻,就要再去抓另一隻來當替死鬼,我當然知道這種事超髒的,但如果不這麼做的話,我們全隊的小命就沒了,以防萬一,今晚還是特別注意蘇洵和桀驁比較好」

「如果你是怕我放跑他們,那就多慮了,我和村民都沒什麼交情,沒理由放過任何人」

「...希望吧」其實呂望跟第六隊的人也沒什麼交情吧?


兩人回到第六隊那,許拉蒙靠在馬車上,似乎正是在等他們回來,開口便問:「所以呢?那小矮子有沒有哪很可疑?」

「感覺會逃又感覺不會逃,總之我和呂望今晚會多加留意」孟軻懶得解釋太多。

「他...難道發現我們的計畫了?」詹庫恩相當緊張。

「不,我覺得應該沒有,他只是開始覺得有點奇怪了」孟軻回道。

「我們在這瞎猜也沒用,晚上就最先解決他吧,這不是建議,是命令」沒有人回應許拉蒙的話,不過他們也不反對就是了,畢竟他說的是最保險的辦法。

「你們至少也喊聲『是』啊!我可是隊長欸!」原來許拉蒙會在意這種事啊?但其他人還是懶得理他就是了。


呂望對著天空嘆了口氣,有隻身穿白羽的鳥兒正緩緩飛過第六隊等人的頭頂,徘徊於旦夕村上空,身穿白羽...應該可以這麼說吧?至少在呂望眼裡是如此,那羽色使其翱翔於藍天白雲中也不違和,不像烏鴉一樣。

「那種全白的鳥還真少見,像顆會飛的雪球一樣」林結月這什麼爛比喻啊?蔡費拉躺在馬車內,呆望著天空感嘆:「是啊...下輩子絕對要當隻鳥」,但詹庫恩立刻回:「欸?!我還想繼續當人類喔!如果能投胎後能姓皇甫的話」,其實他純粹只是不敢想像變成其他動物而已。

「投胎到神權階級比較好吧?對吧?」許拉蒙用眼神在尋求其他人的認同。

「剛剛那隻...是什麼鳥啊?」呂望問了個最沒人有興趣的問題。

「...誰知道啊?牠飛的太高了」孟軻人真好,勉強回應了朋友。



二、

今天天氣真好,夜晚的月亮又大又圓,沒遭到任何一片雲的遮擋,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得一清二楚,除了許拉蒙正在馬車上清點曙花燭[1]的數量外,其他五人去為各家戶進行最後一次食物供給,其實他們主要是去檢查村民們有沒有待在家而已,畢竟不能放跑任何人嘛。

「人數都對喔」蔡費拉邊打哈欠邊向隊長報告道,他與林結月一起先回來了。

「我這邊也是」林結月放下小缸子後,一直揉著自己不斷顫抖的手。

詹庫恩像在逃跑一樣地衝回馬車這兒,大口喘著氣說:「人...人都在!」,蔡費拉見狀則擺出一副嫌棄的表情走到他面前,彎下腰來說:「喂!喂!你該不會要哭了吧?」

「費拉,都已經到這節骨眼了,就別再捉弄他了」許拉蒙難得說出有點像隊長該說的話。

「那個...呂望和孟軻怎麼還沒回來?」林結月言下之意就是想要去找他們,但拜託...誰聽得懂啊?

