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居心叵測的世界（4）：予你真心

翌日，方若彤於事先安排好倪芊然的早餐後，並告知今早有跟昨天來的那位同學約好了要出門買些複習講義，倪芊然肯首後，便說她吃完早餐後，會自己在庭院裡走走，順道在茶室裡禪坐會，方若彤這才放下心，可昨晚宋泰皓傳來的訊息，卻是歷歷在目地致使她不得不憶起前天時，那平靜表面下，卻是已然掀了起些波濤的事實──

她的作業簿一一不見，縱使這兩天不知為何，作業簿遺失的狀況不再，可誰也無法保證下個禮拜、下個月，甚至是這個學期，作業簿皆能安然無恙──

有極大機率地，接下來不見的，便會是班導所曾提及的──她的考卷。

而此些所有，她多少有了些眉目，只是究竟這班上，誰會與著她所想的那人，有所掛勾，這又是另一件必須釐清真相的事了──

所以她有些心煩意亂。

而這些心煩意亂，眼下身為她的教練兼好友的喬一澐，於其神態及言行舉止間，早早便看出些端倪，可他選擇不作聲，先行專心致志地訓練著，就連途中梁馨媗因短暫休息，興沖沖地跑過來找方若彤談些天，方若彤也顯地有些心不在焉，是直至眾人練習皆告一段落後，於大家正要聚在一起前，喬一澐則率先遞給方若彤一瓶水解渴──他知道她今早出門急，忘了帶水壺，從而一問：

「怎麼了？」聞言，方若彤倒有些意料外──自己難不成真這麼明顯？心事都寫臉上去了？於是乎即要一應時，便望梁馨媗偕孫然偑的練習也已至一段落，眼見梁馨媗迅速地向孫然偑道了幾句話，便酣暢淋漓地奔了過來，洽聞喬一澐一句「怎麼了」，順勢接話著也問方若彤：

「若彤妳怎麼了嗎？」滿臉的不知所措，甚至還帶點擔憂，方若彤知道這丫頭肯定又是多想了，趕忙開口解釋著：

「沒事，」便望一側孫然偑正緩步走來，不遠處駱北敐依舊最後拚搏著，駱擎天則正收拾著些方才個人課所使用過的東西，未來得及過來，「只是想到了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此語方落，孫然偑恰是湊近，聽畢她此句後卻是即刻接話道，此舉倒是同梁馨媗默契一致，不禁讓方若彤想──這算是「夫唱婦隨」的一種體現嗎？從而聞他驀然啟唇著：

「什麼事？」他一頓，迅然掃了方若彤一眼，明眼人可見她那雙緊蹙著的眉，和雙瞳底不自覺漫溢著的股憂悒，定是有所心事，而其下那兩片淺輕的灰色眼圈──估計事情可大可小，「你看起來臉色挺不好。」因著這段時間以來，幾次見面下來，加上孫然偑性子本就自來熟，也因此言談間用詞便也不再顧忌，方若彤並不在意，仍舊詫異自己竟是連這些情緒，皆名晃晃地寫在臉上，難掩不尷不尬之際，喬一澐正想開口替她解圍，卻聞她娓娓一道：

「……是因為學校的一些事，」她稍頓，掃了身前人一圈，喬一澐是本就知情的，並不意外，也知曉她眼下說的是哪件事，而孫然偑聽到後，卻是意料外地毫無動靜，似是正要靜下心聽她說，反是梁馨媗好奇地又是一問：

「是什麼事？」她有些不安地從而望了眼身畔的孫然偑，不知所措依舊，「能說說嗎？」方若彤也深知身前人皆是在關心著他的，這才下定決心地便是要開口，則望後頭駱北敐不知何時已然走近，駱擎天亦然，興許是見他們四個聚在一塊在說些什麼事感了興趣，方若彤這才將前些天宋泰皓所說，跟自己更先前所觀察到的狀況一併說了，眾人越聽，臉色不約而同地漸顯凝重，僅有駱擎天偕喬一澐倒是面色如常，並未有半分動搖。

當方若彤說畢後，孫然偑反是抱起胸來，下意識地便冷笑了聲：

「這幕後黑手可還真幼稚，」連帶輕嗤了聲，滿含道不盡的鄙視意味，倒是一旁的梁馨媗見他這副模樣，有些陌生，冷嘲熱諷地，不禁縮了下脖子，「都什麼年代了還搞這些小動作──要不要臉？」此語方落，駱北敐則邊蹙著眉，邊以著右手食指摩娑著下巴，作思考狀，頗是嚴肅：

