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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不是生日的「生日」

吴凡
發佈於視奸
2022/08/22閱讀時間約 17 分鐘
握著被監控的手機,溫熱的螢幕總會貼在我的臉頰上,黏糊糊的,讓我很想擺脫它。
手機被監控,很多話我都無法直接說出來,只好耐下性子先安撫他,「不是,不是說分手。」
阿泰這才平靜下來,掛斷電話的時候,麵條已經煮過了勁兒,筷子稍微一碰就斷,我倒進去一點醬油和半包榨菜,喝了一碗麵條糊糊。
有些事情,火候過了,就只能剩下一灘糊糊。
躺在床上發呆許久,終於在傍晚十分走出了家門,我不確定阿男那幫人會不會繼續守在我家附近,反正就是要一直演下去的,隨時隨地。
我和阿泰約在了一個公園附近的一家很小的西餐廳,他比我先到,看我走進來興奮又克制地舉了舉手。
我走過去,坐在了他對面,阿泰仔細盯著我的臉看了又看,「你生病了?」
出門前我還專門化了妝,就是不希望他看到我昨天晚上的「後遺症」,可他還是一眼就發現了,讓我本來準備好的銅牆鐵壁出現了看不到卻感覺得到的裂縫,這比聽他說一百句關心的話還讓我窩心。
從小到大,很少有人真正關心過我受否生病,小時候發燒就靠一床舊棉被捂,連藥都吃不到。長大之後胃疼到無法工作,也只能自己用拳頭抵著疼的地方走去醫院。
二十剛出頭那年,我闌尾炎要做手術,醫生把我從手術室推出來,站在門口喊了半天的家屬,卻發現門口一個人都沒有。
全麻的我在半夢半醒中聽到了男醫生在喊:「趙文月家屬……趙文月家屬……」
一聲又一聲,在空洞的走廊裏不斷迴響,在現實和夢境中細針帶線一般不斷穿梭,成為我對那場闌尾炎手術所有的回憶。
我那時並沒有特別傷感,因為早已經習慣了一個人面對一切。
後來我看過一篇文章,關於孤獨的分級,從一個人吃飯,到一個人出遊,一個人搬家……最後頂級不過於一個人手術,我拿著筆一個一個打對號,到最後,滿篇的對號,每一個我都經歷過,這場關於孤獨的考試我久違的得了滿分。
對我而言,獨自承受這一切是理所應當的,而別人的溫暖向來是不可控的,我從來不寄希望於不可控的任何事。
看著阿泰緊張無措的表情,我突然心裏很難受,那種感覺像是明知牆那邊的歡聲笑語不是我的,那份貪念就不該有,可偏又想翹腳偷偷看,以前看不見還好,如今看到了才知道什麼叫更心酸。
我的臉上仍舊沒有任何表情,只冷冷地回他:「可能昨天沒睡好吧。」
被我倒扣在桌子上的手機此時很安靜,像是一顆定時炸彈,引線連接著我的心跳,我只能儘量面不改色,儘量處變不驚。
「是不是又胃疼了?以前我就說,你還是去醫院讓醫生看看,你就是不肯去,做個胃鏡,對症吃一段時間的藥,才能……」
「你還跟阿波聯繫嗎?」我打斷了他的話,用一個他最不想聽到的問題,效果立竿見影。
他的表情明顯愣了一下,剛剛的關切不但沒有被領情,還被反將了一軍,我像極了一個不解風情的渣女。
「她是找過我,但是我沒去。」他回答得很誠懇,我相信事實也是這樣的,因為他撒謊的時候我看得出來。
「你是不是很想跟她上床?」
阿泰雙手連擺,「不不不,我沒想,我不想,我就是……我就是……」
「反正我們現在這樣了,我也沒什麼資格管你,想睡就睡,上趕著送上門的,不睡多吃虧。」
「不會了,我發誓我再也不會回她消息,也不跟她見面,你別再生氣了,好不好?」他著急地蹙緊眉頭,胡亂做著保證。
我看著他,慌亂的像是開學第一天就弄丟了學費的孩子。我當然希望他能說到做到,至少這樣能保證在我成功之前他是安全的,可是我又不能明說,我們的對話可能正在被他們監聽著,我不能打草驚蛇,引起他們一絲一毫的警覺。
「我們和好吧,你也捨不得我對不對?這才幾天,你臉就瘦了一圈,本來就沒多少肉,現在更瘦了,我好心疼……」
我為什麼突然想哭,這種幼稚的關心分明是我最瞧不上的,一定是昨天藥物的後遺症,讓我敏感得不太正常。
「過段時間再說吧,你的電腦我要用一段時間,裏面的東西我找地方存出來就還你。」
