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花園第二話

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衝動下了決定之後才知道要跨出第一步是非常困難的事。
一進家門老媽問我有沒有買青蔥和雞蛋回來,我才從飄渺的意識中回到現實人間。
「啊!我忘了,現在就去買。」為了不刺激她的心情,我馬上轉身往門口走,被小姪子拉著手叫著:「姑姑,我好無聊,你陪我玩啦!」
媽媽一點點都無法忍受自己被忽視,我深怕自己的粗心大意惹惱了她。
我蹲下來告訴他:「姑姑要去買東西,要不要一起去?」
「怎麼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啦!今天公司很忙,大概是太累了。」
生長在一個傳統保守的家庭,我必然地把扯謊當成報喜不報憂。
拉著小姪子的手走到巷口的便利商店,他興奮得像要去迪士尼樂園,不停地拉著我往前跑。
媽媽在家裡帶小孩,說不上含飴弄孫,反而像是免費勞動的苦差事,年紀大了,一直嚷著她好累,不想再烹煮三餐照顧老小。情況好的時候,一家看似和樂融洽,但是她的身心症一發作,就會搞得像風暴來襲。
幸好今天大概是看到我臉色不好,沒有點燃她的憤怒之火。
媽媽女校畢業之後,原本想到成衣工廠當會計,媒人來相親後,外婆鼓吹她嫁給忠厚老實,頭腦又很好的爸爸。
她覺得自己當初太年輕了,傻傻結了婚,連工廠的會計工作都還沒有去應徵。一畢了業就結婚後連生了三個小孩。
妹妹比我小一歲,二十七歲那一年嫁給大學同學,幫助夫家的製鞋事業,生了女兒後生活過得更忙碌,偶爾才回家一次。
妹妹結婚的時候,媽媽強烈反對,讓我們很吃驚。她也始終不肯說清楚反對的理由。
弟弟是家中受寵的老么,在網路科技公司工作,個性從容悠哉,不曉得是工作太忙還是在逃避家裡的責任,每天晚上都很晚回來,幾乎沒有在家裡吃過晚餐。他的太太是幼稚園老師,把學齡前的孩子讓婆婆帶也是不得已的事,兩代間的教育理念不同和婆媳間的摩擦,家裡總是充滿了隨時會引爆的地雷。
爸爸去年從營造業退休了,整天待在家裡享受他的悠哉人生,到處閒晃,沒事兒只會惹惱仍舊忙著操持家務的媽媽。他恨不得可以待在事務所和其他工程師後輩一起喝茶聊天,但畢竟這個行業可是忙得不得了,人人以工作為重,抱著爆肝的危機每天戰戰兢兢處事的工作,哪裡有人有功夫陪著退休老人閒聊。
自從他退休後的某一天對媽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之後,從此早餐後就從客廳的沙發椅上銷聲匿跡,看不見他悠然看報的身影了。
根據當晚媽媽氣沖沖的轉述,他說了:「怎麼看妳每天忙東忙西,忙裡忙外的,家裡還是這麼亂。」
當然他並不是捲起袖子熱心的幫忙,而是躲到公園裡去看人下棋去了。
好像每個人都很無奈似的被綁在這個家裡,尤其是媽媽。
我們知道她根本就不喜歡帶小孩和做家事,她一直認為嫁給爸爸,養大三個孩子這件事徹底把她的人生夢想給毀了。
她曾經期待一個獨立自主的人生,所以妹妹結婚的時候,她非常反對女兒過著和她一樣,被埋沒在夫家生兒育女的日子裡。
然而,已經邁入35歲的我,卻很渴望擁有她所厭惡的一切。
現在終於有一個完美的藉口可以讓我逃離壓力鍋般的生活,我卻得秘密行事。
雞蛋和青蔥都買回來後,我必須馬上進廚房幫忙,雖然總是沒多久就會被趕出來,說我什麼都不會,還不如她自己做比較快,我還是得表現出我很樂意幫忙的樣子,要不然,整頓晚餐就會充斥著抱怨連連,攪和著小孩不趕緊吃飯被斥責的哭鬧聲,一點兒也不輕鬆。
如今我即將踏上未知的旅程,明明好想和他過著「啊!飯菜真是好吃啊,真想來杯咖啡。」的尋常日子,現在的我卻想放棄愛他了。
心裡被這通莫名其妙的電話困擾著,十分好奇他要我立刻啟程去多倫多找他的原因卻不敢多想,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們的祕密結婚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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