「那你有想到，會是誰做出這些事的？」聞言，方若彤下意識地瞥向喬一澐，而喬一澐望其神態，二人以著無聲眼神短暫交流一番，皆是心照不宣，可到底目前並未有任何一分證據，足以驗證二人此時底心所想，即為事實，因此方若彤也不敢先行把話說死，思索一番後這才一應：

「目前沒想到，」她稍頓，從而接續句：

「打算走一步看一步。」語畢，卻見孫然偑本人倒是比她煩躁地一捋額前碎髮，抒了口氣後稍地側過身去，有些懊惱著道：

「這到底都是些什麼事，」他邊說邊環視眾人，不由憶起今早方起來時，渾身莫名地不舒服，直至見到梁馨媗這才有些好轉，可於剛才梁馨媗同另一名教練說話時，他卻又深刻感至那股感覺再次回來了──

他實在不懂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或許是沒吃早餐的關係？於是乎索性發話著：

「算了不想了，」他稍頓，「咱們去吃早午餐吧？嗯？」雖說是問句，但因著昨晚已然有事先約定，他知道大家鐵定都是會去的，隨之便聞駱北敐接續附和了句「走吧」，駱擎天十足樂意著得以出去透透氣──因為他未於道館下午時間點安排課程，晚上亦然，因此等等吃完飯後，他便能同駱北敐一塊回家。

孫然偑不忘先行打電話叫上老爹──昨晚他起意的臨時，晚上臨近十一點，老爹估計還在忙滷味店的事，便也不打擾，且此時滷味店尚未開店──下午四點才開始營業的，可估計眼下這個點──中午十二點八分，老爹老早就醒了，就是不知道吃飯了沒，大家這麼大一家子的，一起吃飯也熱鬧，於是不假思索打了個電話過去，正巧得了個頷首，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就這麼兩兩分組地各自前往目的地──意料外地是，孫然偑此次竟有騎車，捎上的便是梁馨媗，而孫然偑喜歡的重機類型，顯然與喬一澐大不相同──他從外觀車型便得以辨別，但終歸對重機沒有研究，因此也不知廠牌為何，以致於方若彤不自覺多看了會，倒還是喬一澐凝她正出著神，索性替她親自戴上安全帽後，她這才徹底回過神來，同時望喬一澐神情略顯怪異──似是有些沉悶著，不知是否因她剛才乾站於原地致使浪費了些時間，於是乎趕忙道了聲歉，喬一澐則倏然一楞，心想是不是自己的臉色及氣場過於嚇人了，便以著大掌輕拍了下其安全帽頂，不忘輕聲道了句「沒事」，心想這麼說有點沒說服力，於是再而補充了句「不用道歉」後，即跨上重機，方若彤則於接收至其善意後，這才安心落意下，二人這才一同前往目的地。

這間早午餐店名叫「早九酒不久」──顧名思義，早上不賣酒，只賣早午餐，晚上卻搖身一變──成了酒吧，且營業時間便是由早上九點至晚上九點，酒吧是從下午五點至晚上九點結束營業，僅僅只有四小時，卻是每天座無虛席，全暹晄僅此一家。

據說這名字，是因「九」這個數字，與神秘的老闆娘特別有緣，在高中時期又與心愛的人常常在九點一起到學校，一到晚上九點則是一塊於外頭玩，座號及學號常常不是十九便是二十九，有些時後還能碰上九十九，學號更有一次出現了連號三個九，就連她的愛人也是一樣的，因此作名。

而會知道這些，全拜此時正坐定方若彤右側的梁馨媗──也就是自身最大的八卦來源，和俗稱萬事通的孫然偑一搭一唱著，急忙忙地分別播送給在座各位知道，最後甚至還補上了句：

「只不過這名女店長神秘的很，先前許多美食節目來訪，都是副店長出來迎客的，副店長至今也只透露過店長是名女生，除此之外便無其他資訊足以參考，問店內員工，也說鮮少見到店長，但的確是會固定來看店內看看情況的。」便知這店長依舊是有好好地盡責於自身崗位的，也因著用料實在、為中價位餐點，頗受年輕族群的喜愛，更聽說近期有正在規畫於鶇城南邊開第二間分店的想法，讓不少那邊的學生族群滿心期待。

