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城市等簽證的日子,想移動,想走開,想遠離這見鬼的杜阿拉,見鬼的天使拉斐爾街,感覺窒息,遊蕩的三個多禮拜,才知道腦子裡有一塊留給這條街了。
旅行回來的那個下午,坐在路旁吃著冰看著街道,每個轉角的紋理和氣味,有種歸了位的安心。
回家。知道我回到了家……
總是在六七點起床,因為雨季,一入耳常是淅瀝嘩啦,室友們都還在睡覺,雨聲中我第一個洗澡。收衣服的時候隔壁的Dorian已經醒了,帶著弟弟在後面陽台洗碗,十三歲的他已經長得比我高大許多,他是我的小警衛,有比陽光還燦爛的笑容,“c'est comment?”“bien, bien!”我們有各種千奇百怪握手打招呼的方式,因為常被媽媽莫名罵一頓,早晨的他會特別安靜,少了可愛的上揚語調。
如果樓下酒吧賣麵包夾義大利麵和魚的女孩有來,就坐在那兒一邊看著雨及路人,(也被路人看)一邊吃早餐。更常的選擇是對面的小吃店,老闆一個比較沉默,一個比較愛笑,從剛開始的比手劃腳,到知道我喜歡oeuf et spaghetti,或麵包塗mayonnaise加番茄,餐點端上桌老闆就走到門口繼續坐著。
上斜坡的左邊,好吃的avocado沙拉在有藍色大門的小吃店裡,一定要加煉乳,動作很慢但願意等待,和Kasia總是邊分著吃邊帶著傻笑。全杜阿拉最棒的beigne和haricots在爬上斜坡的右邊,晚上六七點左右開始賣,beigne都是剛起鍋,一群人坐在路邊,迫不及待往嘴送再喊燙,通常只有我要喝la bouillie,很常碰到熟人因為大家都愛。旅行時最想念這個。喀麥隆的麥當勞。
教堂在斜坡的頂端,右轉往下走是剛到喀麥隆的第一個家,五樓,可以眺望夜景。教堂左轉,有全天下最會烤魚的媽媽,炸plantain更是好吃到想哭,煙霧瀰漫中表情不耐,邊大口喝啤酒邊烤魚,只要吃過就不會想去別家,永遠大排長龍。失敗的專案回來的那晚,我們一群人加桌加到對街,吃得好開心,笑得好開心,壞話講得好開心。
沿著這條路繼續走,過了小超市就是我的地盤,賣影印紙的,賣水果的,舉招牌的,拍大頭像的,“Bonjour!”“Bonsoir!”“Ca va?”“Ca va!”和街上的朋友握手、問候,一條短短的路竟也走好久。有時買鳳梨芒果,有時買煮花生,路上會比菜市場貴一點但我們很會殺價。旁邊就是校園,人多,攤販多,車更多,交叉口是集散地。摩托計程車司機拉著你的手,計程車司機停下探頭。
「你要去哪裡?」
一定都選摩托車,我想絕對有冒險因子在全杜阿拉司機的血液中,速度感,刺激感,穿越車陣的呼嘯感,享受頭髮隨風亂捲、滿街噪音廢氣撲鼻、路人看到白人的驚嚇。最愛挑戰四個人擠一台車,然後再被旁邊的摩托車警告警察會開罰單。
「你要去哪裡?」
有時去bonanjo,有時去rond-point,有時去akwa,有時去marché de fleurs,最後一定會回來,不管去哪裡,最後都會回到Ange Raphael。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