「別說什麼還不還的,好像要跟我撇清關係了一樣,我最怕你說這個話,你就一直用,一直用好不好?」
我點點頭,服務員過來點菜,我選了一些好消化的菜,偶然間抬頭,發現阿泰看向我的眼睛似乎泛著淚光。
我想到了阿男在酒吧滴下的鱷魚眼淚,燈光照耀下像是鑽石,同樣是哭,阿泰哭得好醜,我卻沒有嫌棄。
吃飯的時候,他說了他媽想和我視頻的事兒,我也找藉口給推了,等到我離開那天,他還能少解釋一件事,也是為他好。
這頓飯吃得前所未有的慢,他每口水都恨不得分幾次咽,笨拙地拖延著時間,可即使再慢,也總有吃完的時候,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即使是鴻門宴。
吃過飯之後,阿泰看著街對面的公園說,「去那裏的公園走走吧,我們好久沒一起散步了。」
他很小心地觀察著我的臉色,生怕我又絕情地拒絕他。
事實上,他不說我也會說這句話的,因為正是我選擇這裏的原因,羊毛卷的房車已經提前到位,就停在對面公園某條小路旁的草坪上。
他渴望地看著我,直到看到我點頭同意,阿泰像是得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的獎勵,那份真實的喜悅根本掩飾不住。
我和阿泰走在夕陽裏,這個公園有點偏,算不上特別熱鬧,草地上幾個大人帶著小孩在放風箏,但夏天的風並不適合,更多時候是孩子拽著短短的繩頭瘋跑,伴著父親的開懷大笑,快樂是沒差別的,即使風箏沒有飛起來過。
還有人用泡泡機吹出好多大大小小的彩色泡泡,隨著微風越飄越遠,碎在半空中。
微風吹在臉頰,似乎能讓我緊繃的神經短暫放鬆一下。明明沒分開幾天,我卻好像已經忘記了和他上次散步時心境是怎樣的。
阿泰拿著電腦包,想要拉我的手,又不太敢,比剛談戀愛時候還扭捏。
我們第一次牽手是我主動的,擁抱也是,親吻也是,上床也是,就連分手都是……
我們朝著羊毛卷的房車方向走,說著無關痛癢的話,靠近那輛車的時候,我看到了坐在長椅上的羊毛卷,他正把一大桶爆米花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托著,吃得十分開心,端著可樂杯的手偷偷對我比了個OK的手勢。
於是,我和阿泰坐在了稍遠的另一張長椅上。
如果阿泰這時看自己的手機,他會發現手機已經沒有信號,因為這裏距離房車不到五米,已經遮罩了周圍所有的通訊信號,跟考試防作弊設備一樣,以房車為中心,形成一個無形的隔離空間。
我不動聲色地掏出手機,看到上邊信號的位置出現了一個×,就知道接下來我們的對話不會被阿波他們聽到。
阿泰坐在我的旁邊,兩只手拘謹地交叉放於肚子前邊,兩個大拇指不安地動來動去,不說話,也不太敢看我。
我得抓緊時間,避免另一邊監控我們的人生疑。
「我們的事,我會再考慮一段時間,但是如果這段時間我發現你再和阿波有任何聯繫,咱倆就徹底玩完,免談,我會讓你永遠找不到我。」我開始說著明顯的狠話,在被監聽的時候我可不敢說,因為這個語氣確實有些奇怪。
他惶恐地回答:「不會的,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再和她有任何聯繫,回去我就給她拉黑。」
「這段時間也不要再來找我,等我想好之後會主動去找你,記住沒?」
他點頭如搗蒜,連聲說好。
「這次讓你媽先回去吧,見面和視頻的事兒以後再說。」
「嗯,好。」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沒底氣。
我突然有點不忍心,好多事情沒有辦法對他解釋,他只能被動的接受我的決定,犯錯的又不是他一個人。
如果換做是我,肯定心裏十分憋屈,可能直接撂挑子走人,難為他還在堅持。
至於其中的原因,我不想猜,更不想從他嘴裏聽到。
阿泰磨磨蹭蹭地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個皺巴巴的小紙袋,這個紙袋我見過,好久之前吃麻辣燙的時候出現的,當時我猜想是送我的禮物,但是他一直沒提,我都已經快忘記了。
