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裘,也就是小羊皮做的衣服,在《詩經》中常被用來借指,在那個時代能夠穿上這類衣服的「官員」,例如〈鄭風‧羔裘〉就說「羔裘晏兮,三英粲兮。彼其之子,邦之彥兮」。而這個專欄,主要是談談對中共黨政人事變化的觀察,遂藉此之意,冠以「言羔裘」為名。
中共「19屆6中全會」落幕之後,習對於邁向中共「20大」後的「第三任期」方向已十分明確,在中共各地方「一把手」幾乎完成一輪更替之後,就在「19屆6中全會」召開的前後兩周內,中共各地的幹部人事仍在持續運作,最近的主軸主要落在被視為地方「三把手」,等同是「儲備幹部」的「專職副書記」升遷之上。
中共「四套班子」去哪是「進」?哪又是「退」?
中共的「黨和國家機構」,無論在中央或是地方,都可以粗分為四大系統,按照中共的術語也稱「四套班子」,包括「黨委」、「政府」、「人大」及「政協」,當然經過習設立「國家監察委員會」與原本設在中共黨內的「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合署辦公之後,也有人把「紀監委」加進去稱為「五套班子」,或是加入軍隊改成「六套班子」等等,但本文這邊還是先以最粗略的「四套班子」稱之。
而「四套班子」之中,「黨委」指的就是黨組織,例如在中央是「中共中央委員會」,在地方是「中共XX省委員會」,其中主管者就是「書記」,例如在中央中央委員會是「總書記」,此外基於委員會制度及「集體領導」原則,還會有數位常委也屬於權力核心,這是中共「四套班子」中負責主要決策的系統,彰顯中共「以黨領政」的原則;其次是「政府」,在中央由「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代表,在地方則是「XX省/市/自治區人民政府」,主管者在國務院是「總理」,在各地方政府自然是「省/市長」或「自治區主席」,這是中共「四套班子」中負責執政具體政策的系統,就是我們一般認知的政府機關;再來是「人大」系統,在中央是「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在地方則是「XX省/市/自治區人民代表大會」,名義上是立法及監督機構,主管者在中央是「全國人大常務委員會委員長」,在地方則是「XX省/市/自治區人大主任」,但是在中共「以黨領政」的原則下,地方人大主任基本上都是該地黨委書記兼任,能成為人大代表的通常也都是中共黨員;最後是「政協」系統,在中央是「全國政治協商會議」,在地方就是「XX省/市/自治區政治協商會議」,主管者在中央稱「全國政協主席」,在地方就是「XX省/市/自治區政協主席」,「政治協商會議」由來出自中共「統戰」工作思維,說穿了就是「在中共主導下給予黨外人士好像存在的言論及參政空間」,所以政協系統裡雖然主管者仍是中共黨員,但政協代表會有很多「黨外」人士,但基本上仍舊是在中共「可接受範圍」的人選,政協也是「四套班子」中被認為最沒有實質權力的系統。
正因為中共「四套班子」有如此職權上的差異,因此當我們在觀察中共人事變動時,官員「跨系統」轉職的政治意義就與其仕途前景息息相關,尤其是在地方層級,一般而言能待在「黨委」或是「政府」系統裡晉升的官員會被認為仕途看好,反之待在「人大」甚至「政協」,或是原本在「黨委」及「政府」,卻因為表現不佳或是在「換屆」時被調往「人大」及「政協」者,通常就被認為仕途堪憂了。
中共地方黨委「專職副書記」的政治意義
而近兩周中共許多地方人事變動,都與地方黨委「專職副書記」這一個職位有關,包括原本在此位子上的人向上升遷,以及補進新任的專職副書記等等。那麼這個位子在中共的官場中有甚麼特別的政治意義呢?
一般而言,中共各地方黨委書記及省/市長或自治區主席被視為地方「一把手」,當然在「以黨領政」的原則下,硬要分的話黨委書記絕對是排在政府首長之前的,那麼在此兩人之下,各地方黨委「專職副書記」一職屬於「副部級」,這個位子之所以稱為「專職」,意即他通常不會接其他職務,不過近年來因為中共縮減地方黨委「副書記」的編制員額,所以很多「專職副書記」還是會有兼任黨委內其他職務,或是該省大市市委書記的狀況。而這個位子通常被視為「三把手」,也是「儲備幹部」一樣的感覺,可將之視為該黨委中所有副書記裡的「首席」,因為能坐上此位者,若是表現不差,常常接下來就是在該地或是跨省升任「省/市長」或「自治區主席」的政府首長,晉升「正部級」,再接下來就是升該地或是或省「黨委書記」了,這樣的升官途徑在過去中共的官場是相當常見的。
中共「19屆6中全會」後地方人事異動觀察
而從近兩周,甚至是今年以來中共各地方「專職副書記」異動的狀況,可以將這些「專職副書記」們依去向分為幾個組別。
近期中共「專職副書記」晉升狀況及樣態分組,來源:作者自行整理
首先是「彎道超車組」,能分在此組者就是在短期內從「專職副書記」一直快入爬升到「黨委書記」,等於連升兩級的,也就是我們先前談過開上超車道的「超車大隊」成員,包括一年多內從中共浙江省委專職副書記先升浙江省長,又升任安徽省委書記的鄭柵潔,以及一路從中共青海省專職副書記,歷任青海省省長、遼寧省省長後,最近升任廣西自治區黨委書記的劉寧,這些超出中共原有政治慣例快速晉升者,受到高層青睞的態勢明顯,仕途後勢相對看好;其次是「按部就班組」,也就是順順利利從「專職副書記」晉升「正部級」的,其中又可以分為「進京」任職中共中央部委的,以及持續待在地方升任「封疆大吏」的,前者通常是因為其仕途也大多在中央部委任職,會擔任地方「專職副書記」是「下放」來「歷練」的,所以要升職時回到中央部委也是合理,而後者便是我們前面所提的標準升官路線,不疾不徐,可以算是中共官場的中流砥柱。
再來就是會被認為仕途前景堪憂的「落隊轉進組」,也就是原本在地方黨委「專職副書記」位子上,卻在晉升時升往「人大」甚至「政協」系統的「正部級」單位,這看似確實是「升官」到「正部級」,但是由於從「黨委」系統轉向較無實權的「人大」及「政協」系統,未來要更上一層樓的競爭力恐怕就難以與持續待在「黨委」及「政府」系統裡的官員相比。
此外,另一點值得一提的觀察,就是近期因為原任者升官,而新晉的「專職副書記」之中雖多已為1960年後出生的「60後」,然仍未見「65後」,也就是說,如果習近平打算多幹一任甚至兩任,在2027年甚至是2032年時,年紀得以接班且可以再任兩屆的「接班者」,也就是最多要撐到2032都未滿67歲者,目前或許都還沒升到地方「專職副書記」這個位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