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伊甸的天空(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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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J 國內聯網上瘋傳着一篇由匿名人士投稿的文章。
文章指,所謂的病毒其實是一條改寫 J 國人內置系統的程式,患者不單沒有生命危險,解鎖後反而會對世上很多事情大開眼界。以子杏學校那個出事的女孩為例,她的哥哥在染病之後,在家裡收集了不少世界新聞,都是一些在國內看不到的消息,其中一篇報導說 J 國在國民面前故意做出強大的樣子,其實帝國因為內憂外患,早已風燭殘年,作者還附上公安在女孩家裡翻箱倒櫃大肆搜證的圖片,照片的角度很不光明正大,應該是偷拍的。
在文章結尾,作者大膽地問:
「如果病毒是真的,那麼到目前為止因為染病而被關起來的人都到哪去了呢?為什麼只有城市失守,而從來沒有人出院?為什麼死去的人不準驗屍?失守了的城市後續如何?正常的情況下不是會有醫療團隊在城裡出出入入嗎?為什麼那些城市只是單純地從 J 國的新聞報導中消失?」
文章只在網上流傳了幾個小時,就被秒速删除,看過的人不少,但他們的反應是安靜的,人民不知道要怎樣去消化這種消息。內患?風燭殘年?什麼意思?這跟領導說的不一樣啊。這位作者又是誰?一個連真實姓名都不敢用的人,信得過嗎?女孩的哥哥既然在家裡收集這種抺黑我們偉大祖國的新聞,他就是反動,為什麼文章寫到好像他才是受害者似的?
如果有人心裡有疑問,他們都沒說出口,見了面還是一貫的閒話家常,吃喝玩樂。劉蓳麗也快速地出來闢謠,說那篇文章胡說八道,目的是要製造社會混亂,那個惡劣的造謠者已經被拘捕了。
當天下午立即有認罪大會的直播,吃過飯後,所有同學都集合在禮堂裡面一起看,學生們依例首先向崔領導問安,然後禮堂的燈暗下來,銀幕上出現了一個被剃光了頭形容枯槁的男人,就是那篇文章的作者,報導說他的正職是黨報記者呢,為什麼淪落到要搞這種小動作?那位記者穿着囚衣、眼神閃縮、鬚根也不乾淨,坐在子杏旁邊的同學輕輕啐了一口,說:「果然是一副賊眉賊眼!」
子杏心裡一陣戚然,放在校服裙上的手緊握成拳頭。她心知肚明,那個記者寫的都是真話,但她不能說真話,她也不能不睜大眼睛看記者被折磨,因為只要她一別開臉,眼尖的老師一定會抽她出來盤問,然後馬高一定又會在她的「體檢」上加料,想起那個像冰窖似的玻璃房間,子杏渾身打了一個寒顫。
銀幕裡,每當那位記者一低下頭,就會被鏡頭外一把男聲喝住,要他保持姿勢正確,那把男聲問記者:「那錄影是你捏造的嗎?」
「是的。」
「為什麼要這樣誣陷患病的一家人?」
「我收了錢⋯⋯」
「誰的錢?」
「A 國的錢,他們要我發佈病毒無害的謠言,讓國人降低警覺性。」
「你知道這樣做對患者和他們家人造成多大的傷害嗎?」
「知道⋯⋯」
「還有一直同心抗疫的人民。」
「⋯⋯」
「你要向全國人民謝罪!」
接着記者在鏡頭面前一面哭一面讀出他的悔過書,整個認罪會足足持續了四十分鐘,剛好是一節課的時間,看完出來還有分組討論,她跟所有人一起對記者作出咬牙切齒的指罵,口沬在課室裡起舞,已經沒有人再想到病毒傳播的事。罵到興高采烈時,子杏覺得血液在皮膚底下翻騰,靈魂會身體裡飛了出來,站到遠遠地用冷眼看待一節。在一輪激烈的罵戰之後,身體冷靜下來,眼睛赫然跟靈魂對上,靈魂會對身體冷笑,張開沒有聲音的嘴對她說:
──妳真會做好戲啊。
她深深地覺得自己是一個卑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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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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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高原萬里。香港人,好遊牧,旅居英國。 因為不想繼續因為生活而遠離文字,現在又努力重新執筆中,散文漫畫書影評等等,其中最喜歡寫的還是小說。寫着寫着,發覺作品的種類太多了,要找起來不容易,所以利用這專題作為結集。 希望你們會喜歡我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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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放學回家的途上,劉堇麗用她一貫的明眸皓齒,透過電視螢幕向國民宣布道:「由於前線情況緊張和補給不足,從下星期一開始,國家將實行蛋、奶製品限制。家裡有多餘而又未過期的的蛋和牛奶者,得在限期前交出來,每戶的繳交地點和時間會由各省市的政府另行通知。」 長輩這樣批評年輕人。 「嘉蕙?」 「嘉蕙?」
三年前母親偷了國家的研究成果帶着妳剩夜出走,她不止把研究結果交給 J 國的敵人,還一直跟他們合作,讓國家損失慘重。很不幸地,在國家找到她之前她已經自戕了,我們只救出了妳,妳要感謝黨和馬高,他們不只沒有送妳去勞改營,還花了很多心血把妳治好,以後妳就要跟我和嘉蕙一起生活⋯⋯
J 國人很早之前就學會了這一種溝通方式,口講一套,私底下又用暗號講另一套,就像彈鋼琴的人可以兩隻手同時按出不同的音符,訓練多了,一心可以二用,只有這樣那些不想被人錄下來的話才可以說出來。
由崔領導帶領的 J 國,沒有宗敎、沒有歷史、沒有法律、沒有人權⋯⋯應該說,黨就是宗敎、就是歷史、就是法律、就是人權,所以什麼實驗都可以做,怎樣的國家指標都會得到全民的配合,因此她才能比世上任何一個國家都更快地研製出「提升智能」── 就是人與人工智能的合成技術。
子杏第一次察覺那個男生,是在一個秋日的午後。 她跟薇薇和小由剛從學校出來,薇薇和小由正熱切地說着什麼,她眼睛垂得低低的,一味看着自己的腳尖,正在為接下來的「體檢」發愁。這時突然感到視線,她一抬頭眼睛就跟那個男生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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