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前年我在一間導演工作室擔任製片助理,那年公司得到一個關於台北市電影拍攝的案子,劇情中其中一些畫面素材是101跨年煙火,最後決定我們自己拍攝不購買素材,所以我們開始尋找101大樓周邊的制高點,,我們看過附近的消防分隊頂樓、中油大樓頂樓、世貿三館停車場,最後決定台北市政府頂樓停機坪進行拍攝。
與市府幾次溝通後取得拍攝許可,但由於是12/31跨年夜所以市府人力幾乎都在協助跨年晚會活動,先前我們開了好幾次會議,確認當天流程、進場動線還有進場後的一些規定:當天下午三點101大樓周邊開始交通管制,車輛只能出去不能進入所以必須在三點前進入台北市政府,進場後除了晚餐可以下樓採買其他時間不能隨意進出市府大樓。
那天很冷非常有跨年晚會的溫度氣氛,我們總共兩輛車八個人帶了兩部當時才剛剛出現不久的「Red One」數位攝影機跟基本組配備,那時候是底片準備轉數位的年代。我們在下午三點前十分左右抵達指定位置,由市府人員來接我們搭電梯上去然後帶我們到頂樓旁可以進出戶外的小空間裡後就離開了,這時候才下午三點半左右距離倒數還有九個半小時,大家很興奮難得有機會能在跨年這天晚上在台北市政府的頂樓如此靠近又沒有人會來驅趕的位置近距離拍攝欣賞煙火,我們架設好攝影機位置後開始吃零食、聊天、站在頂樓拍照。
站在這裡會有種奇妙的優越感,講的直接一點的說法應該可以說成:《看著被踩在腳下的民眾們,我們站在高處對著下面笑著,一群老百姓在那裡人擠人,哼,真是可憐啊,哈哈哈。》
我們就這樣笑著、玩啊到晚餐時間吃完同事送來的晚餐後大家都疲乏了,實在太無聊又很冷所以開始有人按耐不住決定去走走,本來以為會有人在監視頂樓的我們會不會亂跑,結果下到電梯樓層全部辦公室都是關著燈根本沒有人,於是我們就悄悄搭電梯下樓。
來到一樓後看到帶著樂器的人、穿愛迪達運動服的表演舞群,有很多各式各樣的人在這裡,原來跨年晚會現場的市府一樓大廳是表演歌手的後台休息區,突然遠遠的前方有個戴棒球帽、墨鏡掛金項鍊的人朝場內走過去,原來是:
我的生活放蕩(Fucked Up),每天抽,我的生活放蕩(Fucked Up),每天摸,我的生活放蕩(Fucked Up),像隻狗,我的生活放蕩(Fucked Up),我的生活。
《MC Hot Dog左邊右邊各一個女生三人走在一起》
-歐幹,這就是繞舌歌手,帥~
再往門口走一些又看到一群漂亮的小姐(但我不知道是誰),現場走來走去的人們打扮金光閃閃、Bling Bling 個個很有造型,即使是那些歌手身邊的工作人員看起來也不馬虎,然後胡瓜跟藍心湄從門外走進來,他們是這晚的主持人,當天其他歌手還有 S.H.E 陳綺貞、張惠妹、五月天、盧廣仲、蕭敬騰、梁靜茹、叮噹、參劈、大嘴巴、頑童、強辯、蘇打綠,當時的我已經在影像業五年左右,拍過張惠妹、拍過五月天。
關於五月天:
曾經有一次在台中拍攝廣告攝影師換鏡位的時候,那天超熱,我抱著冰桶要送水去休息區,結果到他們旁邊時一個重心不穩直接把一些水往桌上灑過去,還好他們閃開了,而且笑著跟我說:「大哥,你累了吼!!」。
在更早之前另一次拍全家便利商店廣告,他們從中國回台灣進行拍攝,結果「石頭」重感冒,當時是SARS 結束不久後,大家不敢掉以輕心,但拍攝日又不能延期,所以決定還是要拍,就這樣我的製片主管帶著不安的心情繼續準備拍攝工作,到了拍攝當天早上製片接到經紀公司電話通知「石頭」今天無法出席廣告拍攝,但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射一定要拍,喊停會賠錢,最後製片、導演、攝影師、代理商討論出其他四個人實拍、「石頭」拍綠Key去合成,而客戶也同意這個做法,於是繼續進行。
什麼叫做拍綠Key合成?就是找一個身高、身材跟「石頭」接近的人穿著他的戲服跟著其他四人一起拍,但是這個人從脖子的部位開始往上整個頭包著綠色Key布混在五月天裡,跟他們一起上戲做一樣的動作演出,這樣未來「石頭」只需要補拍他說話的表情跟微笑就可以的把他的臉合成到那個綠色的頭上。
確定以合成的方式拍攝後製片看著我說:「把衣服穿起來今天你去當替身演員」,等我穿好戲服包好綠Key布後他還很貼心的在眼口鼻的地方幫我挖洞,那天的工作期間我幾乎都包著挖了三個小洞的Key布跟五月天在一起,從布後面透過兩個小洞看世界其實很難辨識距離感,那個年輕又愛抽煙的我常常打了火機點不到菸,好幾次點煙抓不到距離時「瑪莎」還會主動幫我點煙,雖然我很少聽他們的音樂,但他們真的人很好。
頭一次看到這麼多明星、藝人在面前走來走去,而且對於我站在這裡也一點也不擔心我是不是哪裡闖進來的追星粉絲,好像我已經完美融合在這個環境裡就是這裡的其中一份子,當時我真覺得自己不可思議的站在娛樂圈最前線,隨時準備去征服全世界了。
走到外面民眾超多,完全可以感受到跨年演唱會的活力,這晚是我唯一去過的一次跨年晚會,是我第一次聽「陳綺貞」、「盧廣仲」唱現場,我被《旅行的意義》跟《吉他手》融化,對著當時「盧」的小短褲、白色半統襪、腳站內八字的造型皺眉頭。
九點多大家就陸續回到頂樓集合,唯一沒有離開的是攝影組的助理們,因為他們必須顧著幾百萬的器材無法離開,離煙火開始還有兩個多小時,我們開始團體自拍,越晚越冷風越大,我們在這種低溫中待了快十小時,終於準備倒數,為了不被煙霧擋住拍攝煙火的過程,我們事先經過”縝密“的研究那晚風向,判斷煙霧往北吹的機率“應該”最低,所以我們才選擇坐北的市府頂樓,結果煙火開始不久後風轉向往北吹,中間有一半的煙火都在濃霧中爆發微光。
等了九個半小時拍了約六百秒結束,比廣告拍攝的時間還要快,那時候常常三十秒廣吿的拍攝可能拍攝超過十六小時。大家開始收拾器材移動到地下停車場,這時候晚會演場還在繼續進行中,先前的會議上府方只說當天只能出去不能進來,結果這時候變成因為煙火結束民眾開始在散場所有車輛都不能進出,我們必須等到凌晨兩點才能出去,我們就這樣被卡在停車場入口外車上人員已經開始不耐,剛好我們看到一個知名歌手上了保母車準備從另外一條空出來的路線離開,於是我們也去要求從那條路離開,最後他們勉強讓我們的車輛跟著藝人車一起走,總算千鈞一髮的讓大家從「藝人路」順利撤退離開,而我與兩位同事步行到附近光復南路上的7-11買了啤酒坐在路邊乾杯,慶祝這晚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