眾人目前總共六人，等會老爹一來便是七人，於是方進門後，孫然偑便眼明手快地佔了位處一樓最中央處之八人座，大家皆是十足有默契地──喬一澐想也沒想地便同方若彤坐定由門口向裏看，最為右側──也就是最為外頭之面對面的座位，左側則是孫然偑面對著梁馨媗，再而過去，便是孫然偑身側的駱擎天及駱北敐一對，可方坐定後，卻不料此時一聲輕喚，引來眾人的集中注視：

「──擎天哥？」方聞聲，駱擎天頓住正要拿取菜單之舉，猛然抬首，便見身前那名再也熟悉不過之面容清秀的少年，明晰映入眼簾，難掩驚詫，只見他再而環視其餘眾人一眼，由是忘至喬一澐這兒時，不偏不倚接收至了其倏然繃緊的面龐，及周身逐漸凝結的氛圍，倒有些瞭然於心，不待駱擎天之應地又道：

「你們也來吃這間早午餐啊？」而那人──也就是葉森，故作泰然地熟稔一句，而駱擎天方才已然盡收他明顯是於望見喬一澐時，稍頓了會，可又想起上回那事，到底也不是葉森的錯，於是乎趕忙一道：

「是啊，」他坦率一應，輕頷了個首，「我們剛好運動完了，就一起來吃了。」語落，只見葉森雖面帶微笑，可駱擎天仍舊覺察到了他似是想要再多談幾句，卻又礙於喬一澐的關係，興許是正於心中天人交戰著，從而沒了話語，駱擎天於是乎順勢又道：

「不過真巧啊，你怎麼也來了這間早午餐？」再聞駱擎天啟唇的喬一澐，一剎間冷下的面龐依舊，正坐定他對面的方若彤，自然覺察至了，不禁蹙了下眉，倒是恰瞥喬一澐如此神態之梁馨媗，不禁想喬一澐這人怎麼臉色變地這麼快──

難不成眼前這人，是他的仇人？

迷惑不解之際，則聞葉森先行隱忍著喬一澐方才不冷不淡的一瞥，如實一應：

「我家就住這附近而已，」他稍頓，從而望向不遠處櫃台內幾名店員，「我很常來吃。」聞言，駱擎天不住挑眉──只因這附近一片，正巧是近幾年國內著名建商剛建好的高級住宅區，能住在這裡的人，非富即貴，且不說這早午餐的價格，於各式早午餐中的定價，算是中價位，偶然一次來吃，的確划算，可常常來吃，錢包可得深厚點才行，就連他自己平時早餐，也都是草草用個優格加燕麥片俐落完事，可葉森這人竟說他常常來吃這家早午餐──

他這才意識到，原來葉森這人還挺有錢的。

那挺有錢的為什麼還得至老爹店裡打工──想賺點零用錢？

縱然心思九曲十八拐，駱擎天依舊展現出身為大哥的親和力，順勢一句：

「不介意的話，你要不要來跟我們一起坐？」他想大家認識一場，縱使真有些什麼誤解，吃頓早餐並無傷大雅，且喬一澐還是坐在最為右側的地方，這會老爹來了，恰就能與著葉森面對面著坐，好有個照應，而老爹一來，喬一澐若真想怎麼樣，倒也不能怎麼樣，除非他真不想給老爹面子──雖說他也十足地肯定喬一澐並非那般本性之人，可二人間的恩恩怨怨，他得找個時間好好來問問當事者，再而趁勢著又道，試圖說服眼前人：

「老爹等等也會來，你可以跟他一起坐對面。」聞言，葉森果真被此番話與打動了，可又不禁憶起方才喬一澐那眉眼，一瞬揚起的面龐瞬間又黯淡了下，駱擎天知道他正想些什麼，心想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倒是對面的駱北敐察覺至此時氛圍，倏然起身便抬起手來拉上其袖，附和著駱擎天方才話語地道：