他把紙袋撕開,裏面是個綠色的小首飾盒,自己在手裏摩梭了很久遞給了我,「後天你生日,本來安排我媽這個時間來,就是想跟我媽一起給你過生日的,你不是一直說自己沒有媽媽嘛,我就想著……看來今年是沒辦法一起給你慶祝了,這是生日禮物,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我有些吃驚的看著那個首飾盒,「生日?誰跟你說後天我生日?」
「我看了你身份證……」
「那是村裏登記瞎寫的,不是我生日。」
阿泰十分驚詫,「這玩意兒還能瞎寫!那你哪天生日?怎麼沒聽你說過?」
我笑了,笑得很苦很苦。
接過那個綠色的小盒子,「因為我也不知道我是哪天生的,沒有人告訴過我,我就這麼糊裏糊塗長大的。」
阿泰很不理解,像他這種中規中矩長大的孩子,根本不能理解自己長大是一種多麼殘酷的回憶,他甚至連出生日期能隨便填這件事都理解不了。
我是要把他乾乾淨淨地送回他的世界,是的,我一定要。
「那今後咱就過你身份證上的生日。」
咱?一個多動聽的詞,以前你是你,我是我,後來兩個人談戀愛就變成了「咱」,可惜,今後應該都沒有咱」了!
打開盒子之前,我以為會是個大鑽戒,畢竟他這個直男沒有審美,也不善於換位思考。
那我就會毫不猶豫地還給他,當我打開之後,在黑色的絨布上插著兩只小小的鑽石耳釘,沒有過多的樣子,就真的只是一顆小小的鑽石,映著夕陽的光,折射出奪目的光線。
「喜歡嗎?我看你有耳洞,但是很少看你帶這東西,我挑的是不是有點太簡單了?我同事說這種款式不過時,搭配什麼衣服都合適,你喜歡嗎?」
我吸了下鼻子,「喜歡。」
他剛要說話,我就搶先一步關上了盒子,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來,徹底打斷了他想讓我試試的話頭。
「阿泰,我們之間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所以你不用想太多,錯在我。」
「你沒問題,是我的問題,阿月,咱倆是受了阿波他們兩口子蠱惑,是我貪玩,你勸過我的,要我不要玩越界,是我玩得忘形,所以你在我心裏完全沒有問題,我們和好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你……」
說著他眼淚就要出來了,我多想告訴他,早在他決定越界之前,我們就已經是別人的獵物,但是我什麼都不能說,這種無力的感覺讓我特別想罵人。
我忍下所有情緒,對他說:「給我點時間,你剛剛答應我的事兒都記住了,我不喜歡說話不算話的男人,知道嗎?」
「記住了,不跟阿波聯繫,不來找你。」
他將眼淚憋了回去,努力控制的雙下巴在顫抖。
「走吧,電腦弄完我聯繫你。」我站起身,他突然拉住我的手,順勢站起身,將我牢牢抱在懷裏,我覺得自己的胸腔都被擠壓得發疼,剛要說他兩句,他就像觸電一樣彈開。
「那我等你阿月,我一直等你。」剛剛擁抱過的雙手藏在身後,緊張的手足無措。
「好,再見。」我回答。
「是你說的再見,一定要再次見到才行,我也不喜歡說話不算數的女人。」
我被他逗笑了,我越來越多次被笨拙的他逗笑,早在不經意間,我已經變得不像曾經的自己。
他送我上計程車之後,站在路邊跟我揮手告別,我跟司機師傅說了一個距離這裏不遠處的地方,很快遠離了那個一直揮手的身影。
我看了下手機,信號已經恢復,十多分鐘之後,我到達了目的地,但是沒下車,將手機關掉之後告訴司機,返回剛才出發的地方。
司機奇怪地看著我,但是也沒多說什麼,估計我只是他無數奇葩顧客中的一個,早已經見怪不怪。
到了公園,我抱著電腦包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跟著才再次走進剛剛走過那條小路,很快看到了那輛房車。
我走了過去,輕輕敲了敲房車的門,羊毛卷從他的固定位置掀開了百葉窗,看到是我,將車門打開,把我放了進去。
「離別大戲唱完了?