「再等等吧!反正出了什麼事孟軻會解決的啦,你們幾個先來拿曙花燭」許拉蒙隨意打發掉林結月的問題。


其實呂望和孟軻是一起行動的,他們已經在桀驁的屋子裡不知待多久了。

「所以,為什麼不快回答我?你們正拿著行囊準備去哪?」孟軻手按著劍,坐在桀驁和蘇洵背後質問道。

「這...有需要向大人稟報嗎?」桀驁瞄向擋住後門的呂望,在他眼裡,呂望果然看起來是最緊張的。

「確實是不需要,那麼我換個問題吧,你剛才為何要拒絕我們提供食物給你?這我應該就能知道理由了吧?」

「當然可以,但我想先知道,大人為何好奇此事?」桀驁繼續反問孟軻,在他一旁的蘇洵已經緊張的快哭出來了,心裡大概想著:「拜託你別再說了...白痴!」

「因為農場的主人規定這群牧羊人兼屠夫的我們,連羊在想什麼都要搞清楚」孟軻故意讓劍稍微出鞘。

「孟軻...你等等」呂望似乎覺得孟軻有點太急了。

「放心吧!我的刀法好得很,不會出現血跡的」

「我不是在說那個!」

「請問兩位大人到底在說什麼?!」桀驁希望只是自己多想了,後面那個人好像要殺了他和蘇洵什麼的...雖然不是不可能,但...至少要知道為什麼吧。

「呂望,反正你待會兒也要做一樣的事,只是手法不同而已,放過他們兩個的話,我們就還要再去另外抓兩個來湊齊人數」

「...你的意思是,就算現在放了他們也沒意義嗎?」

「沒錯,別期待要當個英雄」

「那如果...我說想放了他們,你會怎麼做?孟軻」面對呂望的質問,孟軻依舊不為所動,其實呂望一直都知道,在這一個星期來,孟軻將真正的自己隱藏的很好,刻意地保持距離與沈默;偶爾毫不留情的果斷言詞,全都是為了掩蓋自己也是普通人的這一事實。

「孟軻,我們都一樣痛苦對吧?都希望時間可以再流的更慢些;希望滿月之夜別那麼快到來;希望能快說服自己為了小命而捨棄大義是正確的」

孟軻的右手不知不覺將劍越握越緊,他希望藉此來抑制不安的侵蝕,他不打算否認呂望說的事實,他很了解自己,他很了解一切都被他想得太簡單了,以為自己和他人不一樣;以為自己徹底唾棄了捨身取義;以為...自己能輕易接受這一切都是沒辦法的,現在他終於承認自己只是個普通人,不過在小命和大義這兩者間,他知道並無法選邊站。

「你如果想給他們自由,那我就順你的意,但我們要再去殺兩人;最好是那種本來就罪該萬死的」

「......我知道了,那就抓被皇甫家贖出來的死刑犯吧,拉蒙那裡有上頭給他的名單」皇甫家偶爾會贖出死刑犯來做些骯髒事,但並沒有告知他們還需要在這種時候犧牲。

「我們這樣做值得嗎?不...應該是說,到底有什麼意義啊?」

「至少...比誰都沒救到還要好吧」呂望還真像個英雄,就桀驁和蘇洵看來的話。

「呂望,雖然我根本沒資格這麼說,但你果然......超噁心的」

呂望沒去理會孟軻的調侃,不過倒是很想對他說:「我們現在為了大義而準備要成為他人的惡魔,果然魚與熊掌是可以兼得的」,當然他知道這話只能藏在心裡,「怎樣的想法才算是正常」的這種認知能力,他還是有的。


他們回到馬車那向其他人謊稱找不到桀驁和蘇洵,但並沒有馬上表示希望拉蒙動用那份死刑犯的名單。

「哎呀逃走就逃走了,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反正我們還有備案嘛!只要人數湊齊就沒問題了」拉蒙似乎想緩和隊員們的慌張,從容地拿出名單交給孟軻。

「你們還要回來幫忙,否則我們第六隊會趕不上子時的祭宴,然後記得,一樣不能留下血跡,趕緊出發吧」

「痾...是」因為一切都太順利了,拉蒙比呂望和孟軻預想中的還顯得更不在乎,所以沒辦法理所當然地大聲回答他的指示,「不過幸好被選為隊長的是許拉蒙」孟軻心裡不經這麼慶幸著。



