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

你都如何回憶我 帶著笑或是很沉默

這些年來 有沒有人能讓你不寂寞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媽媽當時選擇了那個男人，是不是就能夠幸福了？

夏天，為了環保及省點冷氣電費，我晚上都會跑到主臥室，和媽媽擠在雙人床上一起睡覺。我睡得心安理得，反正爸爸也不會回家和我搶位子。

我喜歡在一間漆黑中，咀嚼媽媽的故事與年輕。農曆七月一定要用書本緊緊壓住的紙娃娃、整條巷子裡大規模的躲貓貓、樹比高樓要多的清涼與純樸⋯⋯還有，她那不曾與人分享的純純情史。

沒有藍色百褶裙，林小姐總愛穿著藍色牛仔褲。二十出頭的愛笑女人，有一頭濃密的黑色長直髮，和一雙不愛親吻多餘顏色的櫻唇。身穿白色護士服的她，可以牽著陽光到任何想去的所在。

一天，被路燈點綴的七八點，林小姐拒絕了那男人的九十九朵黃色玫瑰。

「你為什麼要嫁給爸啊？」

「可能上輩子欠他的吧。」

昨天爸爸和大伯在陽台抽菸，也說了同樣的話。「早知道當初就隨便娶個外籍新娘，人家都嘛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就好，哪來那麼多話。」

「你不後悔嗎。」我用自己的肯定句問媽媽。「不會啊，因為我有你和弟弟啊。」我們也是阻礙你幸福的絆腳石，對吧？我沒有說出口，我並不擅長在別人的傷口上撒鹽。

明明可以重回喜愛的工作職場、明明可以好好陪伴自己的父母、明明可以不用為堪比瘋人院的婆家做牛做馬、為了孩子浪費大好青春⋯⋯明明就配擁有個疼愛自己的水尪⋯⋯

很多「明明就」，在緣與糾纏的火爐裡，焚化成無奈。

蔡先生不曾送過林小姐她鍾愛的花朵，卻讓她欣喜的為他著了一襲紅衫；蔡太太以為夫妻兩人會攜手種出一田黃玫瑰，殊不知她得獨自耕耘，還養不出一朵俗氣的紅玫瑰。

林小姐的美貌所剩無幾，蔡太太的滄桑，倒是由怎麼都染不黑的白髮表露無遺。

「如果你當時嫁給那個人，說不定會很幸福吧。」

「誰知道呢。」

假如媽媽嫁給那個人可以得到幸福，假如時間可以倒流，假如過去的決定可以修改⋯⋯假如我擁有以上假如，我希望媽媽可以和那男人在一起，就算未來不會有我和弟弟的出現。

「睡覺吧，說這些幹嘛。」媽媽柔聲說道。黑夜也闔上了眼睛。

%有沒有一個後來，是你想讓百褶裙重新沾滿梔子花的？那件百褶裙，如今在哪？它也沾滿了灰塵嗎？

今天體感濕度是幾趴呢？希望明天的你，心情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