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禁一個星期後,子杏被釋放。
在拘置所的接待處等她的父親,頭髮都是油垢,雖然眼睛附近已經開始消腫,但臉上還留有瘀傷,看來被打得很厲害。
莎蓮娜沒有出來。
又等了一陣,父親才有點吃力地從長椅上站起來,走向接待處,步履有點蹣跚,看來走路會痛。他對着顯示器說出莎蓮娜的名字,可是顯示器回答說沒有此人資料,父親清了清喉嚨,用更大的聲音重複了莎蓮娜的名字一次,結果還是一樣,所以他按下了叫職員的按鈕。
沒多久玻璃窗後面走出一個一臉不耐煩的女人,她用電腦看了一下,隨即沒好氣地說:「那個人被移動了。」
「移動了?移到哪裡去了?」
「這裡沒寫,我不知道。」
「拜託妳查一查,她跟我們一起被抓來的⋯⋯」
女人揚起手在空中揮了兩下,好像是在趕煩人的蒼蠅似的:「我說不知道,你聽不懂國語嗎?既然已經移動了就表示那人不在這裡,你們還不走是不是要回到牢裡過夜?」
女人說罷,不等父親反應便轉身回到辦公室裡去。
他回頭,看到女兒目不轉眼地注視着自己,就有點過意不去似的別開臉,又用手搔了搔頭,越發覺得自己這個當父親的太窩囊,但除了接受現實之外,他還可以做什麼呢?
「我們連累到莎蓮娜了。」他低聲地說。
子杏心想:你跟我道歉也沒有用呀。
父女倆來到外面,天氣好像比他們進來之前又暖和了一點,已經五月了呢,子杏咕噥了一句,也不是特別要說給父親聽,父親也嗯的一聲回應了一下,不過那也只是條件反應而已。
作為懲罰,二人的信用值被扣減,餘額亦被凍結,還要受到行動拘束半個月,不能搭公共交通,也不準開車。信用值不能用的話,自然也無法買東西吃,幸好手機還可以用,父親用地圖找出回家的路線,用走的話,大概兩個小時可以到家,兩個小時算不算遠?子杏太累太餓,腦子已經無法再思考,只能任由身體機械地跟着手機提供的路線走了起來。
今天好像特別温暖,才走了三十多分鐘,子杏已經一個禮拜沒洗澡的身體上又悶出一層新的汗,旁邊的父親因為年紀大加上少運動,開始上氣不接下氣,經過人潮比較多的大街時,途人都加快腳步地避開他們,有時會有軍人上前把他們攔下來,但可能兩個人實在太難聞,軍人們匆匆地掃描了他們的資料後,很快就放行了。
才過了一個星期,子杏覺得街上的駐兵又增加了,幾乎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崗。
回到家,兩人第一時間洗了澡。
因為習慣了倚賴莎蓮娜做飯,所以家裡乾糧不多,就幾隻罐頭、大半條吐司麵包、一盒餅乾,冰箱裡有三隻雞蛋,牛奶、豆漿和青菜早就報銷了。父親把已經變得乾巴巴的吐司烤了,隨便在上面塗點牛油,又炒了所有雞蛋,當成是簡單的午餐,兩個人站在廚房流理台前硬吞下去。
飯後,父親開始打電話,子杏聽到「一點點就好」、「不會麻煩到你的」等斷斷續續的話,被拒絕時,他總是盯着手機屏幕好久才反應過來,然後再從聯絡簿中找出新一個目標,就這樣由近親開始一直到研究所的所有同事,一個接一個,慢慢地、耐心地、堅忍地撥電話過去。
後來終於有一個大學時期的老朋友敢冒着被扣分的危險,開車子送來大量的食物和飲料,那人悄悄地來到家門前,把兩個箱子放在外面,輕輕地叩了叩門,不等父親去應便迅速地離開了。
他為兩父女準備的東西很充足,從食品的包裝看得出都不是便宜貨,有蔬菜、水果和魚肉,也有立即可以食用的便當,竟然還有甜點和啤酒!子杏以為她一家人一直都是孤獨地存在着的,原來父親身邊還有這樣一個人,她眼眶一陣熱,鼻子酸了起來,突然覺得世界並不是這麼壞。
也許,在絕望總會留有一絲希望。
如果世上真的有所謂天意這東西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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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