二、

兩人騎著馬在樹林中不停趕路,他們打算找住在離村子最近的下手,當呂望準備要和孟軻分頭行動時,被他給叫住:「我陪你一起去吧呂望,我還是有點放心不下」

「蛤?那你那邊的要怎麼辦?」

「他以前專門誘拐孩童並將其殺害,然後把屍體做成標本賣去黑市,所以我派蛇郎君[2]去對付就行了」孟軻說完便甩出一張式神符,白煙散去後,出現的是長得和孟軻十二歲時一模一樣的男孩。

「...你幹嘛這樣啊?」呂望感到全身不舒服。

「沒辦法啊,誰叫我小時候長得那麼可愛,當然現在也是,永遠都是」因為孟軻說出這話的表情和口氣實在過認真,以致呂望懶得吐槽,他便無奈地繼續前往目的地,孟軻也緊跟上,呂望回頭看了一下蛇郎君的去向,發現牠將頭部以下變回蛇身爬行,呂望迅速向孟軻抱怨:「為什麼牠只留著頭啊?!!」,而孟軻則得意地回覆:「放心吧!只要有我那張臉,不管怎樣的妖怪看上去都會很可愛的!」

兩人將馬留在死刑犯之住所的不遠處,之後便徒步前進,那位死刑犯名叫魚蕙蘭,她原本是蓬萊島為數不多的女詩人,擁有著許多男性文豪都嫉妒的才華,二十歲時入道觀修行,然而卻在二十五歲那年因懷疑家中奴婢綠翹和自己的情人有染,一氣之下便活活將綠翹打死。

「魚蕙蘭雖然被蒼守大人[3]親自判下了車裂之刑,但我認為她其實罪不致死,這代表她可能本身就是個影響到皇族權力的人,結果竟然被皇甫家贖出來了,他們的勢力已經滲透到這種程度了嗎?」

「所以說抓她來當替死鬼真的沒問題嗎?要不要換個人啊?」

「不行,已經快沒時間了,我們還得趕回旦夕村幫忙才行,而且如果這人不能殺的話,就不會把她放進名單裡了」

他們已經能看見藏在樹林後的一間生滿雜草的小木屋,那就是魚蕙蘭的藏身處,呂望躲在樹木後抓了抓孟軻的衣服說:「要不要先放隻視蛇啊?」,但孟軻甩開他的手回:「不要!麻煩死了!我們快解決這事吧!」,呂望無奈地調整自己的心態,孟軻最後再提醒他一次:「記得,別一時衝動而留下血跡喔!」

「嗯...我們走吧!」孟軻語畢,兩人便同時朝小木屋突襲。

像是早就演練好般,他們來到門口旁就自動背靠背,孟軻掩護著呂望的背後,呂望則先探頭查看屋內情形,他看見一名纖瘦的女子正坐在一堆麻布袋中間,手裡把玩著裝在裡頭的黑砂,她的容貌與畫像吻合,呂望向孟軻示意準備進入屋內,到時孟軻就在外面守候,但是當呂望踏出一腳的同時,魚蕙蘭卻突然哼起了歌,她唱道:「臨風興嘆落花頻,芳意潛消又一春。應為價高人不問,卻緣香甚蝶難親。紅英只稱生宮里,翠葉那堪染路塵。及至移根上林苑,王孫方恨買無因。」

頓時,猶如整座樹林都是魚蕙蘭的舞台般,為她沉靜了下來,不久後徐風便吹響了樹梢為這名才貌兼具的女詩人喝采,呂望和孟軻甚至覺得就算忘了此番前來的目的;趁著美聲之餘裕仍淌流在心扉時,就這麼逃離也無所謂。

但是,「自認為這麼做也無所謂」和「究竟該不該這麼做」完全是兩回事,很可惜也很幸運地,呂望和孟軻這兩人都還處於理性會回到感性之上的人,他們恢復理智後,難得在心裡一同調侃道:「拜託...妳也太自以為是了吧?給我到地府去向綠翹磕頭!」,接下來,呂望的步伐再也沒有遲疑。


