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等在外頭,聽到屋內傳來幾聲「皇上息怒」、「臣妾有罪」,把頭埋得更低了。
想到我把皇上錯認成了侍衛,還給過他銀錢差他去辦事,就在剛剛還得罪了他的女人,心底真是一片寒涼。
蕭昀出來時,看都沒看我一眼,示意我跟上,我就亦步亦趨地跟着他走。
隨行的侍者被他遣走,只剩我們兩人時,我就更加無措了。
突然,蕭昀停了腳步,我撞上了他的背。
我馬上跪地求饒,「皇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一兩銀錢被扔到地上,滾到了我眼前。
我沒敢撿,聽頭頂上方的人沉聲說話:「原來你就是樑太醫之女,久居深山是真的沒什麼規矩。我?也就只有你纔敢對朕這麼自稱了。」
完了。
我一緊張就忘記稱臣。
「這銀錢物歸原主,權當賞你治好了琉璃的膝傷。以後每半月你見她一次,陪她解悶。」
我一一應着,始終埋着頭,只希望蕭昀大發慈悲趕緊走人。
誰知,他卻蹲了下來,玩味地用手擡起我的臉,說了句:「腫了,真醜。」
我癟了嘴。
我想回家。
蕭昀樂了,溫柔地摸我紅腫的臉,說殘忍的話:「下次再把朕認錯了,就斬了。」
話音剛落,全公公終於出現了,他小跑着過來伺候蕭昀回殿。
我跪着恭送聖駕,末了聽到蕭昀交代了全公公一句:「把珍妃的牌子撤下。」
這下,真的是難有子嗣了。
6.
馬上就要入冬了,碧泉宮顯得更加蕭瑟冷清。
琉璃笑我受傷的臉,我沒有搭理她,四處翻找火盆。
這下,她笑得更歡了。
我反應過來,這裏可是冷宮啊。
住在這裏是受罪而不是享福,吃殘羹剩菜、穿粗布薄衣、忍受酷暑嚴寒才最是正常。
琉璃倒是沒有什麼怨言,她說在這裏也挺好的,起碼不用再過那種勾心鬥角的日子。
她說:「沒多少人願意來這裏,即使是最低賤的奴婢。可是好笑的是,妃嬪們卻很喜歡來這裏,你說是爲什麼?」
我想到了珍妃娘娘。
「她們受了氣來這裏,得了寵也來這裏,不是炫耀就是來發泄,我額頭的新傷就是珍妃所爲。」
怎麼會?
我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想起自己還感慨過她們姐妹情深,突然覺得無比荒謬。
原來那個時候珍妃傳喚我,本意是想給我來一個下馬威。
琉璃拿着我遞過去的糕點,輕輕咬了一口,神情恍然地笑:「可是即使這樣,這偌大的皇宮裏最該提防和遠離的其實不是她們,你猜是誰?」
突然,遠處的夜空裏炸出一朵朵絢爛的煙花,那是晴明殿外的盛況。
聽聞昨日,自小與蕭昀一同長大的方睿小將軍攜捷報從邊境返回城都。
此次回來,爲慶戰功,蕭昀特意爲他盛辦了一場煙花晚宴。
長空轟響,熱鬧非凡。
琉璃就這麼一直盯着遠處明亮的夜空,像回憶起了什麼,眼裏有了短暫的光彩。
直到琉璃睡着,我才離開了碧泉宮。
走到離晴明殿還有一些距離的御園時,本該就此離宮的我卻被人一把拉住,竟是林安。
他讓我跟他走,說是宴席中方睿舞劍助興,突然暈死過去,眼下急需救治。
我被拖拽着往前走,磕磕巴巴地解釋着我只能給冷宮的娘娘……
林安橫過來一眼。
我立馬安靜了。
哎,這皇宮的規矩到底立它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