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就是一個小插曲。現在是老闆vs.財務長,最佳策略就是維持單純工作的關係,絕對不可留一絲曖昧的空間。
那年五月,章伊凡進法達剛滿一年,公司派她到巴黎受訓兩周。課程結束前,負責接待的伊莎貝爾太太說: 「我們有年輕的員工,自願接待外國同事。你第一次來巴黎,要我幫你安排一個嗎?」
伊凡第一眼看到他,立刻感受到法式的浪漫。捲捲的金髮,淡藍的眼珠,燦爛的笑容。一個像明星般的帥氣男孩。他穿著灰色西裝,黃色襯衫,打著紫色領帶,如此大膽配色,卻是一點都不顯怪異,反而是十足的現代感。
“Gerard Leaux(羅傑哈),歡迎你來巴黎。”他伸出手,帶著一絲法國腔的英語。
“Evan Cheng,enchante” 章伊凡伸出手握住他的。心裡想,還好不是貼臉。
羅傑哈說,他以前當兵時在越南待過,受到很熱情的招待。現在願以同樣的熱情,招待來自亞洲的同事。
星期六一整天,羅傑哈陪章伊凡拜訪聖母院,坐塞納河遊艇,步行香榭大道到協和廣場,然後晚餐安排在羅浮宮外面迴廊的餐廳用餐。
在羅浮宮前,他特地帶她去看貝聿銘設計的玻璃金字塔。
他說:「當初巴黎市民很不以為然,為甚麼要找一個中國人設計這麼重要的建築物。但今天,這個金字塔已成為巴黎的地標之一。」他又說,「中國文化,博大精深,我希望有一天能到台灣或香港工作。」
章伊凡問,「中國呢? 機會不是更多嗎? 」他搖搖頭說,「中國太複雜了,也許等我有台灣經驗以後吧。」
怡人的天氣,浪漫的城市,熱情又俊俏的伴遊,伊凡的第一次花都之旅,讓她品嘗到羅曼蒂克的滋味。她幾度忘情的看著熱心介紹巴黎歷史的羅傑哈,幻想著身邊這位法國帥哥是自己的男友,即使沒有喝酒,她已醉到想瘋狂地愛一回。
回台灣後,伊凡寫了e-mail 感謝羅傑哈的熱情款待,並承諾,哪天他來台灣,她一定以相同的熱情回報。羅傑哈回信說,先謝了,希望不要讓她等太久。
之後,她又到巴黎幾次,但腦海中最美的巴黎,永遠都是有羅傑哈的那一次。
一個月前,當佩爾德先生告訴章伊凡,總公司派任的新總經理叫羅傑哈,並拿附有照片的簡歷給她看時,她驚訝地說不出話。
佩爾德先生是現任總經理,明年就六十歲。他工程師出身,台灣是他頭回當總經理,也是他外派的最後一站。佩爾德先生說, 羅傑哈畢業自法國最好的商學院,專長在行銷和業務推廣。台灣現在大型案子愈來愈多,總公司改變策略,改派年輕的菁英,來亞洲國家衝鋒陷陣。
章伊凡查看羅傑哈的簡歷,三十二歲,單身,六年前加入法達集團。她心想,這將是一個比自己小八歲的老闆。也是一個會讓自己心跳加快的小鮮肉。雖然過去這五年,她偶而會想到羅傑哈,全都是甜蜜的回憶,但社會經驗告訴她,權力地位改變時,人與人的關係也將隨之變化。
今天是羅傑哈第一天到台北公司。章伊凡八點鐘不到就到辦公室。她對自己心理建設,五年前就是一個小插曲。現在是老闆vs.財務長,最佳策略就是維持單純工作的關係,絕對不可留一絲曖昧的空間。
佩爾德先生帶著羅傑哈到章伊凡辦公室門口。
「伊凡,伊凡」他伸出雙手和她握手。「我花了五年的時間才走到這裡。」
「羅先生,歡迎你來。」章伊凡打量這個新老闆,帥氣依舊,但少了稚氣,多了成熟和穩重。
「他們可以叫我羅先生,但你得叫我傑哈。畢竟我們是老朋友了。」他開心地笑著,還對章伊凡眨了眨眼。
伊凡頓時覺得,早上築的防護牆好像崩塌了一角。
2022-01-04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