結果這位可憐又可惡的女子,最終還是逃離不了遲來的命運,那首歌就這麼成為她此生最後的話語,只不過她的死法比車裂之刑還要好太多了,為了避免留下血跡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於是呂望直接迅速地將其脖頸扭斷,送到閻王那了,待會兒旦夕村的無辜村民也是要被如此對待。

「這些黑色的砂石是什麼啊?還這麼多袋,一個瘦弱的女人是搬不了這些的吧?」孟軻疑惑地看著堆滿屋子的麻布袋。

「別管了那麼多了,我們不是還得趕回去嗎?」呂望正在將魚蕙蘭的手腳用繩子綁起來,他已經先用非常粗的繩子塞住了她的嘴,並在其後腦勺打結,這麼做是為了在屍體墮化成屍鬼後,能拖延住它的行動,只不過這是因為這具屍體還有用處,大多時候人們會請神捕誦完經文後,直接對亡故之人施展玄火,因此在蓬萊島上,死後的人們除了遺物外,只會留下頭髮。

「那就稍微改變計劃,這女人是幫皇甫家做事的,只要是可能有關這家族的東西我就絕對要查清楚」孟軻將一把黑紗放進小袋子裡收進衣襟內後,走去查看書櫃。

「你要查什麼都無所謂,但動作快點,要是過了三個時辰,這女人就可能會變成屍鬼」

「你那麼緊張的話怎麼不也來幫幫我?」孟軻將書一本接著一本地快速翻閱,沒什麼重要情報的就又小心放回去,因為他是個相當珍惜任何書本的人。

「......孟軻...你快來看看這個」

「什麼東西啊?」孟軻轉頭看到呂望手裡拿著一本書,他走到呂望一旁接下那本書,上面寫著「七月十九,五者換八石」、「九月二十,三者換六石」、「十月二八,二者換五石」等等,每一行都是一樣的書寫形式。

「你在哪找到的?」孟軻看著呂望問道。

「我剛剛搜她身發現的」

「...你這變態」

「蛤?!我可沒對這傢伙幹其他事啊!」

「不過...這上面寫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啊?五石是指...這黑砂的數量嗎?」

「那兩者又是什麼意思?」


「是什麼人?!」


孟軻和呂望猛然抬頭,發現門口站著兩個與他們穿著同一身衣服的神捕,其中一位束著白色腰帶的還是皇甫氏神捕軍的首席搜神官北野剛,而這兩位神捕正在保護的,是身後那位把驚愕全寫在臉上的大叔,呂望和孟軻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種表情。

「重華叔叔?」呂望果然第一個這麼說道。

「這是...怎麼回事?為何那孩子會倒在那?這是你們做的嗎?!」皇甫重華不再和顏悅色,他指著倒在地上的俞蕙蘭質問呂望和孟軻。

「欸...?因為旦夕村有兩個村民不見了,我們必須湊齊人數,所以...」呂望果然對皇甫重華很老實。

「你們...已經把她殺了嗎?!!」

「是...是啊」

「......你們兩個是哪家的暗樁?!竟能找到這女人的藏身處!」

「什麼?」呂望和孟軻錯愕地同時發聲。

「算了...不管哪家的也罷,反正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先各開出個合理的價碼吧!那些錢就全歸你們所有,但...」

「等等!重華叔叔...」

「閉嘴呂望!我們這下能賺一筆了!」孟軻厲聲打斷呂望的話。

「蛤?!你在說什...」

「夠了,不用再裝了,噁心的小鬼」皇甫重華以為看清了呂望這人,眼神與口氣都對他充滿厭惡。

「...欸?」這是呂望第一次對餵養自己的家人感到恐懼。

「總之,回去後就向你們主人轉達以下的話:「我們皇甫氏絕不會讓出紫紺砂!」

「......沒問題!不過我說大叔啊,兩者要換個五石會不會有點...?」孟軻拿著手裡的書質問皇甫重華,他其實不知道上面寫的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希望自己這麼問是賭對了。

