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這個跟工作無關,純粹想做個紀錄而已。
大概是在大學時發現自己喜歡女生,掙扎與混沌了好一陣子,終於(?)在大三時確認自己是同性戀這件事情。掙扎是來自於不想讓爸媽失望,混沌大概是來自於自小都對男生有感覺的我,怎麼開始對女生也都心跳加速了呢?
前面的自我認同大概每個同性戀者都經歷過,不論結果是好是壞,總之是走了一段路。跟身邊的朋友出櫃如魚得水(阿她們是都看在眼裡啦),跟家人出櫃則是如鯁在喉,也是在確定自己的性向之後,不知不覺與家人越走越遠,好像是把自己給束縛住了,在家總是隱藏著自己,懵懵懂懂也在感情這條路上衝撞了幾回,卻也無法跟家人分享。
大五實習到研究所那幾年,談了一場遠距離戀愛,從台中-屏東、台中-台南,一路縮短到距離剩高雄-台南,眼看終於要變成同一個縣市戀愛了,卻在工作第三天被分手了,寫論文的壓力、差點畢不了業的焦慮壓垮了當時的另外一半,邊適應工作的新環境,還要處理情緒,再怎麼堅強如我,終於還是潰堤的打給了麗美(恩對,我媽)。
「喂?妳在忙嗎?」
「正準備要去阿嬤家吃飯阿,怎麼了?」
「我有一件事情要跟妳說...」
「怎麼聽起來很恐怖?」
「恩是很恐怖。我失戀了....」然後開始大哭
「哦?這樣喔。」
「對,我一部分是為了他下來高雄工作的,但昨天分手了,我真的好難過,他說他對我沒有感覺了,只想退回做朋友的腳色,我的情緒壓垮他了.....(以下省略100字,摻雜鼻涕眼淚的那種)」
「那,男生在哪裡工作?」
「台南,阿然後,是女生...」(深吸一口氣之後說)
「阿,女生喔?」
「怎麼這麼冷靜?」被冷靜的麗美反嚇到的我
「喔,我早就猜到啦,不過妳都沒有說,我也就沒有提。對方想做朋友就退為朋友阿,不然怎麼辦,我知道很難,但工作還是得做阿,都去高雄工作了,就要好好做下去阿...(省略20字麗美式安慰)」
「我是真的忍不住才跟妳說的,我一直都想跟妳說但我找不到適合的機會跟你們說,沒想到居然是用這樣難堪的方式出櫃。」
「不會難堪阿,每段感情都是學習,妳要感謝人家,至少陪妳走了一段路。」
「對阿,我有跟對方說,沒有她我大概也無法順利從研究所畢業吧。」
「那就好,我要去吃飯了,掰掰!」
掛上電話,我如釋重負。
本來以為日子會慢慢好起來,但命運之神似乎沒有放過我。在分手的十天之後,外公過世了,就在我正在上班的時候。不知所措的我打給我媽,也沒有接電話,只能邊焦慮邊工作等待消息。
「我在急診室,現在要回去了。」
一個瞬間我以為阿公過世的消息是作夢,只是如常的送醫之後回家,打過去之後接起來的麗美聽起來很虛弱,她說她在山上突然很不舒服,終於捱到下山掛急診,檢查完沒有太大異常,也吊完點滴,現在要回家守夜了。
「拜託好好休息,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個人」持續了十天的邊哭邊騎車上下班,看還是要繼續哭了。
一路忙到九月底,以為能塵埃落定,麗美的疾病卻仍反反覆覆的折磨著她,找不出原因的發燒,偶爾低燒偶爾高燒。
「妳明天能回來嗎? 我燒到39.8了,可能要去醫院住院,或轉院去台中」剛放完4天連假的我,火速跟組長請假之後,隔天搭六點半的高鐵回家陪麗美去看醫生。
「院長說是甲狀腺風暴,可能要再把類固醇劑量吃高一點。」麗美從診間出來說。
「是...這樣嗎? 但我總覺得怪怪的...」但,也只能相信眼前的醫生了。
沒想到增加類固醇的劑量,卻也增加麗美的不舒服,燒仍反反覆覆,卻增加了噁心嘔吐感,隔天甚至是吐到無法起身。
「那個,我可能要跟妳延期拿回東西了,我媽生病了,最近比較忙。抱歉!」本來跟前任約好十月底要拿回在她家的東西,因為要照顧我媽不得不延期。
「好,加油。」前任回覆了訊息,不冷不熱。
簡單的一句話,又讓我所有記憶湧現,情緒滿溢。所有的懊悔、不甘心全部湧上心頭。顧不得吐的軟爛的麗美,忍不住跟她哭訴。
「我剛傳訊息給前任,跟她延後拿回東西的時間....(以下省略100字哭訴)」
「當朋友就當朋友阿,說不定妳們十年後還會再在一起。」
「嗯....」
「喜歡女生這件事情,妳就不要跟妳爸說了,妳爸很傳統,常常都會說為甚麼妳在課業跟工作那麼優秀,在感情卻是零分。」麗美停頓了一下,繼續說
「我跟你爸,就當妳不結婚了,但是如果妳遇到適合的對象,妳們可以結婚,我不希望妳孤單。」這段話,深深刻在腦海,每打一次哭一次(不誇張)。
窩在沙發的我直接哭到泣不成聲,到底為甚麼軟爛的麗美還能說出如此感人的話呢?這人一年前的婚姻平權公投還是投反對票呢!反而是疼惜我的老爸,跟我一樣一起投認同票。以前的我總以為,能夠在課業上多一點成就,是不是就能夠減少我是同性戀這個缺點的罪惡感呢?而或許,再怎麼樣的傑出成就,都與感情無關,爸媽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兒女快樂就好。
自從出櫃之後,我與麗美幾乎沒有隔閡,能與她分享現在的感情狀況,也能分享工作上的大小事。世界上最難的出櫃這件事情,我做到了,也謝謝麗美,能夠智慧的處理這樣的狀況,讓我在最痛苦的時候,還能有人接住。
人生大概出櫃了,就無敵了!應該吧,我愛麗美。