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慕清清楚的記得每個畫面:古速黝黑的下背肌;鼓張的臀部連往厚實的大腿;以奇異弧度擴張卻又緊密貼合陰莖的肛門溫度;喉結在呻吟時微微起伏的頻率;另一具同樣堅挺的陽具。從古速肛門拔出陰莖後,慕清握上古速滾燙的命根,讓肛門汨出的自己的精液與他噴射出的混合,灑落在床單上。
雙倍的腥味。古速虛軟地倒在床上,慕清捂著鼻子走進廁所淋浴,捧出一盆稀釋的漂白溫水擦洗完床單後,轉身替陷入沉睡的古速蓋棉被。格紋毛毯精準網住他的全身,睡著的男人閉眼撒嬌地扭動了一下身體,深呼吸多聞了一口毛毯的味道。這個幾乎出於潛意識的細微動作讓慕清瞬間清醒了,強烈意識到自己正在替另一個人蓋被,那些兩個小時前說的空話,買一間房子養兩隻貓一隻狗的未來逐漸清晰。刺鼻的漂白水味竄進慕清鼻腔,他踉蹌往後退了好幾步,環視古速房內從窗簾到室內拖鞋都彰顯著個人風格的裝潢,那些他還在和玟庭交往時當作兩人共築未來的證明,不是早該在分手後被捨棄?
愛過那個人之後,再用餘下的人生緬懷她的影子。慕清望著那個裹在被子裡的男人,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要住進他家,為什麼自己喜歡他扮裝後的模樣,為什麼自己能跟他做愛,都是因為玟庭。
慕清奪門而出,沿著林森北路往兩旁搜尋,從帶著壓低棒球帽和口罩的陌生人手中買下一包即溶奶茶粉末。酒店街上隨便一間小旅館都能提供打火機和捲煙器,慕清燃起包好的大麻煙猛吸了一大口,終於趕走纏繞在腦袋裡的格紋毛毯。他安心地吐出細長地白色煙圈,沉浸在此刻,不用再去和自己對話。他再吸一口,把煙全悶在體內,讓自己逐漸膨脹成一顆氣球。再吸一口,雙眼所見全成了環景,耳膜被體內壓力擠出嗶波聲,什麼也聽不見。他不需要聽見,他只需要不斷膨脹然後飄浮,飛出窗戶往上爬升,俯瞰整個台北。
在失速前調整方向,慕清緩緩降落後癱軟在牆邊,等待充滿整具軀殼的煙從皮膚蒸發後,視覺與聽覺逐漸歸位。再次鑽進耳膜的聲音太過熟悉,是玟庭的呻吟(剛開始舔舐乳暈,下體還未濕潤的聲音,以發癢的笑聲起頭,並用拖長的嗯—啊—做結尾)。慕清發現自己在某間公廁裡,他趴在微濕的地板上往門縫看,看見手機三腳架和蛻在地板上的內褲。耳裡傳來的呻吟聲往上攀升幾個音階,慕清和著音階唱出一串不成調的音符,然後無法控制地呵呵笑了起來。
玟庭陡然停下搓揉陰蒂的手。那是坐在觀眾席裡對台上的無聊笑話發出乾笑,又像是藐視影音頻道裡踩空摔落的貓的嘲諷,更重要的,這是慕清的聲音。玟庭直接從直播鏡頭前離開,打開另一間沒上鎖的廁所門。門從裡面被堵住了,玟庭由縫隙向內,模糊地看見仰躺在地上,弓起膝蓋的雙腿頂著門板,雙手抱著肚子呵呵笑的慕清。
「你又嗑藥。」玟庭用全身力氣用力撞門,幾下之後宣告放棄。
「你這段時間到底都做了什麼?」這句話依然投進虛空。
「我知道你有在看我的直播,對,我就是在BDSM和暴露自慰裡面才能真正高潮,但是拜託你不要讓我更後悔和你在一起的七年好嗎?」這些話是對著門板說的,她還想再開口,打斷她的是說著自己浮起來了之類的,慕清的囈語。玟庭把後半句沒說完的話吞回肚子裡,走回自己的廁間,關機後離開了公廁。
灰色水泥天花板裡竄出一根被電線纏繞的鐵絲,鐵絲末段微微上捲,鑲在上頭的燈泡真的像是在漂浮。慕清躺在地板上望著漂浮的燈泡,沒擦去眼角滾落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