「不打擾的，坐吧，」眾人只見他稍地輕勾起唇角招呼著，駱擎天見狀後不禁會心一笑，也就任他去，葉森的面龐這才有些緩和下，接續聽駱北敐若無其事著說：

「就吃頓早餐而已。」駱擎天隨之一應，附和著駱北敐，葉森這才肯首，從而回身去原本的座位上，將自己的東西給拿了過來，眼見喬一澐已復至面色如常，一旁的孫然偑不禁瞥了眼，再而回過頭來時，洽望方若彤有些擔憂地瞥向身前人，想了想於是悄然於桌底下，輕挪著腳觸著喬一澐的鞋尖，因著喬一澐身高腿長，二人此時從側面看起，其下身稍地將方若彤的前膝掩去，姿勢頗為親密，可二人皆未心細覺察。

而感至那股輕觸後，喬一澐這才回過神來地止住凝著菜單出神之舉，從而看向方若彤，只見方若彤似是自昨晚二人更加進一步地認識彼此後，神態漸趨靈動了起，此刻正眨了眨雙眼看向他，不用她多說，他知道她或許是看出了些什麼，可喬一澐僅僅是輕勾起唇角，接續稍地搖了個頭以示否定，無聲地表達著「沒事」二字──方若彤倒想，這算是喬一澐新的與她溝通的方式嗎？

可也是於收至其回覆後，她這才鬆了些氣──她不是不知道先前他便與葉森不對盤，而是無從得知二人的仇恨深至那，是否至二人一見面便會打起來的程度，可見眼下葉森都能坐過來一起吃飯，那估計局勢是得以挽救的，便也不再膠著於這點，倒是二人此時此刻如此互動，望地一旁盡收一切於眼底的孫然偑難掩目瞪口呆──

喬一澐這是啥樣態──「嬌羞態」嗎？

怎麼好端端的一個人，戀愛起來卻成了另一副樣子了──

他真還是那名令外頭許多人聞風喪膽的校霸──喬一澐嗎？

於是乎驀然直起身來，故作正言厲色地輕咳了一聲，也是試圖中斷身側二人組的粉紅泡泡不斷蔓延於身，盡收眾人紛紛投目而來的視線，接續句：

「大家先專心看看想吃些什麼吧，」他邊說邊環視大家一圈，「我等等負責去結帳。」而眾人被他這麼一說，倒繼續了方才因葉森的出現致使暫停擱下閱讀菜單之舉，接續各別專心致志地復是看起，不過一會一道輕脆風鈴聲伴著開門聲響起，駱擎天從而回頭一望，便見個個頭壯碩的中年人，身著全黑Adidas運動套裝、腳踩Nike全白運動版鞋大步流星走入，一旁店員正想招呼，卻見駱擎天率先向他招手，便知是同桌人，沒再上前，藤遠向則心細覺察至店員心思，禮貌性地一頷首後，這才過了來，一走近桌邊，即刻笑呵呵地先行向大家道了句早安：

「大家早啊──」他環視眾人一周──嗯，熟悉的面龐，一樣的幾人外加喬一澐那名心上小姑娘，不過眼下小姑娘旁，怎麼又多了一名小姑娘？可又是誰帶來的？於是乎順勢便問：

「大家都來了啊，」眼見正坐定對面的葉森這也來了，他先入為主地認定，興許是孫然偑於方才一同打電話叫上的，「不過，」他漸而收笑，邊說邊看向梁馨媗的方向，因著方才整路上聽著孫然偑一通著藤遠向先前「偉大事蹟」，以至於藤遠向此時於梁馨媗眼中，可勘比巨石強森般的超級強人，估計若現實生活中得以顯化出美顏特效，那麼她現在眼底大概盛滿了星星了吧，於是眾人便聞他緩聲一問：

「這位新來的姑娘是……？」這幾個小夥子，就都是些不讓人省心的，一個個都帶著小姑娘來，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同人認真的，可不能隨便耽誤人青春哪──尤其是這樣正值青春年華的小姑娘們，可多浪費！

於是乎眾人便見孫然偑二話不說立即起身，不忘同時敬禮鄭重其事著應：

「報告長官──」他雷打不動地緊盯著藤遠向，倒是把身旁一眾人給看笑了，「是我的同學──叫『梁馨媗』，也是方若彤的好朋友！」此語方落，藤遠向邊瞭然頷首，邊笑著擺了個手，不忘再向梁馨媗點頭致意及簡短問好著句「梁同學好」，梁馨媗第一時間深感受寵若驚，趕忙問好回去，孫然偑則是望其餘人已然笑了開懷，似是習以為常地並無任何羞赧之色，率性般坐了回去，繼續看菜單去。