「唱完了,怕他演技不好給我添亂。」
我把電腦遞給他,「有沒有辦法把那個什麼木馬刪掉?」
「試試吧,我不是很專業,但是我會比較暴力的方法。」說著很得瑟地接過電腦,按下開機鍵。
「你不是想砸了吧?我鄙視地看著他。
「不不不,就是強制的格式化,刪掉所有的東西,他這裏面有沒有什麼重要資料?或者什麼你倆小電影,什麼門之類的?」
「重要資料肯定沒有,都在家裏的臺式電腦裏,阿泰很小心,那個電腦不聯網,我倆的小電影……我倆什麼你沒見過,就別裝外人了。」
羊毛卷哈哈大笑,差點從他的椅子上掀過去。
「對了,有一個東西你想辦法給我留下來。」我熟練地找到阿波家竊聽器的圖示,指給羊毛卷看。
「留它幹什麼,他倆早就知道有這個竊聽器,所有你能聽到的,都是他們演給你聽的。」
「那我也要。」我很堅持,羊毛卷白了我一眼。
「走,打一槍換個地方。」說著擠去前排駕駛位,發動了房車,我像是一個落葉,根本決定不了自己往那裏飄,只能繼續隨著房車東搖西晃。
房車回到他最開始帶我去的那個露營公園,停穩了車,他開始在阿泰的電腦上操作什麼,我也看不懂,就在他的房車裏東看西看。
「你有沒有辦法讓我徹底消失?」我說。
羊毛卷從一排顯示器後邊抬起頭,幽幽地看著我,眼神十分複雜,「想讓我殺了你啊?你可別坑我,我就是玩得變態了點,殺人的事兒我可不沾哈。」
「滾蛋,我還沒活夠呢,死什麼死!只是等一切結束之後,我想換個身份生活。」
「你是不是電影看多了?現在坐火車飛機都用身份證,銀行網吧也都刷身份證,身份證都是帶晶片的,我可搞不來那麼高科技的東西,估計黑市有賣的,想買嗎?不便宜。」他繼續低頭鼓搗著。
「算了,我沒錢,那我不用新身份,你能讓我悄無聲息的去別的地方就行。」
「那倒是好辦,你要是真讓我賺到錢,我開車親自送你去,國內隨便挑,賺得夠多,哥帶你全球跑,保證這一道兒沒人知道你去哪兒。
但是話說回來,要是順利的話,你還有退路要想,如果不順利,小命可就交代了,到時候可別指望我救你,我沒那個正義感,站得近了我都怕血蹦身上。」
說完低下頭,繼續忙活手裏的事兒。
「不用你救,昨天輸了多少?」
「按昨天的價兒算,五十多萬吧……」說完自己嘖嘖嘖地搖了搖頭,「你要是不給我都贏回來,阿波不殺你,我都容易起殺心。」
「那你手法利索點,別讓我太痛苦,要不我死了都回來找你,反正我是孤魂野鬼,過年過節都沒人給我燒紙。」
「大姐,你可別說了,我自己住也挺害怕的……」
很快電腦搞定了,變成了一個清清白白的新電腦,哦,不,還有一個小小的污點,我帶著它回了家。
打車回去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讓司機師傅繞道去了一下上次去的密室逃脫所在地,上次是阿波給我發的定位,等我自己用手機搜的時候完全搜不到那家密室逃脫店。
等到了記憶中的地方,我遠遠看到了那棟樓,可能因為是晚上的原因,看起來跟上次很不一樣,我讓司機稍微等我一下,我獨自下車過去看了看,早已經人去樓空,連招牌都不在了。
我的猜測果然是真的,連整個密室遊戲都是他們精心設計好的,場地為我和阿泰專門搭建,甚至還請了專門的演員,真是為了讓我們彼此懷疑煞費苦心,到這種程度我覺得贏錢只是他其中一個目的,他一定在其中體會到了某種樂趣,說不定那一局他沒賺反倒還賠了。