「...你想嫌我貪心是嗎?」原來你也有自知之明啊,皇甫重華。

「小鬼,祭宴要花上多少成本你們比誰都明白,我們皇甫氏要求這點酬勞已經算很便宜了」與其說是回答,皇甫重華更像在抱怨,而孟軻這下了解了這本書上寫的與祭宴有關。

「...吃剩的食物、用過的被子、不要穿的衣服和鞋子,這些垃圾也能算得上是成本?你是有多小氣啊?」既然都被誤會成暗樁,孟軻也打算將錯就錯,就這麼演到底,不過他這句話是完全出自真心。

「你這外來者講話給我小心點,最大的成本就是養神捕軍,而且放眼整座蓬萊島,也只有我皇甫氏一族願意將貧民出生的小孩培養成神捕,秦上官[4]不願做的事,我卻做了,這說明我的氣度也許已在陛下之上了吧」

「哼...拿自己跟秦稷那種混蛋比有什麼用啊?別笑死人了!」

「孟軻!!」呂望覺得再不阻止孟軻的話,這傢伙就真的要暴走了。

皇甫重華不打算再繼續爭論下去,因為他不太否認孟軻那句「秦稷那種混蛋」的說法,身為上流階級的他其實很了解,現在的中產之所以稅賦過重,貧民與奴隸之所以更生靈塗潭,很大一部份是因為現任蒼守秦稷除了抵擋夏州與邪馬台的侵略外,又不斷對其出兵想統一這兩個國家,跨海派去夏州與邪馬台打仗的蓬萊軍已經不知多少年沒回來了,夏州北方的獨立民族「樂浪」,據說也趁著戰亂擴大領土,蓬萊軍的敵人因而增加,蓬萊不止要抵禦外敵侵略本島,也要在島外去侵略外敵,這不知從何開始又不知要何時結束的階級制度與戰爭,皇甫重華也常為蓬萊島的命運感到悲嘆,只不過更多的只能是為自己與家人的幸運而由衷地感謝上天。

「...夠了,先把帳本還來吧」

「我拒絕」孟軻既然知道了這是帳本,那就更不可能交出去了,他直接收進衣襟內。

「是嗎...那不然我跟你買吧,價錢隨你開,我皇甫重華說到做到!雖然這事你們早就知道了」

「開什麼玩笑啊!你怎麼會覺得這種事能用錢解決?!」

「別把我當壞人啊小鬼,我這人心胸寬大,不喜動粗,所以...最討厭你這種不愛錢的人了」皇甫重華從孟軻的眼神就看的出他絕不會退讓。

「呂望...」孟軻叫了聲他的名字,是想提醒他做好準備,孟軻知道雖然他是個心地善良的膽小鬼,但當自己或朋友遇到立即的危險時,會毫不猶豫地置對方於死。

孟軻突然起身並同時大喊:「這裡交給你了!」,他朝著兩個神捕直衝而去,一瞬間就下腰並用雙膝滑地,閃過神捕的刀下後,迅速握拳重擊皇甫重華的腹部,那憨重的身體被打飛到數尺外落下,其中一位神捕上前不斷對呂望猛力揮刀,孟軻立刻跑向皇甫重華那,呂望先用法劍拼命防守,但他發現北野剛趁機轉身跑向孟軻欲偷襲背後。

「孟軻!!」呂望嘶聲大喊道,並抓住時機一刀刺穿眼前敵人的心臟,敵人嘴裡瞬間吐出鮮血,呂望立刻拔出法劍衝向北野剛,他對準北野剛的脖頸射出短刃,但卻絕望地發現可能還是來不及救下孟軻,這時化為巨蛇的蛇郎君突然出現並一口咬斷了北野剛的頭顱。


