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吟半晌,丁有貴悠悠嘆道:「這孩子陷在時運裡是個尷尬人,又是這般身材樣貌,一不好恐怕只能進火坑。家裡沒了男人,一女人帶著三個孩子渡日,連掘河沙這種重活都幹過,這兩年好上個男人,要她是真要,但言明了孩子一個不能帶,女人咬牙把年紀小的送了人,唯獨這個長女,論嫁太早,送人嘛,心眼都長開了,一般人家怕養不熟情,地方上有個馬伕給出了個缺德的主意,應了一大筆錢,劉麻子若知道得晚點兒,這事恐怕也就成了。唉!還是個孩子哪!我當跟這孩子有緣,她的事合該由我知道,合該由我來解套。錢呢,是我自願給的,打了過繼的身契,為防後頭有事。實話說我能拿出來的錢比起馬伕應的差上天遠,她肯把孩子交給我,也還可見娘心。」守道問:「關西那麼老遠的事,你怎麼知道的?」丁有貴笑了一聲:「你再這麼問下去是信不過師傅的為人了,這兒不是有劉麻子嗎?之所以聽了說詞願意跟著走一趟,我知道劉麻子是關西來的。他前一個落腳處就跟這家寡婦對門,時時周繼,算是患難中可以倚信的鄰居,女人猶豫犯難時曾經託人連絡過一次,他也才有機會把這事先按下來。我說這劉麻子自始就是她家的貴人,我跟他提過咱兩個男人過日子的難處也不過閒話,沒想他就記下了,有這檔子事想得起來問問我的意思。唉⋯⋯當然我也不是什麼富可行善的人,你倆且先處著,有門心思我且擱一擱,這門心思未定,你這妹子暫時不跟著我們姓丁。」
這陣她覺得日子的面貌變得詭譎起來。夢很奇怪,她最近常夢見一隻可愛的大白狗,叼著她快跑。身子很輕很小,懸在空中一墜一墜的,像個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