藤遠向這才將注意力置於身前的葉森，心想方才見喬一澐也在這，也不知方才二人有沒有起了些什麼摩擦，可到底他現在在這，如此情況，他是不會任它恣意發生的，不住一道：

「好巧啊阿森，」一直以來的藤遠向皆喚葉森為「阿森」，除卻拉近彼此距離略顯親暱外，便也是於店中幫忙時，得以迅速叫喚，方便的很，而此話一出，駱擎天則於聞聲後即刻接話：

「阿森說他家住這附近，」他便也就不改口，順著藤遠向之稱呼著說，倒是有些令葉森難掩受寵若驚，撲扇了下眼，「他也常來吃這家早午餐店。」此語方落，藤遠向即刻一應：

「真好啊，」只見他邊說，邊望向店外頭頗為愜意的街景，斜對面處正巧有個獨棟住家，眼見住戶正於自家門口澆著花，不時擺弄下植物，很是自得其樂，「這附近居住環境挺不錯的。」葉森再而附和了句，藤遠向還想再多聊，倒還是駱北敐率先推了張菜單給他，他這才打住地從而看了起，駱擎天也深知若此時無人阻擋，老爹便真可這般一直說下去不停歇，果真是熱心腸的體現之一。

一眾人這才徹底專心致志地點著各自餐點，不過一會將各別金額交由孫然偑，再而至櫃台點餐付錢。

而孫然偑方回座位，則發現一眾人已然三三兩兩地聊了起，梁馨媗則是有一句沒一句地同方若彤搭著，眼睛卻緊緊黏在螢幕上，不知正在看些什麼，孫然偑便趁此時拿出手機，向梁馨媗示意──沒由來地挺身一瞥，這才發現她剛才似是在看些衣服，且那些衣服尺度還不小──是那種有在胸口開個愛心形的鏤空處貼身衣裙，他僅瞥了眼卻是愣了，任憑自己的小宇宙高速運轉了五秒後，於即要燒了馬達之前，瞬感頰側有些緋熱，趕忙拉回神來，晃了晃腦試圖喚起些精神，開口要梁馨媗一同討論遊戲攻略。

一側方若彤見二人轉而聊起遊戲，便也不去打擾他們，於是轉而看向身前的喬一澐，卻望喬一澐本就是看著她，她倒也不在意，本以為他是有事想問她所以才看著他，可等了段時間，卻見他什麼話也沒說，可面龐上卻又是逐漸轉紅了起，索性一問：

「你身體還好嗎？」一如昨晚毫無二致的關切問候及擔憂神態，喬一澐於聞言後便想自己定又是臉紅了，否則方若彤不會這樣問的，正思索著該如何應對時，又聞她接續句：

「怎麼臉還是這麼紅？」她儘量壓著聲說，深怕其他人聽到了會誤以為喬一澐生病了從而大驚小怪，但昨晚喬一澐便說了不是發燒，她也就信了，可這會再次見他臉紅──她倒想，他的身子真的沒問題嗎？體質燥熱真的會這麼常臉紅嗎？

而見一旁的梁馨媗及孫然偑正火熱朝天地討論著遊戲，再而左側的駱北敐、駱擎天，也同葉森、藤遠向聊地歡快，根本無人注意到此時二人間微妙的氛圍，喬一澐則於片刻後思索過來，以著異常輕柔的口吻，簡短一應二字：

「……沒事。」不免心想，究竟有哪個男生，得以於自己喜歡的女生面前，真正做到面色不改和平心靜氣──且還是對方全然未覺己身心意的狀態下？

他覺得，他似乎很快就要瞞不住自己心意了。

一次兩次地，他尚且還有「體質燥熱」的理由說得過去，可再來個一百次，估計是紙包不住火，他有理也說不清了。

糾結之際，倒是手機突然一震，喬一澐下意識地瞥了眼──畢竟能讓他手機得以開震動提醒的──只有「音樂」此項類別，無他；訊息方面，有緣他才會看一眼，沒緣的話這輩子都別想跟他傳上訊息──他還是習慣打電話一次說清楚話的模式，因此眼下有所通知，他便想應該是哪個樂團出新歌了，卻見身前人也同樣瞥了一眼手機，二人不免相視一眼，皆是有些困惑為何彼此手機皆會一同震動之際，便一把拿起手機拉開通知欄，閱畢訊息後，喬一澐不住一愣，正想跟方若彤說些什麼，方若彤卻是早先一步將手機螢幕直面著他，他從而一閱──