呂望睜大眼愣了一陣子,等到回神過來後,他疲憊地垂下握著法劍的手慢慢前進,刀上的血像他的腳印般一步步滴下,來到孟軻的眼前用滿是血的臉無奈地問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我們...還是不小心留下血跡了」。



[1] 曙花燭:點燃後能釋放具有曙花香的煙。
[2] 蛇郎君:一種能夠幻化為美男子的蛇妖。
[3] 蒼守:承天府太極殿的大祭司,神權階級之首,相當於蓬萊島的皇帝,為世襲制。
[4] 秦上官:指當時的蒼守秦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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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申的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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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環海的小島國—蓬萊,數不進的妖怪為上天賜的禮物,能使役神明的封印術讓其足以抗衡鄰近大國,卻有著食人鬼的噩夢。 宇文秋堅信母親的離奇失蹤與六大神殿的洶湧暗鬥脫不了關係,她身懷絕技卻堅決不加入擁有崇高地位;專殺屍鬼、捉拿妖怪、封印神明的神捕軍,以白色烏鴉與法劍紺霧為夥伴,隻身踏上封神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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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裡睡的酣熟的里蔚被外頭的嘈雜聲吵醒,他揉了揉眼睛在緩緩坐起身,帶著些微茫然朝四周看了看,才說:『外面在幹什麼,怎麼這麼吵?』 里蔚穿好鞋子,步出門外,就見到一群正在圍觀的村民,里蔚搔了搔頭,喃喃道:『他們在看什麼呀?』 里蔚朝圍觀的村民走去,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景象也隨之清晰。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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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裡睡的酣熟的里蔚被外頭的嘈雜聲吵醒,他揉了揉眼睛在緩緩坐起身,帶著些微茫然朝四周看了看,才說:『外面在幹什麼,怎麼這麼吵?』 里蔚穿好鞋子,步出門外,就見到一群正在圍觀的村民,里蔚搔了搔頭,喃喃道:『他們在看什麼呀?』 里蔚朝圍觀的村民走去,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景象也隨之清晰。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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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在若陽寺待至第四日清晨,起身面對窗戶,運轉內力,已感身體好轉,忽聞門後一聲吱呀,隨後稚嫩童音響起。  「施主,請用早膳。」  知然舉著食盤推門而入,將早膳及藥湯擺上榻邊小几。  早膳擺好後,知然抬起頭來對著黑衣人說:「等會我隨師父至若陽鎮化緣,師父剛交代,如見施主身體好轉,用過早膳後即可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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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在若陽寺待至第四日清晨,起身面對窗戶,運轉內力,已感身體好轉,忽聞門後一聲吱呀,隨後稚嫩童音響起。  「施主,請用早膳。」  知然舉著食盤推門而入,將早膳及藥湯擺上榻邊小几。  早膳擺好後,知然抬起頭來對著黑衣人說:「等會我隨師父至若陽鎮化緣,師父剛交代,如見施主身體好轉,用過早膳後即可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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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您怎麼會……怎麼會?」格爾沁扔下手上的食物,搶上前去,發現老人的脖頸處有細而深長的勒痕,他是被勒死的。 「是誰?這是誰幹的?」格爾沁憤怒地站起身來,快速環顧四周,四下裡只有幾個同樣殘病的老弱、七歪八倒躺臥在附近,卻沒有人理會他。 他憤怒的蹭掉了附近一層土皮,卻沒發現任何異樣,表示這下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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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您怎麼會……怎麼會?」格爾沁扔下手上的食物,搶上前去,發現老人的脖頸處有細而深長的勒痕,他是被勒死的。 「是誰?這是誰幹的?」格爾沁憤怒地站起身來,快速環顧四周,四下裡只有幾個同樣殘病的老弱、七歪八倒躺臥在附近,卻沒有人理會他。 他憤怒的蹭掉了附近一層土皮,卻沒發現任何異樣,表示這下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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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至紆著一身輕裝走出殿外,他看著馮騫身上的戎裝,覺得突兀,並讓他退去戎裝,換上輕便素衣。 待馮騫換好衣服,太至紆便與馮騫駕馬出宮,前往里府。 ——— 回到里府這邊。 