果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考量一個瘋批。
接下來,就是看阿男用什麼說辭重新靠近我了,到你的表演時間了,五猖神。
回到地下室,我才將自己的手機再次開機,收到一條阿泰的留言資訊,這次他學聰明了,不再發問句,只發了一條:「我到家了。」
壓根也不需要我回答,所以沒期待就不會失望,這孩子也不是各方面都笨。
隨後我又收到了阿男的資訊:「怎麼沒上班?」
我看著那幾個字,想像著他現在心裏在想什麼。
「你去找我了?」
「嗯,想看你昨天是不是喝多了,到家也沒來個資訊。」
看,輕飄飄就給自己摘得一乾二淨,他倒是對自己用藥的藥效很自信,確定我不會記住什麼嗎?
「哦,我今天身體有些不舒服,就請了假。」
資訊剛發過去,阿男的電話就打了過來,這才是懂得與女人相處的高手,不要發什麼虛無縹緲的關心文字,發信息不如打電話,打電話不如見面,說十遍多喝熱水不如點一杯外賣薑茶,告訴對方注意身體不如親自帶她去醫院……
多簡單的道理,偏偏有男人就是理解不了。
電話響了五六聲之後我才接了起來,但我沒說話,等他先說:「你哪兒不舒服了?是不是喝酒喝得胃難受了?」
他一定以為是被非禮之後的身體不適,但他不能說,只能找個別的由頭,他的假由頭卻是正確的答案,我確實是胃疼,是因為大量喝水後催吐的不良反應。
「嗯,可能是吧。」我回答得很冷淡,聲音有氣無力,其中還夾雜著一些怨氣,似不想領他的情。
「昨天你為什麼沒送我回家?」我問。
「你真不記得了阿?」他反問,「我想讓你去我家,可你非說自己沒喝多,然後你攔了一輛計程車之後說什麼都不肯讓我進,還說要跟我翻臉,我覺得你還在介意上次的事,所以只能讓你自己回去,因為我答應過你,你不想的話我絕對不會勉強你的。」
看,說得冠冕堂皇,有理有據,篤定我什麼都不會記得,事實上,我也確實不記得什麼,如果不回看那段視頻,我根本無從考證他說的話。
「怎麼?後來發生了什麼嗎?」他小心地試探著我的口風。
我歎了口氣,似有心事一般,「沒有,就是斷片了,問問。」
昨天我去了派出所,最後卻選擇不報案回來,表現得像經過一番糾結後決定把「痛苦的經歷」隱藏過去,現在對阿男這麼說也是出於一樣的目的,只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同一個弱懦的真正受害者。
「是不是很不舒服?那你收拾一下,我一會接你去醫院。」他的關心總是張口就來,而且言辭懇切,把真誠演繹得淋漓盡致。
「不用,吃過藥了。」我依然冷淡,語氣病懨懨的。
「那我去陪你吧?」
「不方便。」
我似將那天的事遷怒於他,不想和他過多的交談。
阿男安靜了會兒,「那好吧,你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昨天冷眼看我被「陌生人」撿走,今天又關心我的身體狀況,不愧是來自地獄的他,謊話都能說得如此動情真切,如果我不知道真相,真的很難拒絕這溫柔的陷阱,然後就是跌進去後的體無完膚。
我不禁又一次問自己:這樣的對手真的會有弱點嗎?是錢,還是許久未見的阿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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