便是同自己手機螢幕此時其上之訊息如出一轍──

原來是他倆昨天所提及之樂團──Dead by April出新歌了！

他隨之也翻過手機給她看了看，方若彤眼見二人接收至的訊息如出一轍，不住輕勾起唇角，喬一澐見狀也難掩笑意，此幕洽是被方結束話題的藤遠向精準捕捉至了，顯然二人心情都很好，同時不住心想，這喬一澐戀愛後，連眼神都藏不住喜歡，明眼人一看──便足以猜至他對她心思不一般，藤遠向即刻向前一俯身，於身畔人皆是略顯迷惑不解之際，目光鎖定方若彤地便是若無其事道：

「對了小姑娘，」方說「小姑娘」三字，因著梁馨媗也是女生，致使眼下梁馨媗及方若彤二人，皆是不約而同望了過來，眼見兩道視線不偏不倚地投目而來，藤遠向這才咳嗽了聲，趕忙正名：

「抱歉，我叫的是『方同學』，」如此稱呼，倒還是方若彤認識老爹以來，頭一次聽她如此叫喚，顯得有些不習慣，則見梁馨媗瞭然點頭後，再而收回目光，接續迅然瞥了眼身側的方若彤，眾人便陸續轉移焦點於二人身上，盡聽藤遠向緩聲開口著：

「你當初是怎麼跟一澐認識的？」他想，喬一澐這人生性孤冷，她思前想後一番，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去主動搭理任何存在於地球上的一位女性，甚至還喜歡上了她──

當然，很有可能「方若彤」便就是個例外。

此語方落，座上眾人紛紛不約而同將目光流轉於喬一澐及方若彤之身，最終落定眼下正偕藤遠向對話著的沉靜少女身上。

方聞藤遠向此話，喬一澐不住一愣，方若彤則於一剎間憶起他倆於那晚相遇後，再而隔天學校裡的相遇，天台上簡短的對話，爾後突如其來的昏厥，現在想來，人生處處充滿著意料之外──

他倆原來已一同走出了那麼遠的距離，再而回頭望，彷若那鮮血淋漓的夜晚，已經距離他們很遠了，再也摸不著了。

於是乎默了會這才一應：

「是在學校認識的，」其眼神專致地從而讓所有人覺察不出任何一絲虛意，「我剛好坐他前座，常常幫他交作業，所以認識的。」語畢，這才膽敢看向喬一澐，接續眨了下眼以示不好意思──畢竟是向他一直以來敬重著的這位長輩撒了個善意的謊言，終究是說了謊，她心裡依舊有股沒由來地發慌，喬一澐倒是深覺她這副深怕被人發現撒謊的，故作泰然卻依舊略顯忐忑之態，頗為可愛，險些忍俊不禁，而藤遠向聽畢方若彤所答，便知小姑娘沒說真話，可也不打算拆穿，便順她話，佯裝訓斥語氣著轉而向喬一澐道：

「一澐你可得好好待人家哪，人家可幫了你這麼多。」倒也是間接地一道喬一澐的內心本意，試圖看看方若彤的反應為何，倒是喬一澐於此時不假思索地即刻一應：

「好，」此話一出，眾人本就習慣了喬一澐一如既往的簡潔回應，如此一應也是因著同藤遠向感情好，否則平常些時候，不太認識他的人，與其對話，根本連一字的回應也都無法聽見，而於大家正以為他便是這般生性話少，說到這裡便會不說了，以至於其驀然啟唇接續的句，卻是令在場眾人下巴險些掉地：

「我會對她好的。」──他想要一輩子，一輩子只對她一個人好──

不顧一切地。

此話一出，這會倒是連早已見慣大風大浪的藤遠向皆是愣了，即刻意識到──這小子，喜歡歸喜歡，可還不是普通的喜歡！

而喬一澐就這麼邊說著，分明是同藤遠向對話著的，卻是一瞬不移地凝著身前人道，方若彤則是於聞言後從而抬手望他，不禁有些愣住地眨了下眼，再而一瞥四周有些傻愣著的眾人，皆是將目光投射於己身上，似是正等待著她接下來得說些什麼，方若彤難掩迷惑不解地有些手足無措，還是孫然偑率先回過神來，趕忙欲要開口轉移話題，便是深怕依方若彤眼下對於喬一澐情感不明不朗的狀態，不知是否會說出何以之於喬一澐殺傷力彌足之大的話語，於是乎即刻啟唇著：