在這當下,里蔚終於說出憋在心裡許久的話,可是話一出口,里蔚才驚覺到自己居然站在相處沒幾天的里月見這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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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至紆著一身輕裝走出殿外,他看著馮騫身上的戎裝,覺得突兀,並讓他退去戎裝,換上輕便素衣。 待馮騫換好衣服,太至紆便與馮騫駕馬出宮,前往里府。 ——— 回到里府這邊。 在這當下,里蔚終於說出憋在心裡許久的話,可是話一出口,里蔚才驚覺到自己居然站在相處沒幾天的里月見這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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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明城。 月見帶他們瞬移到罕有人跡的西邊城郊。 『我們就從這裡走到街市吧。』然後放開了里蔚與陽東士的手。 里蔚張望了四周,說:『我們就這樣大剌剌走去街市?』 『是啊,得先領錢呢。』 『妳的畫像遍布各地,一到街市,不怕鬧出風波?』陽東士說道。 煙縷直接拒絕:『我不要。』 我也想摸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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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明城。 月見帶他們瞬移到罕有人跡的西邊城郊。 『我們就從這裡走到街市吧。』然後放開了里蔚與陽東士的手。 里蔚張望了四周,說:『我們就這樣大剌剌走去街市?』 『是啊,得先領錢呢。』 『妳的畫像遍布各地,一到街市,不怕鬧出風波?』陽東士說道。 煙縷直接拒絕:『我不要。』 我也想摸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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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陽光正火辣辣的燒著,聞星河跟著羅凱繼續在這左彎右拐的道路上前進。路上看到的幾個人,不是無視他們,就是用不友善的眼神看著他們。   「他們幹嘛這樣看著我們?」   「因為這裡的資源是有限的,要活下去,只能靠搶奪,就是所謂的弱肉強食。」   「怎麼這樣……但是他們也只是在遠處看著,也沒有打過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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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陽光正火辣辣的燒著,聞星河跟著羅凱繼續在這左彎右拐的道路上前進。路上看到的幾個人,不是無視他們,就是用不友善的眼神看著他們。   「他們幹嘛這樣看著我們?」   「因為這裡的資源是有限的,要活下去,只能靠搶奪,就是所謂的弱肉強食。」   「怎麼這樣……但是他們也只是在遠處看著,也沒有打過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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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百姓之所以只能選擇苟活,那是因為有能力改變這世界的人們,都在阻止這世界被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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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百姓之所以只能選擇苟活,那是因為有能力改變這世界的人們,都在阻止這世界被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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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望對著天空嘆了口氣,有隻身穿白羽的鳥兒正緩緩飛過第六隊等人的頭頂,徘徊於旦夕村上空,身穿白羽...應該可以這麼說吧?至少在呂望眼裡是如此,那羽色使其翱翔於藍天白雲中也不違和,不像烏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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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望對著天空嘆了口氣,有隻身穿白羽的鳥兒正緩緩飛過第六隊等人的頭頂,徘徊於旦夕村上空,身穿白羽...應該可以這麼說吧?至少在呂望眼裡是如此,那羽色使其翱翔於藍天白雲中也不違和,不像烏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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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種上不了檯面的神捕根本沒什麼好尊敬的,而且在進恩典塾之前,根本沒人和我們說未來要當皇甫家的流浪神捕,他們根本就是為了培養自己的傭兵才接納我們這些貧民的,跟騙子沒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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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種上不了檯面的神捕根本沒什麼好尊敬的,而且在進恩典塾之前,根本沒人和我們說未來要當皇甫家的流浪神捕,他們根本就是為了培養自己的傭兵才接納我們這些貧民的,跟騙子沒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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