「對了！阿森你說你家住這附近，」他便也就為了拉近同葉森的距離，以著「阿森」二字叫喚，葉森則被驀然點名，於是這才回過神來，連帶其他人也於方才那似是短暫當機的狀態中，依序緩過氣，「我看這附近很多新房子，是最近你父母剛買下搬來的啊？」葉森雖不知為何話題又繞回這處去，可也深知自己此時是出來救場的，於是便也神態自若地應：

「我家是原本的住戶，舊房子的，不新。」這樣一說倒是解了駱擎天方才底心之惑，至於吃早午餐的習慣，他後來想想，本就都是個人選擇，便也沒再糾結，爾後則聞孫然偑接續一問：

「那你讀哪啊？」事實上於上回店內談判那會，他不禁細看了下葉森，覺得這人看著的長相，也就跟自身年紀差不多，甚至因著那豐滿的蘋果肌，倒顯地更年輕些，而至今倒還真沒問過他究竟是就讀哪裡，卻不料葉森即是一應：

「──墨北高！」他稍頓，「聽說是這區很有名的附有才藝班的高中，不過我下週一才會去報到，然後會想參加那裏的體育校隊！」他邊說，難掩眉宇間的神采飛揚，就連眼前的藤遠向及一旁駱北敐、駱擎天，連帶著被其高昂情緒感染，皆是忍俊不禁起。

而方聞言，方若彤明顯見身前人動作稍頓，愣了一會後，似是才從方才的氛圍中徹底脫離，從而側臉，不知正望著店內落地窗外的些什麼出著神，方若彤心細地覺察至了，正想開口一問時，再而聞對面的孫然偑興沖沖地接話著：

「哇！」他邊說邊掃了眼皆是墨北高的幾人，卻是在見喬一澐那猶如隔了層玻璃罩於自身畔的樣態時，微不可察地一愣，依舊故作泰然地道：

「那可不是跟我們同一間高中了？怎麼大家就這麼有緣，全都湊在一塊了？」他稍頓，「不過你是哪一班的啊？」他想現在這個時間點，可不就成了插班生了？

葉森這才依循著前些天至墨北高中辦理就學手續的記憶，一頓後這才應：

「好像是成績最好的那班？」孫然偑聞言，不住驚愣──原來看著年輕，頭腦還這麼好？駱北敐聽聞後僅是挑眉不作聲，至於方若彤聽到了「成績最好的」幾字，心想那所謂「成績最好的」一班──可不就是他們一班嗎？只是後來校長於高一學期結束前，又改變了教育方針，因此後來便是無差別程度分班，原本一班的名單上換了些人，但基本上影響不大，三分之二皆是全校成績排行榜上前二十名──

想當然爾，喬一澐這個轉班生是個例外

而孫然偑於聞言後，雖不知成績最好的是哪班，不過同校早已是巧，總歸會在路上偶然遇到的，於是先行開口祝賀著，連帶其他人接續道喜，喬一澐並不想管這些，他也未因方才景況有所受傷，甚至深知此時此番對話便是出來救場的，僅是有些懊惱自己竟這麼一股腦地一道底心思緒──

不知道有沒有嚇著她了？

可卻於此刻，心細覺察了道目光，正一瞬不移地凝著自己，喬一澐於是收眼，下意識地望去，眼見方若彤正一聲不吭地瞅他，卻不如先前那般平和沉靜，顯得有些不對勁，不知是聽見抑或是想到了些什麼致使，於是他即刻以著唇語，無聲地向她開口道了句「還好嗎？」，便是不願打擾一旁歡快的氣氛，方若彤則於見狀後，以著記輕笑回應，試圖不讓他擔心，可底心仍舊沒由來地想，估計喬一澐壓根沒想過他們班，即是葉森口中「成績最好」的一班──縱使那是曾經，也深知喬一澐反感葉森的很，可這事終歸不好開口，便也沒選擇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